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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当年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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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褚大婚后,清明街短暂的安静了下来,清舞想方设法邀沈鹄谈判,但沈鹄一直找各种理由避而不见,而眼看沈鹄前去幕阜山的时间越发接近,清舞一筹莫展。
短短一个月内,沈鹄出山,南风浅影露面,江榭陵携端木风谣回归,这一切似乎都与那把剑有关,而冰念仍然下落不明,这群人是敌是友难辨。她本可以自行去幕阜山,想从沈鹄手中拿剑,不过是不想届时,沈鹄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姑娘,公子邀请您前往鸿雁楼一叙!”桑柔打断了清舞的思绪。这个时候,谢在宥邀她,自然是有意相帮。
当清舞来到鸿雁楼时,江榭陵、端木风谣已经在座,谢在宥起身迎她落座道:“左右无事,邀朋友来叙叙旧!”清舞看着在座之人,不要说现在,就算是以前,江榭陵与谢在宥除了必要的生意上的来往,也并无过多交集,而今两人随意闲坐,竟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她暗叹一句自愧不如,陪着笑落座。
“谢公子,今日怎么不见阡阡姑娘?”江榭陵开口了。谢在宥看着中厅正在起舞的姑娘们,手中折扇随意的和着拍子,听到江榭陵发问,手中动作一顿,随即道:“阡阡姑娘是我请来为奶奶治疗眼疾的。而今奶奶眼疾渐缓,她自然也是要走的。”清舞听到此言却生出一阵感伤,饮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无甚滋味。
“风谣略懂医术,如果需要,风谣或者可以为老夫人看一看脉!”端木家是与夏家齐名的医家,此时言语极尽谦虚。
“先谢过端木姑娘了,此时奶奶眼疾已渐好转,若他日又需,定当叨扰!”谢在宥随即好似又想到什么对端木风谣道:“端木姑娘,可是第一次来清明街?”
“对。风谣家在西南,鲜少来中原。”
“但姑娘不在江湖,江湖却少不了你的传说。多少人来这鸿雁楼,豪掷千金,探听姑娘的消息。奈何这鸿雁楼对姑娘也无甚了解!”
“谢公子过谦了,鸿雁楼要真想查一个人岂有查不到之理,只不过风谣本就平凡女子一个,谢公子也不愿花费时间在这等无聊之事上罢了!”
两人带着笑,随意的搭着话,互相恭维。顺着话题谢在宥问道:端木姑娘似乎与惊风谷沈公子相熟?
“对,是旧识!当年沈夫人在世时,风谣曾照料过一段时间,便是在那时认识的!”端木风谣并不掩饰。
听到这番回答,清舞想总算问了些有用的,而从端木风谣的回答里,可以得出,端木风谣于沈鹄不仅是有情,还是有恩。正在思虑间,清舞却听到端木风谣问道自己了:“冷姑娘似乎也认识沈公子?”
“哦,我和沈公子不过萍水相逢,有过几面之交!”清舞这回答看似极其敷衍,但是这确实是事实,何况当年清舞根本没料到,那个沈鹄竟真的是惊风谷主沈鹄。
“不过,风谣还有一事不明,为何我一直听沈鹄唤冷姑娘‘师姑娘’?”端木风谣追问道。此言一出,清舞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江榭陵,她正在想该从何说起,一旁谢在宥开口了:“看来端木姑娘确实对清明街的事了解不多,冷姑娘本也是西南人,是赤岭乐师师渊渟的独女,师景幽!幼时家门遇难,被北堂夫人养大,取名冷清舞,后来便成了这水北天堂的主人。”
谢在宥一语概括,掩盖了其中几多曲折。端木风谣若有所思,似真一无所知。
“两年前,我在赤岭长住,遇见了游历在外的沈公子,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便是惊风谷主沈鹄,我用的名字正是师景幽。不过萍水相逢,沈公子也没有追问我的过去,便一直喊我‘师景幽’了。”清舞补充道,而今看来,自己对沈鹄确实是一无所知,但沈鹄对她应该是了如指掌了。
“师姑娘,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沈鹄的声音传来,端木风谣越过对面的清舞看了过去,清舞转身,看见了刚进门的沈鹄,沈鹄看到端木风谣有八分的惊喜,再看到转过身的清舞,那八分的惊喜又添两分的惊吓,有一瞬间想要退出这个房间,在惊风谷主的身份加持下,他咬着牙说了句:“师姑娘,又见面了!”
