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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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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森林里,竹生和姬舒窈结伴而行,两人走了八九天,饿了就吃干粮野味,渴了就喝山泉水,累了就随便找个地儿休息,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到了僚族最大的寨子——骨力郎寨。
寨子里的哨兵看着这两人远远而来,两人皆是一身风尘,一看便是在山里行走多日,虽然那男孩穿的是撩人服饰,但那女子却是一身外族打扮,这让哨兵不得不提高警惕,便通知了其他人去告知族长。
两人走到寨子门口,没有贸然进去,寨门口两个站岗的男子手覆在腰间的刀柄上发问:“来者何人?为何要来我骨力郎寨?”
竹生行了个标准的撩人礼回答:“在下是卜丽木寨的竹生驩兜,这位是我的巴国朋友姬舒窈,我是来找族长的。”
“胡说!卜丽木寨已经没有活人了,你莫要打着卜丽木寨的旗号来行骗。”站岗的其中一男子呼喝道。
竹生听到他所言,怒气顿生,“既然你们知道卜丽木寨被人攻打,为什么不派人救援?眼睁睁看着我们寨子被屠,你们还是我同族吗?”说罢拔出弯刀,怒视对方,“现在寨子就剩下我一人,怎的,你们还想把我灭口吗?”
姬舒窈赶紧上前按住竹生的手,冲他摇摇头,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向着两位站岗人行了个礼道:“两位大哥,我的朋友忽遭灭寨横祸,心中悲愤不已,说话有失分寸,还望你们见谅。我们确从卜丽木寨来,你们的族长在斗牛大会上见过竹生,是不是卜丽木寨的人,你们族长一来辨认既知。”
站岗人心想,这个巴国女子说话还是很得体的,“已经有人去告知族长了,你们在这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就听族长一声惊呼:“竹生!”随即从寨子里大步走来。
一个多月前的斗牛大会被牂牁人破坏,六族族长都感颜面大失,但对这个不畏强权,果敢刚毅的卜丽木寨男孩印象特别深刻,虽然最后六族族长不欢而散,但僚族族长和卜丽木寨寨老聊了许久,对驩兜家的这个长孙赞许有加,临走时还嘱咐寨老,好好培养他,让他成为卜丽木寨年青一代的顶梁柱。
因此听了族人来报,他急急赶过来,远远的就瞧见了竹生。他上前一把拉住竹生握刀的手腕,惊讶的问:“你没死?太好了!这是干什么?快把刀收起来,随我进寨。”
竹生看着这个年逾半百的老族长,脸上带着的关切和担忧是做不得假的,神情便缓和下来,将弯刀收入鞘中,对姬舒窈点点头,两人跟着族长一行人进了寨子。
族长将他们带进了族中的议事大厅,亲切的招呼二人坐下,待两人喝了水稍作休整后问:“竹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了?”
竹生抬起头眼神犀利的看着他问:“族长怎么知道卜丽木寨出事了?”
族长见他如狼崽子般的眼神就知道对方一定是将他们误会成见死不救的人了,连忙解释道:“大概是在六天前吧,我们的哨兵发现有一队牂牁人鬼鬼祟祟的在我族境内活动,我族人和他们交涉不成便动起了手,期间抓了两个牂牁人,通过询问得知,他们是从卜丽木寨撤退回牂牁国王都的。族人大感不妙,将两人带到我面前,经过严刑拷问,我们才知道,几天前他们将卜丽木寨屠了个干净,因为带来的人不算多,就想悄悄的潜回王都,不惊动其他几族。”
族长长长叹了口气道:“听闻这个噩耗,我起初是不信的,急忙派我的儿子带着人骑马赶去卜丽木寨,哪知到了那里,已经是四下无人,到处都是烧杀过的痕迹。我的儿子又急忙跑去最近的瑶族山寨,询问他们是否收到过卜丽木寨发出的求救信号,结果那瑶族寨老支支吾吾,推说没有收到,在我儿再三逼问下才交待,当日牂牁国人偷袭卜丽木寨时他们是收到了求救信号的,但是他们的探子去查看时,发现是牂牁国人,回来禀报后,他们的寨老怕事,不愿得罪牂牁国,所以就对卜丽木寨的求救视而不见,他们的寨老还要求自己的族人关紧寨门,闭门不出,做好防守准备,却眼睁睁看着卜丽木寨被杀光烧尽!”
