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洗清明》俏厨娘子

62、南风情

　　“我记得，南风家是在云岭一带，此地应尚在幕阜山吧！”
　　“此地乃幕阜山以西，你没有记错。南风家世代居于云岭一带，且鲜与外界来往，只是后来族中患病人数越来越多，南风情开始寻药求医，此地位于中心地带，纵贯东西，横跨南北，更便于行事，而也就因为他走出了云岭，来到此地，在短短几年间，南风家的势力已经从云岭扩充至幕阜山这一带，不管外人怎么看他，南风情，他非一般人。”
　　此时清舞与沈青落已经穿山而过进入南风家界地，这边是一片湖泊，在湖心中有一座山庄，应该就是南风家在幕阜山的驻地，清舞想。
　　而事实上清舞错了，这个地方就是南风情专门为那群名医建的一所别苑，清舞本以为他们会被关在什么地牢、湖底，都不是他们就在湖心的这座山庄里，与世不争，谁能想到这湖之外是毒烟迷障，里面却是明月清风呢！
　　来到山庄，清舞首先见到了守在这里似乎等待多时的女子，再看竟有些似曾相识，青璃！
　　“青璃姑娘，天涯何处不相逢！”经杏庄一役，良师故去，亲人走失，友人走散，清舞没有想到竟会在此见到青璃，两人并不相熟，但此次再见竟生出故友重逢的沧桑。
　　“谁让这天下之大，能容下我的地方那么少呢？两位，请吧！”
　　见到清舞与沈青落，青璃并不意外，仿佛就是在等他们一样，将他们引入山庄，清舞不能确定青璃而今是敌是友，直到清舞见到了已经在里面的沈鹄、端木风谣、沈云乾、褚纤离，但显然他们见到清舞似乎很意外。
　　“诸位都是旧识，青璃不引荐了，庄内衣食住行一应俱全，你们可在此安心住下，只要不出去，青璃自不会为难，看在其中也有青璃旧识的份上，青璃劝一句，不要出去，更不要想着带谁出去，不管他是不是南风情，你们同样惹不起。”
　　清舞感觉青璃讲这句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褚纤离。
　　“真正的南风情在哪？”沈青落与褚纤离同时开口。
　　“这不是你们该问的，也不是青璃该知道的！”
　　青璃留下一句话走了，沈云乾将纤离的手握住示意她安心。
　　端木风谣来此是为了救父亲，沈鹄是为了端木风谣，而沈云乾、褚纤离完全没必要到此涉这趟浑水，而现在清舞明白了，那个人，她从来没放下。
　　青璃这偌大的山庄，只有青璃一人看守，看来能把人困在这里的不只是药。而且显然至少青璃知晓铸剑山庄有通往此地的通道，要么是青璃有意隐瞒，要么便是南风情或者淳于衍根本没放在心上。
　　“清舞，你怎么也来了？”开口的是沈云乾，问的是清舞，显然并不希望她来。
　　“南风情的丹药基本已经炼成，可以说就差你这一味药引了，你竟然自己送上门了。”没等清舞回到，沈鹄又道。
　　“那人家炼个药你们都来凑什么热闹，莫非也想分一杯羹？”清舞明知他说的是好意，但还是堵了一句，端木风谣忍俊不禁。
　　“诶，你这丫头！”沈鹄用扇柄轻轻敲了她的肩，清舞笑着挡开，不管怎样看到他们还是很开心。
　　“怎么就你们，那群老家伙呢？”沈青落直接进入正题，这里的老家伙指的自然是那帮困在这里的医者。
　　一时无言。
　　“在湖心的丹药房。”良久端木风谣道。
　　来到南风情的丹药房，清舞才明白了一众人刚刚的沉默，所谓被丹药困在这里的人，一个个聚精会神，查书配方，抓药称重，配合有序，对他们的到来熟视无睹。
　　“这里不仅集齐了天下的名医，连带医书、药材，只要他们想到的，南风情都会提供，就算下在他们体内的真是什么奇毒，这么多医者，这么长时间，这么多药，解不了毒，也不会甘心在此地了。困住他们的本不是毒药而是执念罢了。”端木风谣看着一个正在翻找书籍的老者走上前去将一旁的书递给他，他接过书满目欣喜，之后才看清递书的人，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风谣，不如你也留在这里帮爹爹。”风谣没有回答，他也不在意拿过书继续开始忙碌。
　　谁人没有执念，谁不贪生，而更有人不过是为了一个救死扶伤的梦罢了！
　　起初可能他们是真的被困在这里，但最后他们已经习惯并不愿意走了，这里隔绝于世，无人打扰，衣食无忧，他们要做的就是做他们最擅长的就行了。
　　“就没有一个人愿离开这里吗？”清舞问道。
　　“有啊，愿意走的，或死，或伤，或冒死早离开了，留下的都是带不走的。”沈鹄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揽住风谣的肩以示安慰。
　　“也有人不但留下了，还反客为主了。淳于衍呢？”一直无言的沈青落没有心思在这里耗下去。
　　“他不在这里，但是有个人你也许想见他。”
　　显然在这里的这么多天，沈云乾沈鹄已经将此处的地形摸清了，绕过一众医者的
　　药房，随着沈云乾的指引，他们来到岛中的另一处别苑，还未靠近，一股迷人的香气已经传来，仿佛能让人瞬间安静下来。端木风谣走向前道：“这香是南风家秘调的香，没有毒的，在云岭要是闻到这个味道便是进入南风家境地了。”
　　循着香他们来到别苑深处，也是这湖心岛中花木最茂盛的地方，满园花木，香味沁入心脾，而让人诧异的是这花的色彩也是这寻常少见的，黑色的月季，红色的栀子，蓝色的木棉，绿色的山茶……看上去娇艳又狠毒。
