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洗清明》俏厨娘子

54、茶铺镇

　　五日后，接连数日阴雨的清明街终于放晴，沈鹄依言向幕阜山将“歃血”回炉，清舞同行，沈鹄入住红尘客栈时，江榭陵未曾归来，此时，惊风谷主离开，也只有幽素作为代表相送。江榭陵同端木风谣不曾露面。
　　清舞与沈鹄同乘一辆马车，各有所想，一路相对无言。沈鹄自那日鸿雁楼之后，便恢复了冷峻的面容，闭着双眼，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而清舞本性本偏静，此时两人无言静坐倒也不觉得尴尬。
　　忽然，马车过了一个凸起的缓坡，车身一阵，清舞身形一晃，那边沈鹄一只手伸过来稳住了她的手腕，她才坐定，再回看沈鹄，那人依旧泰然自若，闭着双眼，清舞不由感叹，这位和端木风谣倒是相似。这一扶给了清舞开口的底气，她试探说：“沈公子，那日若有冒犯不好意思，如果需要我可以像端木姑娘解释。”想到那日鸿雁楼之举，忽然生起一阵愧疚。
　　沈鹄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
　　“沈鹄！”清舞喊了他一声，那人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良久，见清舞不说话，才又看向她。此时清舞才正色道：“对不起，我知道赤岭花田一定对你很重要，我不该利用你的信任拿这件事来逼你。”
　　“我要真不愿带你去，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我吗？”依旧是一副冷峻的脸色。
　　“当然不能，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说，本是有求于人，你帮我是情分，不帮也是你的自由。”说到此处，清舞长舒一口气继续道：“但沈公子你还是选择帮我，并且不露痕迹！”

