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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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天后，魏无羡睡得正沉时，猛听到外面温苑在叫：“堆雪人啦！”
他一激灵醒来，发现睡在山庄里自己的床上。天色正明，屋里烧着火盆，年前刚糊过的纱窗开了半扇透气。而窗前还有人正静静地看书，只露出半张侧脸。
白衣，抹额，端雅如松。
“蓝湛。”他轻唤了声，一时脑袋里有些迷糊，似乎睡着前并不是在这里的。
魏无羡声音虽轻，蓝忘机却听到了，当即放下书卷走过来，扶着他坐起又递上茶水，道：“慢些喝。”
“谢谢！”魏无羡一口气喝完了茶，感觉嗓子里烟熏火燎般的干渴缓解了些，意识才慢慢回笼，“蓝湛，你怎么来了？上次你不是……”
说到这里他也想了起来。年前见面时，因为怎么销毁阴虎符的事，他们两个差点又不欢而散，主要是蓝忘机质疑他随随便便画个阵法就要毁符简直儿戏，认为应该多搜集相关资料研究下，并且要人护法。
可是说起对鬼道的专业了解，当今世上谁能比得过他？并不是魏无羡不愿听取别人意见，只是任何卷册典籍里，都不会有相关的资料和建议。
而且，若他所料不差，毁符之时必然凶灵聚集，稍有不慎就有反噬，极有可能波及到附近的人。有人护法反而会让他分心。
可是尽管魏无羡解释得很清楚了，蓝忘机却毫不让步，更是提出请蓝家几位精通符篆法器的前辈来帮忙。
魏无羡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蓝忘机了，忍了又忍几乎忍无可忍，还是温情怕他们吵起来，建议毁符也不急于一时，眼下他们又要整顿刚接手的商铺，又要准备过年，等年后再讨论也不迟。
当时蓝忘机说了年后再来，但魏无羡可没那么多耐心，大年初一吃过午饭，就把自己关进了伏魔洞毁符。
这一关就是五天。
尽管他用的是又研究出比较稳妥的阵法，但毁符的过程却没有因此一帆风顺，两块虎符全被毁掉时，魏无羡几乎以为自己也跟它们同归于尽了。
但是幸好，他还是完好无损地走出了伏魔洞。
而那时……
混乱的记忆逐渐清晰，魏无羡想了起来，自己走出伏魔洞时，大片大片的雪花正鹅毛般从天而降，世界白得仿佛静止，而不远处青石上却有人在静坐，双目微闭似在冥想。魏无羡刚认出是谁，那浅若琉璃的双目就猛然睁开，刹那间一股有如实质的威压扑面而来，他只来得及分辨那是蓝忘机没收住的满腔忧虑，就心头一悸晕过去了。
想到这里，魏无羡不免咋舌，“含光君，你的一瞪之威，可真所向披靡啊。”
蓝忘机似极内疚，道：“对不起……”
魏无羡忙制止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怪你。当时是我元神透支过度，本来也是半昏半醒呢。我就是突然感同身受到那些敢跟你过招的修士们了，这是多么恐怖的压力啊！”
蓝忘机听到“元神透支”时，眼神微微一黯，道：“魏婴，我当时失控了，是我的错。”
魏无羡道：“没事没事，我这不醒了么？而且我感觉比那会儿轻松多了，头也不沉了腿也不软了，你是不是给我弹琴了？”
这种被琴曲洗涤过的感觉他很熟悉，是一种从内到外的心旷神怡。果然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便笑，“那我还得感谢你。啊，我睡了多久了？”
蓝忘机道：“一天。”
魏无羡道：“哦。”他看自己的衣服挂在床头，于是拿来就穿，却听衣袋里一阵铁片摩擦的叮当声，于是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布包来，道：“蓝湛，阴虎符已经毁了。”
布包里放着的，就是碎成无数片的两块虎符，颜色暗沉，冷意森森，只一眼，就知道它们绝不可能再被修复。
那一刻，蓝忘机澄澈的眼底转过无数复杂地情绪，有憎恶、有庆幸、有激动、有懊恼、有不可言说的后怕、也有千帆过尽的宁静。
魏无羡一瞬不瞬地觑他表情，看他似乎不生气了，才道：“抱歉啊，我不是故意不等你来的，只是那天突然想到个阵法，就想试试。而且，我也是有五成以上把握才做的，并不是莽撞行事。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完成了嘛！”
蓝忘机转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五成。”
魏无羡心底又是一悸，道：“我不是想……等你来了直接就有好消息了，不必再操心这个……蓝湛，你别生气，我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
