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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威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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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口,成和一步步的往上走,到了二楼,左右看了一下,看见方穗迭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茶楼的一头,还看见了坐在茶馆另一头的赵元任。
他朝着赵元任走去,走到赵元任身边,俯身,轻声道:“年先生非要跟你面对面的谈,说你若再不出现,他们不介意去跟施敢去谈,您看……”
赵元任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宛如猎物的豺狼般直射向那穗穗对面、正拎着茶壶倒茶的男子身上!
他看见穗穗冲着那人,微微的一笑。
那样微微的一笑,却好似一根铁棒重重的击打在他的心头。
他有些烦躁,拿出了烟和打火机,香烟叼在嘴上,手按上了打火机的按钮。
往下一按,蓝紫色的火苗从打火机里面闪烁了出来。
烟头凑近火苗,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
他抬眸,看着成和,忽地笑了笑,可是眼里毫无笑意,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可话里的狠意立现:“我要的东西,别人能抢走吗?”
他将烟头拧灭在桌上,起身,走了过去,来到了方穗迭的面前,笑:“穗穗!好久不见!”
窗外,大雪落在枝桠上,晶莹透亮的堆积在枯黄的枝桠上,直到不堪重负,抖落一地晶莹。
窗内,茶叶在杯子里翻腾,杯口袅袅热气在这个寒冬里慢慢的往上蒸腾。
方穗迭整个人惊了一惊,颤巍巍的睫毛抬起,看向来人。
她压根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茶馆里,在这个不该是赵元任这种身份出现的茶馆里,会碰到赵元任,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看见自己相亲,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只知道,来者不善!
她只知道,她恐慌!
这人,向来是,想要的,都会千方百计的弄到手!
她本来想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嫁出去,等他知道的时候,已是束手无策了,可没想到,尚未出师,便已军行不利!
赵元任眼底的笑容敛了敛,随即在看到陈先生的时候又微微一笑:“这位是——”
方穗迭强行将那丝惶恐压在了心底,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勉力微笑,正准备开口,陈先生已经站起身来,抬手,道:“敝姓陈!”
“哦——”赵元任貌似温润无害的握上了对方的手:“陈先生,您好!鄙人赵元任,目前——”
赵元任笑:“正在追求穗穗!”
方穗迭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元任。
她以为——
上次,她說“赵元任,莫莫在哭呢”,他没有言语,没有阻拦,放她离去,她以为这样就已经說清楚、已经說明白了——她想,许他只是打个招呼,仅此而已,可显然,她错了。
这世上,没有谁,比赵元任更加的厚颜无耻!
陈先生嘴角僵了一僵,他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虽不显山不露水,可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好像是长年累月久居上位之人有的气势,这人……恐不是什么普通人。
赵元任握着陈先生那只手力道正在慢慢的加大,疼得陈先生脸色都铁青了起来,方才松开。
他微笑着在方穗迭的身侧坐了下来。
陈先生看着对面的方穗迭,她小脸苍白,跟那窗外的白雪一般,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这煞白的脸色,显得睫毛越发的黑,下巴越发的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可怜动人,即使是心硬如铁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会软上三分。
他原本对方穗迭就有几分好感,如今看见这般摸样的方穗迭,心里更加怜惜几分,面对着赵元任时也多了几分英雄救美的硬气,不是普通人又如何,方穗迭明显害怕此人,自己的胜算当比他大。
所以,他笑笑道:“方小姐蕙质兰心,多几个人喜欢她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赵元任拿起倒放的杯子,慢悠悠的问:“这么说,陈先生也喜欢穗穗?”
陈先生笑:“那是自然!”
赵元任、施敢这些习惯了在高位的人,有一种自然而然形成的威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面对这种威压而无动于衷的。
而陈先生这般不卑不亢的态度,显然很过关。
方穗迭对陈先生笑了笑。
陈先生的视线转移到了方穗迭的身上,她的笑容给予了他力量,他凝视着方穗迭,开口:
“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可是我会努力做到最好,我会给你足够的尊重和自由,不会让你担心,不会让你害怕,你可以尽情的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好?”
竟是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一眼看出她对赵元任的恐惧和害怕,赵元任,那个莫莫嘴中双眼看透人世百态,那个阴谋诡计长袖善舞的人,你可看出了?看出来了,为何,还要相逼呢?
赵元任却笑了起来,很温和的笑容,很无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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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口,有人匆匆上来,从木制盒子里拿出了三份牛排,虽然是在大冷的冬天,可是那牛排依旧飘着热气,显然是刚刚做出来的。
“不好意思,从早上开始,我还未吃过饭,现在有点饿了,不介意一起用点餐吧。”赵元任淡然的指着桌上的牛排说,“这是醉人间的法国主厨做得,味道很是不错,陈先生给个面子尝尝?”
