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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晋'江'文'学'城'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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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说起这桩大案,周崇原有所保留,并没有提到砭北沟会在未来不久的时间里团灭。
他只是简单告诉蒙羔砭北沟有些古怪,怀疑和人口拐卖有关。
蒙羔听明白了,神情恍惚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每每听到砭北沟这个地名,蒙羔总觉得有些耳熟,甚至脑海深处传来一股极端厌恶想要将其毁灭的冲动情绪。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所有人,所有人。
蒙羔被汹涌而来的情绪影响,控制不住闭上眼,脑海中一片赤红,然而不等他有任何动作——
下一秒,额上传来一抹温热,然后是脸颊,下颌,脖颈……周崇原在亲他。
意识到这一点,蒙羔脑海中压不住的磅礴杀意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吓得乍然睁开眼。
周崇原纳闷,摸了摸他微红的眼皮,“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蒙羔摇摇头,后怕地抱紧男人,脸颊埋进他颈窝,“刚刚走神,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不知道。”蒙羔也很迷茫,搞不清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
周崇原摸摸他的后脑勺,心想是不是被他说的那桩案件吓到了?
他早知道蒙羔胆子小,却没想到这么小,不由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蒙羔嗯嗯点头,神情依赖地窝进男人怀里。
说来确实很巧,曲南沟和砭北沟,竟然都在河湾公社下面,但两个大队离得太远,中间还有七八个生产队隔着呢。
再者,砭北沟实在偏僻,群居在深山上,山路不好走,当地村民排外,又穷得很,附近的生产队都不愿上去打交道。
倘若周崇原查到的情况属实,那就是砭北沟涉及拐卖妇女,甚至整个村子都是帮凶。
想起小时候秦卫红和妞妞险些被拐卖的经历,蒙羔眨了眨眼,不知怎么突然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他心跳一滞,抓着周崇原的手问:“你们查清楚了吗?能把里面被拐卖的受害者救出来吗?”
“能,不过有些棘手。”周崇原这次带来的人手并不多。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暗地里踩点,观望,基本上已经把砭北沟的情况摸清楚了。
看见蒙羔一脸惶恐担忧的模样,周崇原没好气,轻拍他脑门,“我给你讲这些,不是让你和我一起操心,是想让你放心。我在军中这么多年,不至于解决不了这样一桩案子。”
蒙羔捂住脑门,声音闷闷地:“你们多久能把人救出来呢?”
周崇原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能告诉蒙羔,“明天吧,明天下午行动组到位,得提前做一些准备,半夜完事应该差不多。”
人是一定要救的,只是救了人,涉及拐卖的罪魁祸首和那些帮凶却不一定全部都能抓捕到案。
法不责众,更何况这样一桩大案。
这就是周崇原查案查到最后觉得膈应的原因。
关灯睡下时,蒙羔心里藏着事,许是一直惦记砭北沟的案子,他睡得迷迷糊糊时,半梦半醒间总能看见眼前一片血红。
吓得一晚上反复惊醒,冷汗都出来了,呜呜叫着往周崇原怀里钻。
被他牵连,周崇原也没睡好,一整个夜晚都在蒙羔背上轻拍着哄睡。
转天早上,天光放亮。
蒙羔破天荒地早早起来,没了睡意,拢着被子坐在床上,低下头,就看见周崇原熬了一夜通红的眼睛。
“不做噩梦了?再睡一会。”周崇原拉他。
“睡不着了,”蒙羔有些歉意,“你再睡一会吧周崇原。”
周崇原嗯了一声,扣紧他的腰,闭上眼一边补觉一边无奈嘀咕,“凉糕,以后我干什么都不能跟你说了。才说一次,你就吓得做一夜噩梦。”
“……”这时候的蒙羔实在没底气反驳男人的话。
心虚地陪着周崇原多呆了一会。
兴许因为天亮了,蒙羔眼前的那片血红再没出现过,不知什么时候起,慢慢地歪着身子也睡了过去。
他一睡熟,边上的周崇原便睁开了眼,目光清明,俨然一副从未睡过去的模样。
周崇原伸手,把温温软软的蒙羔抱进怀里,亲了下他的唇,“胆小鬼。”
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
两人差不多同时睁开眼醒来,周崇原先去洗漱,蒙羔仍然赖着床,拖拖拉拉不肯起。
又过去半小时,周崇原已经把两人昨晚弄脏的衣裳洗干净,一件一件晾起来,蒙羔才打着哈欠慢吞吞下了床。
蒙羔起床慢,洗漱的动作也慢,周崇原站一边看不下去,索性亲自上手,烧水,倒水,拿了毛巾给蒙羔洗脸。
蒙羔皮肤又白又软,脸上被热乎乎的毛巾一烫,更加白得像雪,唇红齿白,眉眼清澈。
周崇原很早便意识到蒙羔生得好看,最初他动心,未尝不是先看上了蒙羔的脸,后来把人带回家养在身边,日夜相对,便发现他性子温驯,很乖很好养,像只活灵活现的小羊羔。
如今想来,可不就是圈养了一只小羊羔吗?
