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乍疏雨 洗清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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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风谣与沈鹄不久之后也走了，沈鹄说着要来年在赤岭再会，清舞笑笑没有应和。
至于江榭陵，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魔界了吧，没有道别，也没有听其他人给她任何消息，是上次已经道过别了，还是会再见呢，她没有去想。
至此，该走的差不多都走了。
沈青落几乎不见客了，却也不影响清舞和冉陌在此暂住，忽的一日，一个婢女带着歃血前来找清舞，清舞这才想到原本来这铸剑山庄是要洗剑的。
婢女称剑已重造出炉，却不知该给谁了，清舞只称自己先收了。
清舞接过那把剑，果然，经过回炉，那股血光已经散去，其色如火，灿若明星，不得不承认，这本是把好剑，他本属于魔界青夜，后被沈鹄拍得，而沈鹄对剑没什么兴趣，纯粹是为了端木风谣生生舍了五千两，而今主人却不知去向，而这把剑却硬生生翻出花来。
想到此处，清舞忽然觉得有些惆怅，“青夜呀青夜！”她摸着那把剑，默默的念了两声，而后一个念头猛地进入脑海：这把剑哪里来的？
又过了几日，又有人来，竟是南风浅影，他本是来求“歃血”的，不想沈青落已经将它给了清舞，清舞想到之前与沈鹄争夺此剑的正是南风浅影。
“看得出来南风公子对这剑很感兴趣，但是您也知道这剑是已归惊风谷沈鹄，我不能代他做决定。”
“沈鹄不是爱剑之人，况且他已经破戒出谷了，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出惊风谷了，清舞姑娘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剩下的我跟他去谈。”清舞才想到，南风浅影似乎与沈鹄是旧识。
“那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这我可担待不起。”清舞故意不让。
“这是一千五百两，当年歃血的收益，剩下三千五百两已经尽数捐给即墨城，也算是他沈鹄积德了，清舞姑娘这钱我给你，这剑你只管让我带走，沈鹄不会说一个不字。”
最终本该红尘客栈收益的一千五百两，尽数归于南风浅影，果然如清舞所料。但清舞还是故作犹疑道：“那可不一定，这差三千五百两，我可说不清。”
但是南风浅影显然不再理会她说什么，已经拿了歃血，并且将钱塞到她手里道：“不要说一千五百两，就算是你不给他，不提一个字,沈鹄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因为他欠你。”
“此话怎讲！”虽然清舞表现很坦然，但心里已经被刺痛，那边拿了剑准备走的南风浅影，听到她这样反问，又退回来很认真的道：“就凭他曾想要用你换端木风谣的父亲，就凭他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所以凭这一点他会欠你一辈子。”
“南风公子，何必非要说破呢！”清舞当然早就意识到，但是最开始沈鹄是拒绝带她来的，是自己三番两次请求沈鹄，所以，即便真的发生最坏的结果，她也不会怪任何人。
“长点心吧，小姑娘！走了。”南风浅影不再多言，拿了剑，挥挥手向外走去。
清舞才忽的缓过神来，对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喊出了那个名字：
“青夜！”
那人顿了顿，握着歃血的手紧了一下，随后又松开，仍是没有回头，就那样对着清舞道：“长夜已逝，晴明将至，小姑娘，保重！”
“小姑娘，来坛酒喝……”
“小姑娘，小心哥哥封杀你！”
“小姑娘，都说不要太嚣张了……”
小姑娘，小姑娘，但清舞终究不是非人间看酒那个小姑娘了。
所以正是南风浅影用歃血引诸君入瓮，而江榭陵、沈鹄、沈青落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清舞不得而知，也不想去追究。
半月后，清舞等来了路阡阡，虽说路阡阡是称自己来接冉陌与淳于衍到绝谷的，但清舞知道，即便冉陌他们不在此，即便谁都不在，她依然会来，而她赶来时仍然还是带着面纱，这么长时间，她并没有回绝谷。
