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洗清明》俏厨娘子

58、幕阜山

　　四人继续向幕阜山继续前行，期间沈云乾、褚纤离情谊日笃，而清舞与江榭陵一如既往，偶尔能坐下来聊几句，大多时候相对无言。
　　又行数十日才入天岳境内，此时距离幕阜山已非常接近，此时正值七月，幕阜山恰逢连日阴雨，湿热难耐，清舞已经就感觉到身体明显的不适，端木风谣说的话不错，此地阴气极重。
　　刚入小镇，一行人的马车就被拦住，车夫对着车内问道：“江公子，他们似乎是找你的！”车夫话音刚落，清舞便听到门外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尊主！十二使前来接您回程！”
　　是青池！清舞抬眸，多日来两人并无多少交流，清舞业已忘记身侧的这位是魔界的新任尊主，江榭零。那人却没有回应，只是将一瓶药递给她道：“风谣走的时候留下的，已入天岳，此地气候与清明街大不相同，你要是感觉到难受的时候就吃两粒，但不能产生依赖，他们应该已经到镇上了，明天应该就能与他们会合了。”
　　一时间，清舞没能回过神只是那样呆呆的看着江榭陵，她内心并不想两人就这样告别，但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说了又能怎样，思虑间，江榭陵已经将药瓶塞进她的手中，掀帘，下车，车窗外，青池为首的十二史已举着伞迎过来，身后马车已经备好。
　　“江榭陵！”沈云乾已经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什么都没有说，想要上前，身后纤离将伞遮过他的头顶，同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清舞握着仍有余温的药瓶看着那人走向雨中，走向伞下，走上马车，走向另一个世界。
　　当晚清舞、沈云乾、褚纤离入驻镇上客栈，沈鹄、端木风谣已经为他们定好房间，并安排好晚宴。清舞身心俱疲，无心进食，打过招呼后，没有吃饭，便先一步上楼休息了，褚纤离欲挽留，被沈云乾拦下了，沈鹄看了一眼，也没多言。
　　沈云乾与褚纤离用过饭后，便休息去了，沈鹄坐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席，端木风谣看在眼中，起身离去，不一会儿端了些饭食放在沈鹄面前，又拿出一瓶药递给沈鹄，抬首指指楼上，沈鹄明白端木风谣的用意，笑笑道：“你去吧！”
　　“你不是有话对她说吗？”端木风谣在沈鹄身侧坐下。
　　“小事，而且她不在意这些的！”沈鹄一脸宠溺，拍拍她的肩道，随后长舒一口气道，“只是我需要自己说服一下自己！”
　　“可是，无论高星言是敌是友，无论榭陵他们在不在场，丢下一个女子离开，不是沈鹄的作风！”端木风谣一语中的，被看穿的沈鹄拍拍她的肩问道：“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对我这么放心？”端木风谣侧过肩，避开他的眼神道：“说一点也不在乎到也不可能，但是吧”端木风谣顿了一下又道，“主要是对清舞比较放心，她不会喜欢你的！”
　　沈鹄故作生气甩开端木风谣肩上的手，端起食盘向楼上走去。
　　“清舞姑娘！我见你刚才不大舒服，给你送一些解暑的药。”清舞服下江榭陵留下的药，但是依然辗转难眠，此时听到门外端木风谣的声音，又不好拒绝，只得起身。推开门看到了端木风谣以及端着食盒的沈鹄。
　　“他想找你聊聊！我有些累了，我就不打扰了！”看来端木风谣就是来为沈鹄敲门的，不等清舞挽留，端木已经转身离开了！清舞无奈，接过食盒和药，对沈鹄道：“谢谢沈公子，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着就要关门，被沈鹄一手拦住“睡什么呀，这么热能睡着吗，现在雨刚停出去乘会儿凉！”
　　“沈鹄！”清舞不再多解释，沈鹄知道，每当她喊自己名字便是不可再动摇了，但是他还是想试一下，慢慢松开拦着的手道：“明天就要进铸剑山庄了，有些事你必须知道！”清舞搭在门上的手松了下来。
　　此刻雨刚停，空气中还是有种湿气，但确实比屋内凉快很多，沈鹄端来一壶酒，清舞推开说：“不喝了！”沈鹄并不理会还是为她斟上推到她面前道，“虽然不能跟水北天堂的比，但是喝酒祛湿！”
　　清舞只是握着酒杯，并没有喝下去，沈鹄喝了一口开门见山：“记得你问过我，铸剑山庄的主人！”
　　清舞抬眸，沈鹄接着道，“铸剑山庄确实跟沈氏有关，你应该听过，算起来，还是我堂姑，沈青落！”
　　“沈青落！”清舞一字字念出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饶是她隔绝于非人间多年，对这个名字仍然是记得真切。
　　沈青落，一个无男人不爱，无女人不恨的女人。此言虽有偏颇，但是在清舞看来并不算假。至少记忆中，与她关系亲密的两个女人，母亲阿依与师父夏水心对这位传闻中的江湖第一美女都没有好感，而这两个女子并不是小肚鸡肠善妒之人，只能说沈青落其人，很不一般。
　　“关于她的传闻或真或假，你应该多少有些耳闻，当年在江湖上闻名的世家公子几乎都与她有些牵扯，”说到这里沈鹄忽然停下来，看着清舞，清舞莫名其妙看看自己确认自己没有什么不对劲问“怎么啦？”
　　“没有”沈鹄嗤笑一声，“我只是突然觉得，你似乎和沈青落有些相像！”
　　“长相吗？哪有！”被说和江湖第一美女相似，内心还是很开心的，清舞谦虚推辞，脸上却挂着笑意。