还想下次！
蓝忘机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紧，极不平静地瞪了他一眼。
眼前的魏无羡即使好好睡了一天，依旧是脸色苍白，眼底发青，一看就是累极了的。本来他告诫过自己，既然阴虎符已经顺利毁去，他就没必要再纠结这个话题、再跟魏无羡起争执。但哪怕他忍性再好，这时见魏无羡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也免不了一簇簇火苗在心底乱冒。
之前强烈反对魏无羡轻易毁符，主要是他前世见证过那惨烈的后果，那种一个不慎就百鬼反噬的可能，简直是他心底最恐惧的噩梦。
天知道他昨日里兴冲冲赶来，却得知魏无羡独自毁符，而伏魔洞设了结界谁也进不去时，那种怕到极致也悔到极致的心情。
前世里会有百鬼反噬，到底是因为阴虎符的反扑太严重，还是魏无羡被围剿而分了心，蓝忘机一直不得而知。尽管今生魏无羡的状态要好得多，但哪怕只有万万分之一的风险，都足以叫他忧心如焚备受煎熬。
那时候他也顾不得并没有干涉的立场，顾不得魏无羡对这些一无所知、不该承受他的忧虑焦灼，只是在他等了两天两夜，终于见到魏无羡平安出来时，那一直沉淀积蓄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仿如洪水决堤喷涌而出，竟直接把魏无羡震晕了。
而此时，得知魏无羡只有一半把握就大胆尝试，他更是后怕地整颗心都跳不动了。
“魏婴。”蓝忘机慢慢说着，那神情让魏无羡错觉他下一秒可能落下泪来，“我知你一向大胆，在鬼道上的见解都是权威。可阴虎符能量巨大，之前从未有相关毁符经验，若有意外而无人在旁照料，你可想过后果？”
类似的话，蓝忘机从前也说过，然而直到经历过毁符的凶险，魏无羡才算承认此言非虚，也更清晰的感受到蓝忘机话语中沉甸甸的关切与忧心。他不免暗骂自己没心没肺，当时想到个主意就去试了，却丝毫没考虑到蓝忘机守在伏魔洞外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明知道蓝忘机对他总有一份奇异固执的担忧，而自己却如此轻忽他的感受！魏无羡越想越觉懊悔，连毁符成功的喜悦也都没有了，认真道：“这都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蓝湛，我……”
他看着蓝忘机的眼睛，一字字道：“你说得对，我是没想过出了意外的后果。一直以来，我都是不管不顾凭着一腔血勇闯过来的，一直是人生有酒须当醉地过日子，没管过以后，也没管过别人。
“可是，你不一样。我不该不管你。”
蓝忘机还在痛心疾首中，听他说凭一腔血勇闯过来时正有些心疼，却不料魏无羡瞬间转了话题。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魏无羡继续道：“我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只要是你担心的事，我统统都不会做。所以你，不要担心了好么？”
蓝忘机的眼眶瞬时一酸，他用尽平生的力气才忍住不落下泪来。
魏无羡这保证来得太猝不及防，远超想象。却无比准确而强势地直入心底。
前世今生十几年，他所有的担心和忧虑，魏无羡不是一无所知、就是曲解抗拒，从未有这样的理解和慰藉。比起魏无羡对他的关心和重视，这样对自己“关心”而给予的回馈，简直是他过去所不敢想象的。
“魏婴。”他唤着这个名字，好多话翻上心头，却没一个字能表达内心。
“怎么，太感动了？”魏无羡凑近了看他，眼中满含关怀和探究，“蓝湛，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所以才总是这样忧心忡忡？如果跟我有关系，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的。”
四目相对，蓝忘机心头微微一震，仿佛有人极轻柔地在扣那扇门，诚挚而耐心。
一股暖流顺着那恳切的目光落在心底，流向四肢百骸，难言的激动促使着他想毫不犹豫地敞开心扉，让那些刻骨的忧虑和爱意如百川汇入河流般，都有个归宿。
但……危机四伏时他都没有说，这时候又何必说出来表功？
蓝忘机无声地垂下了眼睫。室内一时沉寂。
只有火盆里细微的炭火燃烧声，提示着时间没有静止。
然后是踢踢踏踏的踩雪声由远而近，温苑的大嗓门响了起来，“羡哥哥，你醒了没有？姑姑说你晚饭前就会醒的！羡哥哥，起来看我堆的雪人！”
拍门声随即传来。