陈先生客气的拒绝:“谢谢,我刚吃过午饭。”
只是看着牛排的眼里藏了几丝疑惑,醉人间向来是店大欺客,从不接什么外卖!眼前的这个赵先生居然能动用醉人间的法国主厨做外卖?他是什么人?哪来的这面子?
赵元任却已经略略侧过脸,柔声问,十足的绅士模样:“穗穗,需要我帮你切开吗?”
“不必了,我也很饱。”方穗迭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她不知道赵元任葫芦里买的究竟是什么药,可是她知道他从来不做什么无用功的事情,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经过精心设计,步步都充满了陷阱,时刻引诱着别人走进他的埋伏圈。
她知道他的心机,所以她必须要小心翼翼。
赵元任笑笑,利落的将七分熟的牛排切成块,放在方穗迭的面前,宠溺道:“乖,你从上午到现在都几个时辰了,只吃了点水果跟茶,怎么会饱呢?我让他们特意选了最嫩的牛排,一定合你的口味。”
方穗迭心咯噔了一下,一脸诡异的盯着那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牛排,耳边徘徊的是那句“你从上午到下午也只吃了一点水果跟茶”。
“你从上午到下午也只吃了一点水果跟茶”,他怎么会知道?
只怕……他早就已经在这里了,在这个茶馆里,就跟看笑话一样的看着她,直到现在,在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算满意的人之后,他就……
方穗迭看着赵元任,他正优雅的切着自己三分熟的牛排,叉子抵着牛排,明晃晃的刀在上面慢慢的切割,被剖开的牛排满是血丝,蜿蜒在洁白的瓷盘上。
成和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直到这一刻方才开口,他低头,轻声问赵元任:“爷,肖城的年先生还在等——”
他的声音虽轻,不过他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又岂会听不到。
赵元任优雅的切着,好似天底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眼前的牛排来得重要,叉起了块血丝的牛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吞下,随后才慢条斯理的說:“我不是說了吗,跟他說不,天义不是任人宰割的板肉,我赵元任想要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抢走!”
方穗迭的心里又一下咯噔,她就想,赵元任岂是那般好相与之人,怎么会那么好商量的坐着开开心心的吃牛排,原来在这里呢,出招在这里!
果然,再抬头看向陈先生,那张原本对着赵元任疏离而有礼的那张脸,瞬间苍白一片,眼里,只剩下了惊恐!
成和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方穗迭的恍然大悟和愤恨,陈先生的惊恐,赵元任的气定神闲。
他知道,赵元任这是在拿天义的名头压人呢?为了这么一个即不绝色也不天香的女子,耽搁了肖城年先生的合作,划算吗?那事情有多重要他又不是不知道?方穗迭,真的让他冲昏了头脑吗?
陈先生脸色白转青,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那五个字,天义,赵元任!
他知道,永城有三个人不能惹,一爷一赵一少,他说他叫赵元任,他只是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赵元任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鄙人赵元任。”
他竟不在意这个名字。
如今,再看向正缓缓将切着牛排,将带血丝的牛排送入嘴里的赵元任,竟有种自己就是他盘中那块任人宰割的牛排,正被一寸寸的分尸吞掉的错觉。
赵元任,他怎么会那么脑残的以为同名同姓呢?
那,可是眼不眨的,就杀人的主!
他居然还那么有骨气的想要跟这个杀人的主抢女人?
他是得多不要命了?
他一定是疯了!
疯了!才会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永城的赵元任!
“我想要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抢走!”
嚣张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他付不起阿!
“陈先生?陈先生?”温和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阿?”陈先生一惊,明明是那样温和的声音,他竟然生生的听出了刀子来。
赵元任温和的笑:“吃啊,牛排。”
他忙不迭的点头:“我吃,我吃!”
拿在手里的叉子不停的颤抖,在磁盘上划出了尖锐的声音,他什么都顾不上,赶紧叉起一块大牛排,看也不看的就塞在嘴里,一下子咽住了,瞬间涨红了脸。
赵元任笑着问:“陈先生好吃吗?”
陈先生连忙拿起一侧的茶壶猛灌了一通水,灌得太急,一下子就呛着了,咳嗽了好一会,方才停歇,能开口回赵元任的话:“咳……不错,不错……咳……味道很,很好……”
赵元任叉了一块牛肉,放在鼻子前慢条斯理的嗅着,棉里藏刀的说:“是阿,法国名厨的手艺,确实不错,可是东西再好吃也得看准了再下手,否则咽着了可不好!”
这话听得陈先生冷汗淋漓,这话里的意思那么明了,他如何不清楚,方穗迭就是他咽不下去的那块牛排!