　　“你想多了，我是觉得你似乎也和江湖很多世家公子有些牵扯，冰念自不用提，其余江榭陵、沈云乾、谢在宥，哦，还有最近的高星言，我听说你就轻易将‘五十弦’赠出了，还有……”
　　“还有惊风谷主沈鹄是吗？”清舞打断他，“讲不讲，不说我回去了！”
　　“别急嘛！你知道我这出口的消息多少钱吗？第一次有人不想听的！”沈鹄叹口气继续道：“虽然当年爱慕沈青落的男子不在少数，但是沈青落还是嫁人了！”
　　嫁人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但沈鹄这话里面呆着几分的惋惜，清舞没有多言，只是问道“嫁给了谁？”
　　“云乾的父亲，沈溪山！”
　　清舞刚到嘴边的茶重新放回了桌面，她摸索着酒杯，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她看见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收，一些人不得已必须向前冲，而自己在网的边缘试探，明明可以不进去的，究竟为什么自己非要来呢？还没待她想清楚，沈鹄打断她了。
　　“但是两人最后还是分开了，分开后云乾的父亲将当年的聘礼铸剑山庄赠予沈青落，她便一直居于此。幕阜山是个特殊的地方，此地的门派与南风家有着唇齿相依的关系，沈青落如此，几年前的师岳峙如此，现今的江榭陵也是如此！”沈鹄忽然正式起来，清舞还陷在自己的思虑中一时没有反应。沈鹄话锋继续道：“景幽，还记得赤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清舞这才晃过神，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顾起来，她摸索着手中的酒杯，想起初见沈鹄时，是在赤岭山下，她不记得何时这里有一片花海，然后在花丛中，她遇见了“熟睡”的沈鹄。
　　“当时，我中了毒，昏迷在花田之中，醒来就看见了你，我第一眼便知你该是长在此地的西域人，但又非常人，可是我竟然不认识，所以我自报家门，称自己是沈鹄。”
　　“其实，当时我便是相信了的，因为你与你父亲有几分相似。”清舞笑谈。
　　“原来是这样！”沈鹄笑声夹着一声轻叹，随即他又道,“那毒本来我没当回事，睡个三天也就差不多好了，开始我以为你是一名隐逸于世的医者，后来我才知道你是以自己的血入药。”随即又一声笑叹。
　　“怎么被感动了？”清舞凑近一点，看沈鹄的表情，那人瞥她一眼，她才坐回去道，“我真是医者，知道你死不了才不会管你呢，我当时就想着这人可别死在我这里。不吉利！”
　　说完，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随后，清舞叹息一声，忽然觉得那段时光似乎很值得怀念，当时就感觉世事已了，自己要在赤岭终老了，不料，而今看来那连开始都不算。
　　“那个时候我就想这姑娘以后沈鹄一定要护着，直到来幕阜山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沈鹄继续道，清舞只当他是醉话，没有在意。沈鹄却忽然很正式道，“但我越来越发觉你似乎不是我能护得了的。”
　　后半句话，让清舞刚刚的忧虑得到了证实，自己已经不是在这张网的边缘观望，而是已经深陷其中，沈鹄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再多解释，只是想告别一般，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景幽，走吧，别去铸剑山庄，不要再找冰念，别进南风家!”
　　清舞是被热醒的，自从进入这天岳境内，她的身体越发难耐，明明前一天没有饮很多酒，却产生了宿醉的感觉，她挣扎起身，吞了一颗风谣送的药，喝了口水，感觉渐渐不再那么疲累，却又想起昨夜沈鹄莫名的话，心中又是一阵烦闷，她指尖敲击着桌面，反复想着这几天的事情，中间的丝缕似一团乱麻，理不清，但是她仿佛直接跳过那团打结的线，看到了线的结果，但没有待她去看清那个结果，楼下一阵嘈杂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也劝退了她的决定。
　　她走到楼下，看到已经整装待发的沈云乾夫妇，以及沈鹄端木风谣，正在和铸剑山庄的人对峙，说着最客气的话，谈着最直白的条件。
　　“这歃血本就出自铸剑山庄，去除其戾气是分内之事，自当配合！”
　　“此剑系沈鹄所得，我一人去便可，这么多人前往，难免叨扰！”
　　“来者是客，既已经入我天岳境内，岂能外宿客栈，传出去岂非说我铸剑山庄招待不周，大家都不是外人何须见外！”
　　“也好，我已多年未拜访庄主，此次正好当面传达父亲的问候，只是这女眷初入此地，一时难以适应层此地气候，去了难免给庄主添麻烦！”
　　“哪里，山庄虽然处于幕府山脚下，但庄内气候与庄外大不相同，更适合休息，而且庄主得知沈公子大婚，特意交代，要见少夫人一面，此外，端木姑娘想必是要随着沈鹄公子一同前往，此外，剩余哪位姑娘，待在这镇上，无人照料甚为不妥，还请一并入庄！”
　　此言落下，沈鹄、沈云乾顺着来人的目光向身后望去，看到站在楼上的清舞，清舞记得他们看向自己的表情，几乎是同时下意识做出了防御的动势。
　　多年之后，清舞再次回想那个清晨，当时，她想起掠过那千丝万缕，只看到一个字，走！只是她终究没能掠过那团乱麻，直接到达，也许只因那些人看向她的坚定的眼神，而她不知道那已经结成块的结，需要她用自己的血为润滑去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