《现代神笔马良的日常》黑裘袍

7、打破伤风

　　终于送走了东梨花，天也将将全黑了。本来那个少年还想在这里过夜，被滕绛摇着蒲扇赶跑了。

　　入了夜，白日里进山搜查的警官们回到村里巡逻，听说上头下了死命令，要保护好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滕绛拄着椅子腿儿，一瘸一拐地朝村里唯一的小卖铺走去。

　　前些年因为县里发展旅游业，小卖铺和农家乐都很是兴旺了一阵子，后来因为新鲜感消失，游客几近消失而没落倒闭。

　　大郊堰村里的小卖铺也只卖一些保质期长的小食品，例如泡面、橙汁，糖水罐头上都落了一层灰。以前村里孩子多的时候，最畅销的是三毛钱俩的辣条和塑料罐装的糖球。现在村子里年轻人们都出去了，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兜里又没啥钱。小卖铺也跟随潮流，开设起了快递驿站。

　　大多是身在城市的务工者给父母和儿女寄东西，大都是秋冬衣裳和孩子的学习用品。有心的儿女寄一些大城市的吃食，比如烧鹅或卤鸭胗，转天老父母就要和全村的人说起，一边埋怨一边炫耀。这项业务发展到了附近几个村子，通了水泥路，来回取快递也方便许多。

　　滕绛在路上遇见了两拨巡逻的警官，不少都是哈欠连天的，看见滕绛就精神起来，纷纷跟他打招呼。

　　“晚上好，这么晚了去哪呀？”年轻警察的眼睛已经盯向了滕绛缠着纱布的脚。

　　“嗨。”滕绛拄着椅子腿靠在别人家的篱笆墙上：“这不是家里没粮食了，出来找点东西吃吃嘛。”

　　“您这腿是？早上还好好的。”

　　“想自己钓鱼吃，给鱼钩子扎了个洞。”滕绛如实告知，“也不咋痛，就是不好走路。”

　　年轻的警察脸上露出了类似怜悯的表情，把自己随身带的包打开：“你这运道真是……我这儿还有些饼干牛奶，你补补吧。”

　　旁边的老警官凑过来：“给鱼钩扎了？深不深啊，得打破伤风呀。”

　　“就是。我们队里有大夫，你早上还见过呢，我去叫过来给你看看吧。”年轻警察拔腿就要去找大夫。

　　“等会……”滕绛伸出尔康手。

　　“没事儿，不麻烦！为人民服务嘛。”年轻警察边跑边喊。

　　看伤口没关系……但是受伤那只脚上缠绕的金色藤蔓被人看到就出事了啊！

　　“怎么办？”滕绛捂脸。

　　老警官拍了拍停在路边的小巡逻车：“你这么走也不方便，回头再出血了。咱找个光亮点的地方吧，我送你去。”

　　老警官把巡逻车停到一家村民的院子里，摆好桌椅板凳，借来电灯把整个院子都照得亮堂堂的。就这会儿功夫，隔壁几家邻居都听说滕绛钓鱼让鱼钩子扎了脚，几个经常钓鱼的老人聚在一起笑话他。

　　“……”滕绛坐在车上不肯下来。

　　腿上的藤蔓主要是会发光，别的都好说。如果能把发光的地方遮起来，就算说这是纹身又怎么样，还不许纹身了吗？

　　说干就干，滕绛从里衣口袋里掏出金色钢笔，拆开腿上的纱布，开始照着藤蔓的纹路描画。

　　医生没一会儿就到了，还开着一辆专用的小白车，一下车就‘哐哐’拎出两个白箱子，各种玻璃的瓶瓶罐罐。

　　“那个要打破伤风的在哪？伤口给我看看。”基本没有头发的男性医生戴着口罩，正在给仪器消毒。

　　滕绛从车窗里探出头：“大夫，是我。”

　　“欸，又是你？”医生惊奇道。

　　老警官和小警察一人扶一边，把滕绛从巡逻车上搀（扯）下来，放到医生面前。

　　“哟，这么深的伤口。”医生看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只像涂鸦过的粉墙一样乱七八糟的脚，一心关注脚上的伤口：“流了多少血？怎么止血的？”

　　“……没止血，它自己止住我就包起来了。不清楚流了多少血，流了好多血吧？”尤其是为了画那幅小世界图，用的血比这辈子见过的都多，滕绛心虚道。

　　医生翻了个白眼，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你就看着自己的血哗哗地流吗？”

　　滕绛缩起脖子。

　　最后，滕绛也没有去成小卖铺。

　　年轻警察帮他买了泡面牛奶，连第二天的早餐面包都买好了，还帮他送到了家里：“小卖铺老板说有你一个快递，你买了啥？”

　　拄着椅子腿的滕绛身上披着白浴巾，这是医生送给他的，同时还送了他好一顿医疗知识的教育：“哦，那是我……买来做烧烤用的果木炭，店员还送了好多烧烤调料。”

　　“这样啊。欸，这门怎么打不开啊？”小警察胳肢窝里夹着包裹，脚边还放了一兜零食，手里用力扯着门把。

　　滕绛赶忙制止他：“没事，我怕昨天那个人再来，就给锁上了。”

　　小警察楞了一下，旁边开车的老警官把头伸出来道：“别担心，今晚你就放心睡吧，咱们会保护你的。”

　　背对着车灯，滕绛的脸埋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那当然咯，你们是人民警察嘛！”咧起嘴来笑着，一口大白牙反着光，鼓起二头肌做了个握拳的手势：“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