“沈公子这边请!”谢在宥以主人翁的身份邀请沈鹄落座。
“看来大家都认识,就不多做介绍了,惊风谷主难得出山,谢某也是本着请教的姿态,邀沈公子过来同座,这里还要谢谢沈公子同诸位给谢某这个面子!”谢在宥先饮一杯,算作答谢。
清舞此时明白谢在宥这个局是专门为自己设的,而其他人愿意前来,自然有各自的所求,所以此时,也各怀心思饮下这杯鸿门茶!
“沈公子何日启程去幕阜山呢?”清舞这边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沈鹄那杯茶还未饮尽,知道今天是不能好好喝这杯茶了,随即放了下来,认真对清舞道:“师姑娘,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沈某认定的事是不会变的。而且,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什么执意要这把剑,但是作为朋友,沈某奉劝一句,幕阜山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说到最后一句,沈鹄敛去了微笑,极尽认真。
清舞似有动容,良久,无言。她当然可以不去,但直觉告诉她,如果不去就会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也不知道在挣扎些什么。
“幕阜山江某倒是熟悉一些,不知为何沈公子口中这幕阜山倒像是狼蛇出没的穷凶极恶之地?”江榭陵开口了。
此时,众人才又想到,这幕阜山曾是魔界的地界而江榭陵正是当今的魔界尊主。
“幕阜山什么样子,江尊主自然比我清楚,自不用我多言,师姑娘不妨向江尊主打听一下,为何这幕阜山你去不得!”沈鹄直接将问题甩给江榭陵。
江榭陵并未开口,端木风谣替他回答了:“师姑娘有所不知,幕阜山并非魔界独有而是魔界同南风家交界之地,南风家鲜与外界来往,不至于排外,但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准任何南风家外的女子靠近。”
这种说法早有耳闻,清舞本没在意,因为她本没有想要去南风家,也并没在意。此时,端木风谣又开口了:“此是其一,幕阜山盛产铁矿,阴气极重,女子不宜久滞,而且,听闻冷姑娘是‘赤晶’本体,体质极寒,更不宜靠近,恐会伤身。”
清舞本以为会从这群人精口中能多少得到一些关于此次幕阜山“歃血回炉”的消息,不料他们又重新丢给她一堆问题。但无论如何,这幕阜山,她是一定要去的。
“看来端木姑娘清楚的很呀,那为何偏偏还要以身试险呢?你自己又何尝不是阴寒体质?还是你觉得南风家会对你有所不同?”清舞思忖之间,沈鹄已经话题转向端木风谣,似是越说越生气,初来时的笑意荡然无存。而端木风谣仍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她没有理会沈鹄的质问,还顺手给江榭陵的茶杯添了水。
沈鹄见状似是气急,冷笑一声道:“也罢!清舞姑娘,听沈某一言,幕阜山不要去,南风家不要涉足,无论为了什么!当然,”他看一眼面前的江榭陵又道,“姑娘要执意要去,不妨与江公子同行,毕竟魔尊,比我这名不见经传的惊风谷主安全多了。”随即他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对谢在宥道:“多谢谢公子的茶宴,但沈某无心就饮,先告辞了。”说着转身要走。
此间正值盛夏,天气多雨,此时天色近黄昏,忽的想了一声闷雷,击溃了这紧张的气氛,端木风谣手中端着的茶杯,险些落地,沈鹄也是一顿,谢在宥起身道:“沈公子,天将欲雨,不如过了场雨再走不迟!”
沈鹄也看了一眼外面,没有多言,再次对揖手谢在宥作别。
“沈公子,你果真要走!”说话的是清舞,沈鹄被清舞掷地有声的话惊了,回头一脸你又要做什么的疑问,谢在宥挑眉旁观,端木风谣仍不经意的给江榭陵添水,被江榭陵轻轻推开,他指指水杯,只见江榭陵的水杯在心不在焉的端木风谣反复斟添下已经将要溢出来,她才不好意思收手。
此时,清舞起身了道:“沈公子,你果真不带我去?”