收拾完毕,两人出门,一块下馆子吃三鲜素面。
国营饭店意外地冷清,天气冷,没几个人愿意出来吃饭。
周崇原带了搪瓷饭盒,本意是打算买了饭带回招待所,然而看见店里冷清,顿时改了主意。
带着蒙羔在角落挑了一个圆桌,坐下来吃饭。
幸福满足地吃面吃到一半,另一桌上来了两个拎着皮革包的中年男人,大声嚷嚷点了两份萝卜饭和一碗羊肉泡馍。
周崇原:“………”
周崇原阴着脸放下碗,瞪了一眼那桌点了该死的羊肉泡馍的两人。
两个中年男人屁股还没坐稳呢,就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看他周身气势斐然,衣着挺括,脚蹬皮革军靴,明显不好惹,两人悻悻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周崇原的眼神。
很快,饭店后厨,羊肉泡馍的香气隐隐飘了过来。
周崇原收回吃人的视线,去看对桌的蒙羔。
蒙羔已经埋桌捂住了口鼻,露出惨白侧脸,看得出身形微微发抖。
周崇原:“………”
周崇原无奈,把两人吃到一半的三鲜素面,打包倒进随身携带的搪瓷饭盒里,站起身,过去牵着僵硬发抖的蒙羔出了国营饭店。
“凉糕,这世上吃羊肉的多了,你不能次次都怕成这样,得学着在人前伪装隐藏,至少表面上习惯一些。”
“……”蒙羔哪里能习惯的了?
气呼呼的心想周崇原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有人在他面前煮人肉汤,怕是吓得魂都飞了。
越想越是生气,蒙羔狠狠咬他手腕。
周崇原眼角抽抽,任他咬,两人走走停停回去招待所,继续吃剩下的那一半三鲜素面。
吃过饭,蒙羔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翻看报纸。
周崇原下午才去忙正事,这会儿看了眼钟表,中午一点整,时间还早呢。
他去楼下一趟,押了自己的证件,专门和前台借来一个收音机,放床头打开频道,很快,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了出来。
声音大得很。
蒙羔嫌它吵,皱眉捂起了耳朵,“你搞什么?”