说到这里,头发半百的族长已是泣不成声,手捂着胸口低着头平复了好一会儿,直到旁边的亲随递过一杯热水,接过喝了一口后才接着说到:“我儿子与那瑶族寨老争吵了一番后撂下狠话就急急赶回来向我禀报了此事,我这才知道卜丽木寨真的被屠了,我是痛心疾首啊,难过之下,我把那两个牂牁国人绑到柱子上,让族人活祭了,并让族中巫女给卜丽木寨的族人做了安魂仪式。”
族长两颊挂泪的说:“我一想到茅牟老弟(卜丽木寨的寨主)和那些枉死的族人就痛心啊......”说罢他用手锤了锤胸口道:“我对不起茅牟老弟,对不起卜丽木寨,对不起我的族人!我枉为族长啊......”
竹生早已是泪流满面,哭着跪在老族长面前,“族长,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族长急忙将他扶起,“竹生,你快起来。”扶着竹生重新坐回藤椅上后,问到:“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竹生这才将情况说给族长,当然省去了师父湍扬君那一段,只说姬姑娘和自己厮杀一番,最后敌不过人数众多的牂牁人,只能杀出一条血路,躲到山中,直到牂牁人离开才回到寨子,把族人火葬后才离开。
族长听了只觉得这小子运气勇气两样皆占,如果不是运气好,怎能在牂牁人偷袭时恰巧在外,躲过一劫?如果不是有勇气,怎么会在明知寨子有恙的情况下,还往里闯?中了埋伏,却能杀出来,可见是个了不得的勇士。想到这儿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没说话的姬舒窈,心道,这个小姑娘也不容小觑,想来也是个身手了得的。
族长拍了拍竹生的肩膀,“竹生啊,你能从这次大难中活下来,足见你是被天神眷顾的人,以后复兴卜丽木寨就靠你了。”
竹生坚定的点头道:“族长,我定会复兴卜丽木,为族人报仇雪恨!”
族长欣慰的点点头,慈爱的看着这个后辈,心想,或许他就是我九黎后人的希望。
竹生从怀里摸出那个布包,一层层打开,将那块九黎壶碎片递到族长眼前道:“族长,请你看看这个。”
族长凑近一看,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将那碎片抓在手中,激动的问:“这碎片你从哪里得的?”
“我阿公临死前给我的。”竹生将回寨子里找到了还剩一口气的阿公,阿公临死前将钥匙给了他,让他拿了碎片来找族长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给族长听。
族长听后若有所悟,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没想到驩兜一族的碎片在索楼老弟手里,索楼老弟藏得真是严实啊。”
随即问竹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竹生正要回答,被族长抬手制止,族长看了姬舒窈一眼,又看向竹生,似是在暗示他,不能让外人听见。
姬舒窈也明白了族长的意思,起身道:“我到寨子里逛一逛。”
竹生却拉住她,对族长说:“族长,姬姑娘是我生死与共的好朋友,我以人格担保,她绝不会将你所说的话透露半分。”
族长见竹生态度坚决,劝他,“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是我僚族秘事,我向上一任族长发过誓,只传给下一任族长,绝不外泄,告诉你也是看在你是驩兜一族的传人的份上,如果你非要坚持,那就请你离开吧。”
竹生还想反驳,却被姬舒窈制止,“没关系的,这是你们族中秘密,我听了不合适。”她拍拍竹生的手背道:“我还没来过骨力郎寨呢,我在寨子里逛逛,你一会儿来找我。”说罢眨了眨眼睛,背起手走出议事大厅。
族长见姬舒窈离开了才对着他的亲随道:“你出去吧,把外面的守卫都叫走,远远的守着,不让外人靠近。”
亲随恭敬应下,退了出去,还把门关严实,叫走了守卫。
族长见没有其他人了,这才看向竹生,示意他说下去。
竹生道:“阿公临死前告诉我,这是九黎壶碎片。”
“是的,这正是九黎壶碎片。”族长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后,看着他问:“那你可知九黎壶是什么?”