沈鹄不言。
“沈公子,你不能丝毫不念当年赤岭的情谊,你忘了当年在赤岭答应过我的事了吗?当时还道沈公子是痴情之人,不想是景幽看错了!”清舞说的真恳,似乎已经忘了就在刚刚自己信誓旦旦的说着与沈鹄萍水相逢,几不留名。
沈鹄一头雾水,又是一阵惊雷,雨水接踵而至,江榭陵盯着将要溢出茶杯的水嘴角挂着笑意,端木风谣坐等沈鹄回答,谢在宥向后一坐,准备好戏开场。
“师姑娘,不会当年赤岭的萍水相逢,姑娘当成了一场艳遇,对沈某难以忘情了吧?”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沈鹄走近了两步,恢复了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直勾勾的看着清舞,言语间带了一丝挑逗,目光却有些冰冷的“杀气”。
清舞理亏,瞄了一眼端木风谣,给了自己些底气,迎上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继续道:“沈公子,你忘了当年赤岭山下的那百亩花田?”这一句话一出,江榭陵的嘴角褪去笑意,目光慢慢抬起,而盯着清舞的沈鹄眼中瞬息褪去了八成的杀气,他仍看着清舞,直到对方的眼神渐渐站了上风,才挤出一个笑脸道:“赤岭的情谊沈鹄铭记于心,自不敢忘,既然姑娘想要同行,那沈鹄岂有不帮之理,只是路途遥远,有怠慢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清舞很满意他的答案,笑着道:“好说好说!”目的达成的随即一副你爱去哪去哪的表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鹄再次告辞,谢在宥道:“沈公子,这雨一时也停不了,此时雨急,路上定有积水,公子稍等,我为沈公子安排一辆马车!”
“有劳谢公子了!”沈鹄望望外面的雨,听了谢在宥的安排,却没有再落座。
“沈公子,可是要回客栈?”江榭陵开口了。沈鹄转身,并没有回答。江榭陵继续道:“既然都要回客栈,天色也不早了,我看风谣也乏了,不如让端木姑娘与沈公子同乘,一道先行回去,我与谢公子许久未见,还想再饮几杯!”说着向谢在宥送去一个老友的笑意,谢在宥也很配合的点头,清舞看着昔日清明街最不相熟的两位公子,此时脸上挂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忽然觉得自己也累了。
“我自然不介意,不知端木姑娘是否愿与沈某同行!”又换成刚刚的冷脸。
“风谣的荣幸!”忍了一晚上的端木风谣也端不住了,挤出了一个同款笑脸。她本不愿与沈鹄一道走的,因为不知怎样面对这个昔日旧友或者旧时恋人,但是她不喜欢逃避,同时对于这个人他不仅有情还有愧!
此时岳阳已经拿着两把伞侯在门口,沈鹄不再多言,听到端木风谣愿意同行,气也瞬间消了一半。
“那就走吧!”上前接过岳阳的伞,先一步出去,端木风谣,向里面的几位一一致别,紧随着离去。清舞第一次在这个姑娘身上看到了一丝小心。
待他们离去,窗外的雨小了不少,清舞目的已达成,便对谢在宥道:“清舞也不打扰两位叙旧了,就先告辞了,也不必给我马车了,借我把伞就行了我想走走!”
“如果清舞姑娘不急的话,可否楼下等等江某片刻,让这雨再缓缓,红尘客栈与水北天堂同路,恰恰江某也想走走!”江榭陵对清舞道。
清舞闻言,抬眼看着江榭陵,这是她在江榭陵回来后第一次很认真的看这个人,换身魔尊的江榭零与最初的那个江榭陵并无太大改变,事实上,这个人清舞从来没有期待过,所以他做什么决定,清舞也不意外,即便如此他变成什么样,清舞都不会对她有防备。
她没有再说什么,起身道:“我去楼下等你!”
此时,暴雨已停,天色放晴,空中低着几滴不轻不重的雨滴,暗下的天光又亮了起来,接近傍晚的天色带着昏黄的氤氲气,街面的积水没有散尽,反射着粼粼的天光,清舞在望着望着失了神,伸手去接屋檐落下的零星的雨滴,一个恍神竟走了出去,有未落尽的小雨打在她的脸上,她才想到自己没有撑伞。
倒也无碍!但她忽然想起自己要等的那个人,一时竟站在了原地,不久,身后脚步声响起,一柄伞遮在了头顶。
“我以为,三年会让冷姑娘沉稳些许。不想还是如此性急!”撑着伞的江榭陵从身后追了上来。
“哪能事事都如江尊主以为!”察觉到是江榭陵,清舞再往前走去。
“你一定要去幕阜山吗?”江榭陵开口了。
“一定!”清舞继续走。
“也许到了幕阜山也见不到姑娘想见之人?”江榭陵猜到了清意舞图,停了下来!
清舞脚步一顿,也停了下来。随后,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转身笑着对江榭陵道:“所以,江尊主也觉得我想见之人可能出现不是吗?”
江榭陵不语,上前站在她身侧,重新将伞举过头顶,对她道:“回去吧!”
两人一伞,就这么在雨后的清明街走着。
在红尘客栈与水北天堂的中心,江榭陵将伞递给清舞,自己转身要进去。
“江尊主!”身后的清舞喊了一声。那人没有转身。
“你的毒有复发吗?”
“没有!”
“好!”
就这样,各自回到最初的地方,再见面,又不知是何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