　　“女人一个已经够烦了，又来一个！”沈鹄作出十分嫌弃的样子，继而便再次想到了端木风谣，不愿再说下去了，岔开话题道：“你为什么非要去幕阜山呢？”
　　忽然被这么认真的问，清舞也开始重新思考，是啊，为什么非要去呢。她收回思绪，对沈鹄道：“你知道我的师兄吗？”
　　“冷冰念？现在应该叫北堂念了吧！”沈鹄换了个姿势，似乎有了一些兴致。
　　“对，比起北堂念，更多的人知道他还是另一重身份，杀手一线红！”清舞说道，沈鹄点头示意自己明了。清舞继续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作一线红吗？”
　　“听闻杀手冰念以‘快准狠’闻名，杀人之后全身仅颈部留有一线剑痕。”惊风谷主自然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博见。
　　“不错，但是其实‘一线红’也指冰念的佩剑名称，冰念的剑同‘歃血’一般，同样出自幕阜山，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剑刃之上有一抹如血痕般的红，因此得名。‘一线红’本是冰念的授业恩师所赠，他将自己的佩剑，融入剑身。因此剑刃多了一抹鲜红，也正因此‘一线红’削铁如泥，要比幕阜山所出的其他剑锋利许多。”
　　沈鹄一副若有所思，似终于明白其中渊源，却又总感觉漏了什么，而后，突然发问：“冰念手法远高于其他同辈之人，他的师父不是夏水心？那是？”清舞似乎就在等他问，淡淡道：“对，说起来算是你的前辈，在此间的第一批弟子，和光。”
　　“和光……”沈鹄淡淡重复这个名字，显然这个答案让这位惊风谷主都有些吃惊，他身子向后靠去，补充道：“何止前辈，那是师祖呀！”
　　同沈鹄的父亲沈无涯一样，和光也是在此间的弟子，而当时在此间初创，以和光为首的第一代“七命”，要比之后出身各大世家的子弟选拔方式残酷很多，实力也比之后的几代强很多，而和光与创始人江御风系出同门，因此沈云乾称和光“师祖”，并不为过。
　　沈鹄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继续问道：“传闻当年和光误杀师弟同尘，而后便归隐了，夏水心果真厉害，竟能让他收冰念为徒。”
　　清舞不置可否继续道：“当年酒阁阁主北堂焱，乐善好施，无意间搭救了一名心智有损的少年，不曾想那是和光唯一的弟子。而后不久，北堂家遇难，师父夏水心带着冰念找到和光，就说了一句‘此乃北堂家独子’,和光便将他留下了。”
　　“虽不在江湖，但侠义仍存！”沈鹄感叹，言语间不乏对这位前辈的敬重。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又问：“所以，和光在幕阜山？”
　　“沈公子，你可知幕阜山剑庄的主人是谁？”清舞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沈鹄。沈鹄似被这一问问道了，有些逃避道：“这个你很快就知道了。”
　　清舞来了兴趣，凑到他面前道：“我听说，天下所有与剑相关都与沈氏相关，不知沈公子怎么看？”
　　“前面就到茶铺镇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了！”沈云乾岔开话题，清舞也不再追问。
　　两人停歇的镇子处于褚门势力范围之外，附近也没有其他帮派，因为处于南北交通的毕竟之地，最初只有一件茶铺，赚些过路人的茶水钱，慢慢的过路停歇之人多了，商户也多了起来，便逐渐成了一个小镇子，但路过之人还是习惯说到这边的茶铺停歇一下，久而久之，就有了“茶铺镇”的名字，而最初的茶铺，早已无从寻觅了。
　　两人在镇上一家客栈稍作停息，不料刚进一家客栈的门，便下起雨来，正是用餐的时候，沈鹄看着门外的雨道：“我跟老板定了房间，就算这雨停了，这路恐怕也不好走，可能要在这里歇几天。”
　　“无妨！”清舞看着外面的雨似乎并不着急。
　　沈鹄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看着清舞想着也许她有其他打算，清舞在想其他事情，带她回过神来，正好撞上沈鹄的目光，那人也没有闪开的意思，清舞似乎明白沈鹄的疑问，正色道：“左右这几日也无事，若明日雨停了，姐姐带你去镇上转转！早点休息，姐姐先睡了！”说着站起身来，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两下，扭动全身筋骨道：“坐了一天车，也累了，下雨助眠，今晚能睡个好觉了！”随即转身就要上楼去，沈鹄忽然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但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一时又不知怎样应对，又觉得不能这样作罢，一个起身扯过清舞道：“冷清舞，你先等等，我长这么大没被别人摸过头，再说，咱们好好理论一下，你多大了，怎么就成了我姐姐了！”
　　“沈公子，注意你的身份！不要与小女子一般计较吗？”清舞一边挣脱，一边试图说服这位名声在外世家公子。
　　“你可不是不是小女子，你今天叫一声哥，我就饶你这次！”
　　沈鹄抓着她的手腕不放，两人正打闹着，门外有两人从雨中闯了进来，男子撑着一柄伞，女子披着一件肥大的斗篷，沈鹄停止了手下的动作，清舞欲挣脱，却被狠狠摁住，那闯入的男子对掌柜道：“老板，住店！”
　　这声音一出，清舞顺势望了过去，此时，男子正为女子解下斗篷，显然那斗篷是这位男子的，他额前的碎发还在滴水，额下的目光清冷，手中的动作却是一贯的温柔。
　　“江榭陵！”清舞不自觉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他显然听到了几米之外的声音，顺势望了过去，他身侧的女子也转过身来，正是端木风谣，此时沈鹄的手依然握着清舞的手腕，那一瞬间，清舞感觉到了沈鹄的杀气，她再次尝试挣脱，却被狠狠沈鹄反手将手握住，而他的眼神却至始至终，停留在闯入的端木风谣身上。
　　清舞感觉到对面端木风谣的目光瞬间自己与沈鹄，而江榭陵却不为所动，他丝毫不在意沈鹄目光中的杀气，眼神却一直盯着两人的手，嘴角还挂着笑意，清舞被那笑看的极不自在，却明白自己根本挣不开，也不想太过矫情，而有了欲盖弥彰之嫌。
　　此时客栈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四位身上，老板显然也看出了四个人的修罗场阵势，打断道：“不知两位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两间！我与这位姑娘是好友！”江榭陵收回目光对老板道，后面那句大概是为了端木风谣而给沈鹄作的无谓的解释。
　　“不好意思，今日下雨，这突然多了很多人入住，现下小店仅剩一间房了！要不两位到其他店看看。”老板有些为难道。
　　“我们已经走了好多店了，我们可以加钱，您再想想办法！”端木风谣道。
　　“真不巧，你们来之前，就剩三间，这其余的两间刚刚被那两位住下。”老板说着看看一旁的沈鹄和清舞再次表现出为难。这小镇处于几大势力交界之地，正是因为来往交通才兴起，属于无人管辖之地，自由也混乱，这也造就了老板察言观色的能力，他深知这几位都不好得罪，又害怕清舞身侧的这位公子，一个动气怒来，将这小店掀了，于是试探着说：“我看四位似乎认识，要不几位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匀一间出来！”
　　“当然可以，我与舍妹住一间便可，左右在赤岭我们也“同居”一场，对吧，小妹！”沈鹄突然开口，还不忘“征询”一下清舞的意思，他言语故意让人曲解，显然还在介意端木风谣与江榭陵刚才的亲密之举，而这一句话，倒是连带清舞“姐姐”的仇也报了回来，清舞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对沈鹄笑着点头，同时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沈鹄吃痛，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又将握着手里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些。
　　两人的暗斗在对面端木风谣看来是赤裸裸的挑逗，她也来了劲，对老板道：“多谢沈公子美意了，我虽为女子，却也是医者，昔年江公子重伤之际，也曾多个日夜相伴江公子左右，因此一间房即可。不叨扰沈公子兄妹了！”
　　“端木姑娘还真是医者仁心呀！”沈鹄显然没料到端木风谣会这么做，手上的力道更足了。清舞看着江榭陵，思绪游离在端木风谣那句“重伤之际”，她猜到大概是当时江榭陵离开杏庄之后。当时，江榭陵运用‘驭音术’并不成熟，而后又受自己笛声影响，想来师岳峙伤的多重，江榭陵便伤的多重，而北堂家真相揭白，母亲自杀，这些都加在他心上，他当时得多无助，又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恢复到之前的模样，而那副皮囊内的心脏得变得多么冰冷坚硬，而他身旁的端木风谣一定帮了他很多吧，那些不见天光的日子里，陪在他身边的是这个女人，而中与再救他一次的不是清舞。忽然她手上一阵吃痛，才发觉身侧的沈鹄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眉头一皱，想要结束这场闹剧。对面的江榭陵开口了：“沈公子，你手握得太紧了！”
　　沈鹄这才意识到什么自己手上力气太大了，看了清舞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松开，江榭陵看着沈鹄的手松开，似乎很满意又道：“端木姑娘自然医者仁心，但江湖上那么多人对端木姑娘挂心，我不想坏了端木姑娘名声。沈公子与另妹还是避嫌为好，倒是清舞姑娘，若是不介意，或者我们可以住一间，毕竟，我们也不止一次共寝至天明！”

作者有话说

　　诶，有人看吗？吱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