　　而在花丛中穿梭的，一身素雅的白衣，黑色的头发散落着，一手拿着一把剪刀，一手提个花篮，不时的修剪一下枝叶，低首闻一闻味道，听到有人来也不停下手中的动作，从一朵花旁移开鼻息，慵懒的问：“淳于衍又将谁带来了。”一抬首，一垂眸，大有睥睨众生的韵味。
　　而也是此时，一众人才看清他的面容，不似外界传言的阴柔妖艳，眉宇间是男人的英气，硬朗的轮廓，黑亮的眼眸偷着几分凉薄，如果说南风浅影给人一种妖的魅惑，那么南风情便是魔的霸气，如果说有哪里容易让外界产生误解，那就是他的身段，不似习武之人的宽厚，皮肤也十分白皙，已逾不惑，看上去也不过而立之年。
　　他看着一群少年，一贯凉薄的眼神，竟流露出无奈之色，他一眼扫过去，终于在沈青落身上停了下来，然后似有不解，又似觉得好笑，却终于开口道：沈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你一来，我还不太好办了。
　　“这不是多年未见，而幕阜山距此仅一山之隔？你置地于此我还从未来过，本早该来一见的。”不同于被震慑的一众人，眼前的南风情给沈青落的只有看不懂。
　　“那姐姐为何不走正门，还穿山涉水而来。”南风情虽然困于这深谷，但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请自来，自然该低调一些，何况不是听闻南风家已经易主了吗？”
　　“易主？淳于衍？哈哈哈，你以为这一方之地能困住我？还是以为那点药能毒死我？左右我们目的是一样的，他自己来我倒落得清闲。”
　　“淳于衍为了什么？得道高升？还是长生不老！”清舞问道，但确实是困扰了清舞很久的问题。
　　清舞开口后，南风情饶有兴趣的看了清舞一眼，似乎有些失望，问沈青落道：“沈姐姐，这就是活体赤晶？原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你在看人，别人也是如是看你。
　　清舞不说话了，但南风情还是回答了:“得不得道他应该不在乎，长生应该也不是他所愿，这淳于谷主是个痴情人呀，可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了都还没活明白，这情字害人呀，看你们年轻，我奉劝各位一句，趁还没走太远，回去吧，要是不想回去，在这里住几日也无妨，或许还能等到淳于衍真的炼成那起死回生的药来，我就不奉陪了”
　　最后，他还是回头看了沈青落一眼道,“沈姐姐，还是回幕阜山去吧 ，过了这段时间，弟弟自然会去拜访的。”
　　话音落下，花枝摇曳见，一袭白衣掠过，南风情不见了身影，只留一阵鲜花的沁香。
　　“他就这样走了？”一路无言的褚纤离说话了，但没有人注意到她无意识的发问。
　　“你们还要留在这里吗？我要回铸剑山庄了。这解药，交给你吧！”沈青落将随身携带的药丸递给端木风谣，与南风情仅见一面，言两三句，沈青落却突然生出一种看破红尘的顿悟，要离开了。
　　“姑姑，这人还没救呢？”沈云乾出言阻拦。
　　“你也看到了，那些人是我能救得了的吗？现在是他们不愿走，况且最多也就这两天了，算日子，淳于衍的药也该炼成了，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离去的”随后，突然想到什么对清舞道，“倒是你，要执意留在此，被抓了做成药引，可就与我无关了。”
　　另一处，南风情采花归去的地方，江榭陵似乎恭候多时，他取了一朵假模假样的嗅了嗅，但显然不太适应这个味道，又将花篮推向一旁，向来人问道：“这药引都到你面前了，你怎么还放她走了呢？”
　　“江尊主今日看来气色不错，不知身体复原几成？”南风情没有正面回答江榭陵的问题，将花一枝枝取出，放在早已备好的花瓶中。
　　“复原恐怕无望，但撑个两三年应该还是可以的，毕竟都撑了了二十多年了。”说着他抻了抻那仿佛一用力就要断掉的胳膊。
　　“这就是了，江尊主这病去而复发，可见这药引并不好用。”随后，又一脸正色道，“我知道外界对我南风家多有揣测，我也不在乎，但是江尊主你母亲系出南风家，而今天南风情就坐在你面前，并且可以亲口告诉你，我也是人，不是魔，再不能确定她是否有用之前，将活人做研究，没必要。”
　　江榭陵自然记得母亲系出南风家，但他同样记得，父亲也是死在这个人面前，眼前的人看起来确实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怖，但是谁说人不比魔可怕呢，现在没必要，什么时候是必要的呢，但他不会这么问。
　　“那南风谷主打算怎样确定呢？”
　　“不是有人已经在做实验了吗？而且”拈花的手停了一下，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江榭陵道，“若是江公子能活两三年的话，一定能等到。”
　　“那我可得多活几年！”
　　“拭目以待！”
　　最后一枝蓝色的花插入花瓶，看上去娇艳欲滴，美的让人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