他们走进饭堂的时候，几张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魏无羡老远就闻到一股诱人的辛香味道，登时食指大动，“哇！哪里来的菜？”
温情正把温苑抱到椅子上坐好，闻言道：“就等您老人家了，快来开饭！”
魏无羡乐呵呵地过去，发现这张桌子上有荤有素一大半都是辣菜，顿时眼冒红光，接过筷子就尝了一口，赞道：“好吃！好吃！这是从山下小镇买的？”
并没有人回答，温情只是把红彤彤的盘子往他那边拨了拨，给温苑挪过来几道不辣的菜。
魏无羡请蓝忘机坐下，却把他面前的菜挪了挪，道：“他不吃辣的。给他吃这个。”
饭堂内五张桌子，只这桌人数最少，而菜肴最多。魏无羡吃了一会儿，觉出不对来，道：“不对，这大冷天的，从山下买菜上来早凉了。可这菜吃起来并没有回锅，明显是刚做不久。”
温情“嗯”了一声，道：“是呀。”
魏无羡环顾四周，“这……是谁做的？”
不怪他惊奇。自从搬离乱葬岗，他们的生活水平虽然直线上升，但仍旧没人会做辣菜，魏无羡嘴馋了只能自己下山打牙祭。但前段时间又是研究阵法又是着手毁符，他都没空跑出去吃饭，已经好久没吃过辣的了。所以这时不免怀疑，是谁在短时间内突然学会了做辣菜，特意慰劳他的。
平时做菜的几位女修都微笑不语，温苑嘴快，道：“是含光君做的。”
“啊！”魏无羡一口腊肉差点咳出来。
“慢点吃。”蓝忘机递了杯水给他，魏无羡接过来一饮而尽，充满惊奇地看着他，“蓝湛？”
蓝忘机轻轻点头。
魏无羡指指他，又指指菜，道：“你？含光君？做菜？”
蓝忘机静静看他，淡定道：“是。”
魏无羡看看这几盘口味颇重的菜，又看看他白得不染尘埃的衣服，一时还有点懵。
温情斯文条理地给温苑夹着菜，慢悠悠道：“含光君说你毁符辛苦，一定都没好好吃过饭，所以特意给你做了菜，等你醒来吃呢。”说着又从桌下拿出两坛子酒，“还有这天子笑，也是你的。”
魏无羡喃喃道：“天哪蓝湛，你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一道菜。”蓝忘机说着又往饭堂后面的厨房走去，不一会儿提了个瓦罐回来，揭开，是一罐汤。
莲藕排骨汤。
不知是不是蒸汽熏得，魏无羡的眼眶竟有些发红。
他问：“蓝湛，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蓝忘机凝视着罐子里冒出来的缕缕白烟，缓缓道：“很久了。”
确实是很久了。
算起来，也有十二三年。
那时魏无羡被百鬼反噬不久，他还在闭关养伤，跟着蓝谨学习医理药方，而蓝浅除了熬药，还负责他的一日三餐，有一天她就端了份莲藕排骨汤来。
也是氤氲的热气，熏得他眼中湿润，忽然就想起十七八岁那年的秋天，在他人生里最低谷的时候，困在洞底跟巨型妖兽殊死搏斗。那时他身边陪着地是病了也不安分的魏无羡，随意地撩拨完一面之缘的陌生姑娘，又来撩拨他。
他忧虑、气恼、嫉妒、苦涩，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将睡过去的病人抱在腿上，听他昏昏沉沉地喊饿，喊着想喝云梦的莲藕排骨汤。
魏无羡要他聊天，要他唱歌，他自然而然地，就唱起了自己做的那首曲子。
那首在玉兰花凋落时候做的曲子，明亮地仿佛少年洒落在每一个角落的笑声，而后曲调修修改改，日益流畅柔和，那放肆的笑不闻其声，只见其意，如浮云掠影、山岚松风，仿佛是对远方之人低声细语，宁静温柔。
原本取名《无羡》，寄托对那个少年祝愿和思念，却在终于唱出口时，改成了《忘羡》。
他不止要把那少年放进心里，也是决心把他印刻到自己生命里去。
然而那次分别后，残酷的命运毫不留情脱轨而去。
那个明俊逼人、飞扬跳脱的少年，消失在漫长的三个月里。回到世人面前的魏无羡冷厉桀骜、阴气逼人。他竭尽全力想把他拉回来，却被越推越远，徒劳无功。
直到最后，阴阳两隔……
他哀悼自己没有得到回应的爱情，更悔恨的是，那么漫长的时间里，他竟一直站在魏无羡的对立面上，没能更友善体贴地对待此生最珍重的人。
那之后他跟着蓝浅学做菜，学做汤，也在静室藏起了天子笑，明知魏无羡不会回来，却存着自己都不信的痴妄，总期待有一天，能为他做哪怕一点点事。
却没想到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真有这么一天。
上天眷顾，让他那么多的遗憾都能一一弥补，那么多的期盼、也都逐步成真。
虽然魏无羡说过，何其幸运有蓝忘机这样帮忙，但其实，蓝忘机认为自己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傍晚散步时，魏无羡兴致勃勃地说起大家的打算，比如温情准备下个月迁回岐山温氏的故地，而这庄园也不准备卖掉，会是魏无羡独立的产业。