她在雪山下呆了一天，第二日便带冉陌与淳于衍离去，冉陌还是有些恍惚，但清舞更担心路阡阡，她并不建议路阡阡与冉陌在一起，于两人都没什么好处，路阡阡称她的脸恢复了便会离去，至于去哪里，那是以后的事了。
终于在所有人都离去的时候，冷清舞去找了沈青落。
那个女人还是如她第一次见一样，或者，更慵懒了一些，那样子像是知道清舞会来，强撑了身体来见她，但一开口就完全不一样了。
“都走了？”声音仍旧清脆像个少女。
“是的，沈庄主，这么多天打扰了，清舞今日来是来履行承诺的。”清舞直入主题。
坐上那人爆发出了少女般清脆的笑声，随即坐直身子看着她似有怜惜道：“冷清舞啊，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清舞不解，那人又看了一眼她认真对她道，“那么多医者困在一起，还能被慢性毒药困住了？他们不过不愿意走罢了。”
“那你……”
“那我还骗你？我不是只骗了你，我还骗沈鹄，他也答应了，我还骗褚纤离说要进南风家就得服用那颗解药，她也愿意去换，你们这群人，明明那么聪明，却总办傻事！”
“那沈庄主那么聪明，又何必用来捉弄人！”冷清舞听了却没有感到解脱，反而是有种无所适从。
她看着清舞，眼神里似有羡慕，她也不答而是问道：“清舞姑娘，你这血虽然可以解百毒，但是你这身体应该也不好受吧？”
清舞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有此问，只是看着她听她继续讲下去。
“你谙熟乐礼，但是元气不足，内功低微，因此并不能熟练驾驭师家的驭音术，这倒没什么，但你师父应该有告诉过以你的体质，若日后嫁为人妇，也很难保得住胎吧，若没遇上就罢了，要是像当年北堂夫人谢柠一样，遇上了心爱的人，却保不了胎应该会很遗憾。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但是你这体质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对别人却大有益处，难免别人会惦记，这次有南风下次说不定会吹来什么西风、东风，这次死一个冰念伤一个……下次就不一定是谁了。”
虽然清舞几次想反驳，但是沈青落说的并不无道理。
见她似在犹疑但似乎是认可，沈青落又继续道，“我这里有一枚丹药，你服用后，三个月内静养，体内余毒可慢慢清除，一年后，便同正常人无异，不过你那可以解百毒的血便没有了，你可以愿意尝试。”
能不能解百毒，清舞自然不在乎，但自幼多病，又有了这奇怪的血，清舞确实想像正常人一样，她确实心动了，但这一次她不再天真了。
“我这毒毒医医过，淳于衍也见过，端木风谣也知道我的体质，但他们都没有什么对策，这样一颗能化毒的神药，沈庄主怎么会有，就算有又凭什么给清舞呢？”
突然间沈青落语塞了。
“我记得冷姑娘这病是打小就有的，后来服了来自生死门的那颗药才保住命，但这药本是两粒，第二粒需等你师父履行承诺后方可取得，这第二粒药本来你师父也是要去帮你取得，但是她在杏庄自杀了。这事也就搁置了，因此要是有人愿意替你师父去完成十年的承诺，第二粒药自会给你。”
“如此，那不要也罢了，清舞想自己活一下，一年也罢，一天也算。”清舞没有犹豫的拒绝。
“如果有人替你兑现，并已经为你取得此药呢？”
清舞抬眸迎上沈青落认真的目光。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盒，递给她道：“此药不可见光，打开即服，不管你愿不愿意，不能退了！”
“沈庄主，是谁？”清舞接过锦盒，想要得到心里的那个答案，又害怕是那个答案。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嘛！”说完，她好似又累了一样，站起身来对婢女道：“我乏了，送客吧！”
一年后，清明节。
清舞、冉陌、阡阡、冰思同来祭奠冰念，发现已有人来过，看着那开封的酒坛，冉陌问：“不知是哪位朋友？”
清舞看了那有些熟悉的酒坛默默道：“青夜吧！”
“谁？”
“我是说南风浅影！”清舞改口。
“那可能是祭奠南风情吧！”冉陌没问什么，但似乎知道什么。
冰思把黄色的菊花插在山上，阡阡不知散了什么在雪里，竟瞬间长出了蝴蝶的样子，冉陌和清舞在一旁各自沉默。
“冰思是你们师弟吗？”也许沉默太久了冉陌开口了。
“冰思年纪比我大，但入门晚，所以叫我一声师姐，他好像和冰念的师父和光大师有些关系，但不知怎样误入魔界，成了魔界的杀手，却一直不敢杀人，因此被剔除，被我师父救了就一直留在非人间。冰念是和光的弟子，说起来，冰念和南风情也算同门。”
随后又是沉默，两人就那么看着冰思，突然清舞想到些什么自语道：“南风情是同尘的弟子，同尘是和光的师兄。和光因为北堂焱救了一个孩子而答应收冰念为徒，而我师父冷夏偏偏又救了冰思”