方穗迭看着赵元任叉着的那块牛排,心中就跟这窗外的天气一样,拔凉拔凉的,一股子的悲伤凄凉直冲脑门。
她知道,陈先生,算是彻底的没戏了。
果然,陈先生顶着满头大汗,慌乱的站起身:“咳,我吃饱了……那个穗……哦,不是……那个方小姐……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方穗迭勉强的冲着陈先生露了个笑脸:“慢走。”
是她将他拖入这个局中的,是她的错。
陈先生不敢跟她多打招呼,急急忙忙往外走,都没注意到脚下的凳腿,一不小心,被拌得踉跄了一下,他狼狈的稳住身形,没等站牢,就忙不迭的往楼下冲去。
离开的脚步声响起又消失。
方穗迭低头看着盘中的牛排,抬头,看着赵元任,冷冷的,带着嘲讽的笑,静静的吐出六个字:“现在你满意了?”
赵元任低头平稳的将叉叉住牛排,另一只手有力而缓慢的切着:“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是阿,他什么都没说、没做,可是却成功的逼退了她好不容易相中的人。
他以为她真的那么想要相亲吗?
跟一个陌生的人在一个尴尬的场合将一件原本应该风花雪月的事情变成很功利的事情,她愿意吗?
她难道不想找一个爱她的人也她爱的人,在一个浪漫的邂逅之后开展出一段美丽的姻缘,她和他可以跟当初她看到的赵元任跟莫莫一样,耍着小心机,享受着小甜蜜,他以为她不想这样吗?
自己爱的人为了追求自己想尽心思,他宠着她、爱着她,他苦苦寻找机会跟自己下跪求婚,她不想吗?
若不是赵元任說喜欢她,她又何至于沦落到如今,将自己变成砧板上的肉,让别人来挑肥拣瘦!
她已如此,赵元任,为何还要这般的苦苦相逼,逼走她所有的退路呢!
方穗迭气红了眼睛。
赵元任放下刀叉,拿丝巾擦了擦嘴巴,放下,方才看着方穗迭,道:“穗穗,他配不上你!”
“配不上?”方穗迭冷笑,自己一介孤女,一个咖啡馆的小侍应,无钱无势,举目无亲,有什么高傲的姿势让人配不起的?
她问:“你觉着这世上什么人才配得上我?才貌双全?权倾天下?”
“一个男人,连争取都不敢,穗穗,他如何配得上你?”
之前还叫穗穗,一听说他是那个赵元任,他甚至都没说要把他怎么样,就立马改口叫方小姐,那么明显的畏缩,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方穗迭觉得好笑,她觉着好笑,也真就笑出了声:“那你觉得他应该怎么样?他就非得对我一见钟情,然后为了我一个素不相识、才见一次面的女子跟永城谁都不敢惹的赵爷杠上,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吗?是不是这样,你就觉得他配得上我了?”
她从来出身就低微,太多的事情她无能为力,所以她明白陈先生的害怕,不过一面而已,再欢喜
有多欢喜,一眼便愿意为她付尽性命,天下间,这样的人,万中无一!
她从不是个幸运的人,哪敢奢求那万中都无一的人,她求的不过是一个安安稳稳度日之人。
仅此而已,他都要破坏!
“争取?他如何争取?争取对他来说有何作用?他争取了,你会放手?”
他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他们这种人又岂会去考虑蚂蚁的想法?
赵元任眼神灼热的看着方穗迭,话语却漠然无情得很:“没错,他争取了也没用。”
“不过多花点手段对付而已!”
从她相第一个男人,他就已经在了,他看着她见了一个个的男人,他的脑海里就不停的闪现出那几个画面,那天牢里,她无助的拽着他的衣襟,泪眼模糊的画面;那天她低头慢慢的削皮的画面;在卡特咖啡馆面前,她尖锐得像个带刺的玫瑰……
他从来最不缺的就是耐性,所以他一直耐着性子看着。
他想让穗穗自己明白,这形形色色的男人,没一个比得上他赵元任!
他也想让自己看清楚,心中的那一股股的刺痛,是不是因为她——方穗迭。
最后,他想让穗穗明白的事穗穗没有明白,倒是他自己,陈先生的出现让他彻底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不想放手,不能放手,不愿放手。
她說对了,他不会给陈先生任何的机会,那怕陈先生争取了,最后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方穗迭看着赵元任,惨淡的脸上毫无笑容,她开口,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出:“赵元任,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可是除了你。”
赵元任脸色微白,视线停留在方穗迭的脸上,缓缓的绽放出了微笑,他的声音平静又残忍:“可是穗穗,永城,谁敢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