“她怎么总想着让我开宗立派呢？明知道不可能的！”魏无羡其实挺无奈。这里距离云梦那么近，开宗立派？那不是抢江澄的风头嘛！“再说，这鬼道的缺点那么多，我可不打算传承下去……”
“魏婴。”蓝忘机忽然打断他。
“啊？”
“重修金丹的方法，找到了。”
“嗯……什么？”魏无羡猛地提高声音，一把握住蓝忘机手臂，指尖深深地陷进了衣褶里。
蓝忘机对手臂上的剧痛恍若未觉，只是看着魏无羡瞬间鲜红又瞬间苍白的脸色，轻柔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重修金丹的方法。我找到了。”
他的声音明明在耳边，却又缥缈而不真实，让魏无羡想起很久以前，他承诺要帮自己的情形。
而这次，他说的是，“魏婴，你可以重结金丹了。”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到，却教人不敢相信。
兰陵金氏赔偿给各家的物资不尽相同，姑苏蓝氏向来尚文，选的书籍曲谱尤其多，而蓝忘机点名要的就有岐山温氏的藏书，包括温逐流的《化丹术》。
不出蓝谨所料，这《化丹术》，果真是一种废掉金丹重练的功法。
有位隐世医修的著作记载着一个传说，就是化丹术本是为了医治桃夭而研究出来的功法。在桃夭初染三天以内，化去金丹，清空灵脉，就可以保下性命。
但桃夭极难诊断，三天内的症状不过是微微发热，非常难确诊。所以这方法虽有效，却基本上没救治过人。而且这个功法问世后普遍被用来滥杀无辜，以致几百年前就被禁止修炼，渐渐见不为人知。
而直到看到那本《化丹术》，蓝谨才明白为何温家明明有这个秘籍，却没更多人练成化丹手。
因为这是一门极其难练、也风险极大的功法。
首先需要资质上佳的金丹修士，修习化丹术使自身的金丹溶解，然后从头修炼结丹。而能过这一关的修士们几乎千里挑一，溶丹失败灵力溃散成为废人的比比皆是。
被化丹者体内灵脉尽毁灵力枯竭，无法再练化丹术，而金丹溶解之人体内灵脉尚存，却跟魏无羡身体的情况如出一辙。
蓝忘机就是确定了这个结果，才刚过了年就匆匆赶来。
而当他把一切风险告知魏无羡时，魏无羡毫不犹豫选择要练。
“当初剖丹，就只有五成把握，而现在从五成把握到千分之一，好像更考验运气了。”魏无羡抚摸着《化丹术》的书皮，却是一笑，“不过就算失败，也就是我那一丁点灵力彻底消失，差不到哪里去。而且我还永远不怕感染桃夭了呢！”
“魏婴。”蓝忘机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蓝湛！”魏无羡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只觉胸中情绪翻涌，猛地一把紧紧拥住了他，无声地说着谢谢。
擂鼓一般的心跳几乎透出胸膛，蓝忘机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蓝湛。”
“嗯。”
“我开心地要疯了！你带我飞吧。”
自从失去金丹，如非必要，魏无羡从不想被带着御剑。他并不喜欢短暂地接触这失去的东西，那只会让他心情更糟。
但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怀念御剑飞行的滋味。
大雪初晴，天地间只有广袤无边的白与逐渐漫上来的黑，世界都因此分外静谧温柔。
踏上避尘升空时，魏无羡愉快地对天边的月牙吹了声口哨。
他说：“我小时候，第一次御剑就飞得特别顺利。我的师弟们有很多撞到树上或者站不稳跌下去的，但我一直飞得又高又稳。”
他指着那明亮得近乎金色的璀璨月牙，道：“从小我就想摘月亮，第一次御剑，我就是对着月亮飞的，只想着再高一点就能够到月亮了，结果一直往上飞，直到江叔叔追上来才被他带回去。”
他想起过往之事，眼里有怀念而柔和的光。蓝忘机侧头看着，为他的欢喜而欢喜，心头又软又安静。
他也喜欢天上的月亮。
十五岁那年的一个月夜，他在自家庭院中，见到一个陌生人翻墙而上，少年那张扬而无忧无虑的笑脸，却比天上的明月更清更亮，直入心底。
玄武洞底灰暗冰冷，那少年的存在却如明月在侧，遍洒清辉。
不知不觉，那轮明月就进了心底，有时捧起水，仿佛看到月亮就在手中，而只一点涟漪，就缭乱无踪。
曾以为可望不可即最苦。
后来方知，当那轮月亮不再升起，才是万古长如夜的绝望。
所以如今，他只要看着明月依旧，就心满意足。
哪怕会永远，可望不可即。
TBC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0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