“九黎壶是我九黎祖先的头人——蚩尤战神的武器。”这是六族人人都知道的常识,从小他就从祭司、巫女和族中老人口中得知九黎族的由来,也听了许多口口相传的先人故事,尤其是战神蚩尤的故事更是在六族人中广为流传,无论是祭祀还是大小节日,祭司和巫女都会吟唱代代相传的古老歌谣,歌谣赞颂的多是战神蚩尤和其他英勇的九黎先祖,每次都听得他心驰神往,所以对蚩尤的事迹是很熟悉的。
族长点点头,“九黎壶能造就万物,吸纳天地,威力惊人,是蚩尤战神的不二法宝,也是靠着这毁天灭地的法宝,我们九黎先人打了无数的胜仗,占领了许多土地和资源,就连炎帝的姜姓一族都被九黎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重重叹了口气接着道:“后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炎帝一族联合黄帝公孙氏对抗九黎族,蚩尤战神能号令百兽,我门的先祖神勇无比,面对两族联手也毫不畏惧,打得他们败仗连连,哪知在逐鹿之战时,黄帝公孙氏请来天神助阵,这才将蚩尤打败,九黎壶也在战争中破碎成片。”
族长深吸一口气感叹:“我九黎族打了九十九次胜仗,只败了一次,这一次就让我族元气大伤,头人身死魂消。从此我九黎一族被炎黄族的人追赶杀戮,只能一路向南逃亡,途中被杀的族人过半,剩下的族人只能四散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逃亡,以保存我族血脉。其中一部分向着东方逃去,一部分深入南方百越地区,剩下的大部分来到荆楚之地。”
喝了一口水,族长擦了擦嘴角接着讲:“但是炎黄两族并不打算放过九黎,仍然步步紧逼,誓要将我九黎人斩尽杀绝,荆楚之地的九黎先人只能继续向西方逃亡,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这楚黔之地。”
讲到这里,族长看向这个小辈温和的说:“你可知,原先这楚黔并无这么多高山险岭,蚩尤战败后,与蚩尤交好的一位上古天神烛逢心痛不已,为全好友情谊,一路护送好友的族人逃亡天涯寻找安身之地。到了这楚黔后,烛逢便以身化山,变出这万道险峻,为九黎人隔出这安身避世之地,临死前他呼出几口清气,清气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升空,化作云雾,遮挡住外来追击者的视线,一部分入地,化作瘴气,让追击者不敢闯入,这才保住我们九黎一族,让我们的祖先能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土地上休养生息。”
“族长所说的,我只听过一部分,却不如族长所说的这么详尽。”竹生感慨,他只是听阿公讲起过,他们的先人是为了逃避追杀来到楚黔,后被一山神所救,山神化作大山挡住了追击人的去路,先人才在这里世代定居下来。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这些故事有一部分是由祭司巫女一代一代传下来,有一部分却是我九黎一族的秘事,只传给每一代的族长,所以普通人并不知晓。”
“那后来呢?为什么九黎族分裂成六族了呢?”竹生忍不住问。
“我九黎族在此地定居后,渐渐发展壮大,与此地的牂牁国常有战争,但我九黎人天生英勇善战,每次战争都占上风,打得牂牁国不敢进犯,只能龟缩在他们的境内,两边倒也是相安无事几百年。直到牂牁国的第二十三任国王继位,我九黎族的噩梦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