周崇原没应声,把门反锁,然后过去把蒙羔抱到了床上。
蒙羔:“…………”
床头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唱了多久,蒙羔便哭了多久,到最后受不住使劲躲,反被男人拽着脚踝扯回去。
窗外风冷如刀割,天空乌沉沉的,不一会儿下起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落满大地。
雪停了,收音机里的戏曲声也停了。
蒙羔闭眼昏睡。
周崇原余光瞥见窗外天色,天空昏暗,乌云沉沉。
他不知第几次扭头看向墙上挂的钟表,下午五点整,不能再耽搁了。
他不甘心的闭了闭眼,低下身,在蒙羔耳边轻声道:“凉糕,你安心睡一觉,我得去办正事了。”
蒙羔睡得不沉,当然听得见他说的话,但恼得不想理他,转过脑袋继续睡。
周崇原:“那我走了。”
临出门时,蒙羔纠结,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冲着将要出门执行任务的周崇原小声道:“你要小心一些,不能受伤。”
“我知道。”周崇原久久地看着他。
蒙羔撑不住他这样的眼神,顿了顿,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
天色黑透时,砭北沟生产队附近。
大批的军绿色身影在山野中悄声隐藏,周崇原来得不早不迟,恰好和紧急调来的另一队行动组汇合。
江望也在调来的行动组当中,他和周崇原多年老搭档,配合起来有默契。
周崇原拿了望远镜,一边查探情况一边问:“你那边带了多少人?”
江望比了个八,“我找我家老爷子专门要了调令,都是咱们队里的,身手信得过。”
八十人,再加上周崇原带的那十几个,够用了。
夜半时分,万籁寂静。砭北沟最后一盏亮着的煤油灯终于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在夜色的掩护下,一个接一个的黑影悄然潜了进去。
按照事先计划,三人一组,一家一户同时行动,整个过程几乎没有闹出动静。
江望正欲翻墙进去,却被周崇原拦住,“院里有狗。”
“看我崩了它。”只听一声闷响,黑黝黝的狗影怦然倒地。
江望惋惜:“狗是个忠心动物。”
周崇原看都不看:“别惋惜了,这狗死得不冤。”
他们踩点侦查的时候,发现砭北沟的看家狗当真不少。
谁家女人跑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牵狗,狗鼻子灵得很,跑到哪里都能追上去。
三人顺利翻进院落,却没有奔着房屋而去,而是在一个上了锁的地窖面前停下。
江望擅长撬锁,拿了铁丝去撬,没两分钟就开了锁。
周崇原第一个下去,下去后愣神许久,后面紧跟下来的两人也愣住了。
……地窖里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压抑沉闷。
周崇原率先回过神,脱了外衣给呆滞无神的女人披上,“听着,别出声,也别喊,懂吗?”
女人张了张唇,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望暗骂:“怕是灌了药,把嗓子毒哑了。原哥,咱们真不去抓屋里的那些畜牲?”
周崇原摇头:“先带人走,别忘了这次任务重心是救人,不是抓人。”
倘若要抓,闹出的动静太大,反而救不了人。
周崇原这边进展顺利。
不多久,其他小组也纷纷出来,有几个不小心惊动当地人的,几人目光对视,不待对方出声喊人,捂嘴狠狠一敲,下手狠绝干脆利落。
明显看得出来不是普通的兵,手上都沾过血。
就在周崇原忙着撤退善后的时候,同一时间,干部招待所。
蒙羔又做梦了,这一次梦里不再是一片吓人的血红。
在梦里,蒙羔还是九岁十岁左右的孩童模样,无忧无虑跟着三叔爷爷放羊,跟着曲大山秦卫红吃饭生活。
他去城里上学,周内在学校住宿,周六下午才能回曲南沟,然后周一大清早天不亮,就要匆匆忙忙坐上驴车进城,去上学。
小羊羔的生活忙碌快乐又充实。
然而好景不长,曲大山的亲妈赵翠枝回来了。
赵翠枝的出现,好像一场噩梦。
现实里的蒙羔渐渐攥紧了手指,嘴里无声呢喃:“别动我妈妈,妞妞,妞妞……”
“曲大山!我是你妈,我卖你媳妇儿干什么,我能卖到哪儿去,秦卫红失踪了关我屁事!”
“我警告你们啊,你们别堵我,我赶着回去上海呢。”
曲大山眼睛都红了,堵着赵翠枝不肯让路,“有人看见你抱走妞妞,妈,我还叫你一声妈,你告诉我,你把妞妞弄哪去了?”