然后她突然想通什么问冉陌道：“如果南风家有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是不是可以根据他的血来研制出克服南风族人怪病的方法。”
“或者可以，但是很难，我们不可能真的拿谁的血来一直研究炼制丹药。”冉陌不以为意。
“或者可以种蛊，”路阡阡不知何时站了过来，她摸着空空的手腕继续道，“如果只有这个孩子是正常的，可能是体内的血液异于南风家其他人，或者说他体内的血可以杀死这种毒，将他的血用蛊虫种道其他族人的身体，也许可以一试。”
又过了一年，淳于冉陌与路阡阡联手，在云岭治好了云岭南风族人的怪病，而养蛊的血正是来自冰思。
而已经统领魔界和南风家的南风浅影，下令云岭族人，不可族内通婚。
三年后，赤岭
在沈鹄种的那百亩花田，清舞碰到了端木风谣，她与沈鹄两人已经修成正果，端木风谣得知清舞体内余毒已清，淡淡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南风情为何突然对你的血没了兴趣？”
清舞不解，或者她不敢去想，她不愿意知道又是那个人。
“当年江榭陵送母亲回南风家，南风情察觉到他的火毒已经痊愈，自然对你的血产生了兴趣，而后南风疏也就是淳于冉陌托我照顾他，江榭陵答应我帮我救出父亲，作为交换条件，他向我求了一味药，伪造他复发的假象。是药总归有些毒性，江公子那身武功便是废了。”
清舞仍旧没有说话，她早猜到那药是江榭陵用十年时间为自己换的，但她总觉得江榭陵欠自己的，因此虽然意外，但是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亏欠，甚至觉得江榭陵是用此来与自己撇清关系，不再欠自己。
她忽然想到，初入幕阜山，她对江榭陵道，从一开始她便是对他很好的，拿命换的那种，而今她才意识到，江榭陵从一开始也是对自己很好的，十字牢初见，自己命在旦夕还是将匕首丢给自己；小后寺外替自己挡过狼爪；惊风谷中，也是这样的花田，他熟练地下马，随手折了几只花，红的，黄的，白的，凑成一把，递给她道：“你来接我？可是我没有带礼物！”……
“今年是第五年了吧，清舞姑娘还要等五年吗？”端木风谣打断了清舞的思绪。
“谁说我在等他呢？”清舞掩饰。
她是没有，但偏偏没在从小长大的非人间，也没在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水北天堂，而是非要在这赤岭高原，一呆就近五年，或者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只因此地是通往西域生死门的必经之路。
“听音阁据说换了新阁主，给惊风谷与姑娘都发了请柬，冷姑娘要不要同去道贺呢？”端木风谣也不再相劝，只是递过一张请柬。
清舞无心于此，之所以给自己发请柬大概是源于母亲的关系，而今她又在赤岭，她本意要拒绝，却发现端木风谣认真的盯着她。
她摸索着请柬，轻轻打开，上面的字清晰的映现出来：
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
落款，江榭陵。
那陵字的最后一笔，一直写至纸外，与她掌心的疤痕连在一起。
“水北天堂要拍卖了，底价百万两。这冷姑娘是个狠人。”
“沈云乾刚得一女，将这金庄交给妹妹打理，听说也不铸剑了，改造首饰了。”
“话说这谢家公子也该娶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看上谁家小姐，这谢老夫人过世了，又要耽搁好多年。”
……
又至夏时六月，清明街开始了又进入阴雨时节，此时骤雨初歇，还出了太阳，街上渐渐有了行人，红尘客栈依旧很热闹，一众人分享这刚得来的消息。
鸿雁楼二层临街的窗户被一名女子打开，露出了一侧谢在宥的脸，女子转身对他道，“公子，不知为何，感觉这清明街清冷了许多。”
谢在宥将手伸出窗外，还有零星的小雨落在手上，问桑柔道：“你听见了吗？”
桑柔不解，将窗子又开大了些，一曲笛音渐渐传来：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楼透竺音，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街前点滴到天明，
暮年听雨驻清明，鬓已星星也，不识当年奏笛人，往事如雨散消尘世中！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乍疏雨 洗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