“谁看见了?谁看见了?让他站出来,当面和我说。”
“我看见了。”小小的蒙羔躲在曲大山腿后,不知怎么惨白着一张脸,仿佛耗尽了力气。
“我就是亲眼看见了,妞妞是你抱走的。”
“……你说看见了就是看见了,俺才不认呢。俺不让大山收养你,谁知道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我没有,我就是看见了!”
“……”数不清的争吵,推搡,兵荒马乱。
蒙羔妖力殆尽晕了过去。
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力量渺小如尘埃,如米粒,如将熄未熄的烛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卫红和曲小妞再也没回来。
赵翠枝大摇大摆回了上海。
蒙羔不再去上学,整日里窝在羊圈,对着羊妈妈们碎碎念,“我能找到妈妈和妞妞,我一定能找得到,我是化了形的小羊羔,小羊羔无所不能……”
蒙羔不知道自己修了多久,好像是三个月,又好像是半年,一年。
当他积攒了足够的力量,睁开眼,越过曲南沟,越过群山峻岭,越过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来到砭北沟山下。
他找到秦卫红和曲小妞残留的气息。在一片绿意葱葱的草地下,埋葬着母女两饱受殴打折磨的尸骨。
头顶阳光正盛,蒙羔身上却刺骨地寒冷。
后来,不知是谁报了警,市里的公安都惊动了,带着大批人手去了砭北沟,和当地村民对峙一番,无奈无功而返。
又过九年,砭北沟惊天一案,登上了人民日报。
人人都道老天爷看不下去,这是遭了报应,活该。
蒙羔做下这件事,却为此付出代价。
起初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代价是什么,他随意挑了一片喜欢的草地,住在荒无人烟的山上,一日过一日,总以为漫长孤独的妖生就这样下去。
直到有一天蒙羔累得睡倒在老树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眼睛再也看不见。这大概就是迟迟而来的代价。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抓着他的手指骨节分明。
他对着蒙羔轻声说,“这里要塌了,你跟我们走。”
那人就是周崇原。
他终于遇见这个人了。
……
长长的梦境终于结束。
现实里的蒙羔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久久回不过神。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月至中天,星星一闪一闪。
天还没亮呢。
想到梦境,蒙羔僵硬着四肢下了床,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和鞋子,大半夜出了招待所。
街上寒风呼啸,空无一人。
蒙羔跑得很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路不停歇跑到了矿上家属区。
疾步上楼,回家,咚咚敲门。
过了几分钟,屋里传来趿拉拖鞋的动静。
曲大山打着哈欠,隔着门问:“谁呀,大半夜敲门。”
“大山爸爸,是我。”蒙羔小声说。
曲大山听出了他的声音,急忙开门,“你个臭小子,这几天去哪了?”
“我和周崇原在一块住着呢。”蒙羔一边说着一边进去家门,在秦卫红卧室门口看了一眼。
秦卫红也被敲门声惊醒了,披了件棉袄下床,看见蒙羔,没好气地抽他一脑门,“大半夜跑回家,干嘛呢?和周崇原吵架了?”
蒙羔眼眶湿润:“妈妈。”
见他目光直愣愣的,秦卫红担忧,“真和周崇原吵架了?”
蒙羔还是摇头,搂着她胳膊,亲昵地靠到她肩上,“我们没有吵架,是我做了一个噩梦,吓得回来看看你。”
“噩梦?梦见我死了呀?”
“呸呸呸,”曲大山骂,“大半夜别说这么不吉利的字眼。”
秦卫红笑笑,压根没什么忌讳,摸了摸蒙羔的后脑勺,“好了,看也看了,抱也抱了,回你房间睡觉去。”
蒙羔嗯了一声,又问:“我想去看看妞妞。”
提到曲小妞,秦卫红瞪眼,“你做噩梦还有她呢?”
蒙羔没吱声。
这下秦卫红也有些忐忑了,“跟妈妈说说,你做了什么噩梦啊?”
竟然吓得大半夜都要跑回家亲眼看看。
蒙羔不肯说,转头去了曲小妞的卧室,轻手轻脚推开门,就看见小丫头在床上睡得七倒八歪,厚厚的棉被都被踢到了床下。
蒙羔把棉被捡起来,给她重新盖上,细心地掖了掖被角,然后蹲坐在她床头,眼睛眨也不眨看着。
秦卫红看了一会,困得眼皮打架,叮嘱蒙羔早些去睡觉,然后拉着曲大山回了自己房间。
毫不夸张的说,曲小妞出生没多久,就被蒙羔接过去手把手带着了。
平时换尿布,洗尿布,擦手擦脸擦脚脚,甚至羊奶米粥都是蒙羔一勺一勺喂进去的,比秦卫红这个当妈的都更用心呢。
门一关,蒙羔便直起了腰,伸手摸了摸曲小妞的脑门,耀眼金光一闪而过,留下两道特殊印记。
蒙羔在秦卫红和曲大山身上也留下两道印记。
这些印记和他妖力相连,若是有任何异动,即使他远在京都,也能护得住一家三口平平安安。
做完了这些事,蒙羔仍然不肯消停,一个人轻手轻脚出门。
屋里的曲大山隐约听见动静,推了推枕边的秦卫红,“我咋听着蒙羔像是又出门了呢?”
秦卫红不当一回事,嘟囔道:“他一个大小伙子,出去就出去了,别管他,睡你的觉去。”
再说了,兴许周崇原就在楼下等着呢。
孩子大了,轮不到她操心。
蒙羔脚步轻巧,来到熟悉又陌生的砭北沟山下。
他事先有防备,早早隐在了黑暗处,看向山野间忽隐忽现的人影。
蒙羔蹲下身,闭上眼全神贯注,距离太远人耳听不清的那些声响清晰传进他的小羊耳朵里。
“……咱们今晚也太憋屈了,只悄悄救人,就不干别的了?那帮人贩子得抓吧,要我说,抓回去统统毙了!”江望怒气冲冲。
另一道微微低沉的男人声音对蒙羔而言更加熟悉,“闭上你的嘴,烦着呢,别跟我吵吵。”
“烦什么?咱们不是把人都救出来了吗?”
“之后呢?明天一早砭北沟的人发现地窖里的女人全丢了,他们会怎么办?”
江阳嗤笑,“有种就报警找啊,看他们怂还是咱们怂?”
周崇原不吭声,好一会儿,才道:“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只怕这些人会闹得惊天动地,让我这些天白忙活一场。”
谁说不是呢,江望也有这个隐忧。
听到这里,蒙羔心想,不会白忙活的。
人类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顾虑,蒙羔却不会有。
他会帮忙扫清一切障碍,无非是曾经做过一次的事情,如今再做一遍罢了。
蒙羔不在乎为此付出的代价,眼睛看不见又如何,习惯了也就那样。
更何况,周崇原会守着他,不会舍得让他吃苦。
就在蒙羔决定动手的那一刻,忽然便听见山上的周崇原低声问:“以前让你帮忙留意的眼科专家,有消息了吗?”
“是有几个,不过现在留过洋的医生处境都不大行,还有一个被下放了呢。”
“你帮忙看着点,以后兴许用得上。”周崇原没有明说,语气含糊。
但蒙羔一听这话,哪能不知道他是提前给自己找医生专家呢。
周崇原似乎很担心他眼睛看不见……
蒙羔抿了抿唇,一个念头之间便改变了主意,他不动手了,但也不打算轻易放过砭北沟。
他想起了从前遗忘的这一段轮回记忆,自然也得回了这期间积攒的力量。
只见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沿着砭北沟画了一个圈,动作生涩地画出曾经困住自己七八年的深山秘境法阵,那秘境连他这样的小羊羔都能困住,没道理困不住区区人类。
从今往后,砭北沟里面的人再也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