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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她能出道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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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动作一遍遍地练,期望它们像身体本能一样在舞台上自然精准。
蕙儿擦干了汗水,转头一看。
王鸳终于回来了。
练习室里人多,她把人拉到角落。
刚想问问关于练习的问题,近看却发现王鸳情绪不对。
“鸳儿,你怎么了?”她拨了拨王鸳的额发。
鸳儿虽然练习刻苦疲累,但一直精神饱满,欣欣向荣,现在却是一副失落到极点,魂不守舍的模样。
“鸳儿?”王鸳没回话,蕙儿把她揽自己怀里,拍拍背。
“发生什么了?鸳鸳怎么了?”同组其他学员也发现不对劲儿,围了上来。
蕙儿摸摸王鸳后脑勺,安静摇摇头。
大家几乎都是成年左右的小姑娘,经验阅历都不丰富,王鸳十八岁的年纪已经属于中上位圈。之前只见鸳姐姐安慰妹妹,哪儿知道眼下的情况怎么办。
第三次公演近在眼前,每一分每一刻的磨合都不可耽误。一个女团,有哪一个人不对劲儿,整个表演就拉胯。
大家又是为王鸳担心,又是为排练着急。
整个练习室情绪互相影响,空气焦灼。
“没事,没什么事……”有温度的怀抱似乎能带来些被陪伴的真实感。
王鸳从蕙儿怀里抬起头。
“就是刚才还是没缓过来,有点儿脱力,现在休息好了。”王鸳露出大家最常见到的暖暖的笑容。她的气质成熟,但一笑起来,就显得可爱阳光,反差萌。
呼~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鸳鸳,你吓到我们了,还以为什么严重的事情呢。”头发最长的戴随捂了下胸口。
“没事就好,喝点儿酸奶再缓缓吧,还没到饭点。”丰月给她递了节目组万能道具,金主酸奶。
“鸳儿,你真的没事吧……”蕙儿离她最近,把她刚才情绪看得最清楚,仍然不太放心。她们是非科班野路子挂着同一个娱乐公司的名进来的,私下相处最密。一个综合能力最强,一个VOCAL实力最突出,初评级是仿若大魔王般的存在,但往后镜头就分散着越来越少。
“舞台最重要。”王鸳从地上站起来。
只要节目组没有让自己离开,她不能想别的,必须把现在没有用的情绪紧紧压起来,全心全意为舞台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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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妍妍……现在她叫王鸳……
鸳,也不知王惜雨在外,是因为什么,给女儿起的这个名字。
拉着进度条把播出的几集节目都看了遍,王鸳与蕙儿组合出场初评级在第二期,别于其他人或甜美或酷炫,她们的声音里有成熟的时间与经历感,一群温室花朵中,让人难忘惊艳。怪不得,后面集数里几乎查无此人的王鸳,靠着这点儿舞台能一直苟在出道位周边。
少年离开家人,不知在外经历了多少风雨。
原剧情概括几句话而过,随意脑补细想,却叫人免不得叹息心疼。
一档节目想推什么学员其实是很清楚的,就像王鸳与蕙儿,出场即高光是为了第二期梦想与经历的主题,她们的效果达到了,引发了外界的好评与讨论,意义已经完成。
广角镜头盖下的单人part,练习室摄像机的边角……陆俭找完了每一个有王鸳的画面,在节目旁推的蕙儿与丰月cp刻意做效果的镜头角落,谁能察觉到真正紧贴的心灵。
太阳越来越高了。
陆俭放下手机,把田园犬壮壮移到屋檐阴影下的小窝里。
雪菜炖黄笋鲜醇的香味从火上容器里蔓延开。
陆俭从井里捞出成熟漂亮的大西瓜,切了一角下来,其余包了放回去。
红亮亮汁水充盈的西瓜,满满当当一小锅的鲜笋。
壮壮被勾得从睡梦中半醒过来。
“陆先生。”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在外面敲了敲木门。
巧了,壮壮真正的主人。
陆俭把小田园犬托在手里,上前开门去。
“陆先生,辛苦了……”穿着时尚常被子女接出去旅游的奶奶满面笑着,看到小犬:“哎唷,奶奶的乖仔,小壮壮,没睡觉呢……”
她接了小犬搂着,低下头亲密地蹭了又蹭。
壮壮徒劳地伸了伸软软的爪子。
“没事儿,壮壮挺乖的。”陆俭笑容和煦。
“还是要谢谢陆先生……”奶奶给陆俭送外省的伴手礼,又道:“陆先生,我听老杨说您要去忻南啊?”
“是,会待一段时间。”村子小就是这样,一件事情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
“……”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陆先生,您看没看现在特别的流行的那个什么综艺节目啊?”奶奶斟酌着言语。
“没有啊。”陆先生疑问。
啊,对,陆先生最爱陶冶情操书书画画,哪儿会像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天天抱个手机呢,她给忘了……奶奶皱眉。
“您要说什么?”
“没什么……也没事……”奶奶磨蹭又磨蹭:“就是那个……老杨要我别说……就那个……唉,算了,我也说不出口。”她像经历了好大一个难题。
怎么说呢……陆先生,我好像在媒体上看到王家那个女人了。
不行,不合适。在村口都和老杨达成共识了。这样的女人现在这副模样正正好是自作自受,告诉被背叛被耽误这么多年的陆先生干什么呢……
不行,可是陆先生去忻南,节目在那儿录,王家女人也在那座城市,不说万一陆先生还是知道了……岂不是脏脏污污把陆先生又扯了进去……
“陆先生,天儿这么热,还是村里舒服,不如秋天再去嘛。”好一会儿,老奶奶开口。节目三个月,秋天就差不多结束了。
“我急着过去,是有点儿事儿要办,您也知道我当年从忻南过来。”陆俭微垂了头。
“哦,对对对,老杨说陆先生回家,我这话说得。”奶奶恨不得拍拍自己脑袋。
“壮壮又困了……”陆俭拨拨迷迷糊糊的小犬的爪子。
“哦,对,乖仔,奶奶带你回家去睡啊。”奶奶摸摸壮壮的背,走两步回头一步,走两步又是回头一步。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自己就不该赶什么时髦看什么节目,谁知道蛮看好的那个小姑娘今天发现竟然是王惜雨的女儿,这年代了学历这个鬼样子,都不知道当年是不是陆先生的种哟。
算了算了,回去和老杨再商量商量,反正陆先生应该不会这么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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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微小的变动就能造成许多改变……
真正在小囬村待了一辈子的原主,在这个夏天,也就被几个村里老人旁敲侧击问了些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站在树荫下,经过老奶奶一番踌躇,陆俭突然没胃口吃东西了。
忻南,离小囬村原本就不是很远,这两年通了高铁就更快。
虽然状态未恢复完美,但很多事情哪里能等下去。
给相约好的小伙子又去了个电话,给加钱多整理整理。
陆俭把刚做好的食物打包,大西瓜送去给隔壁邻居,快速收拾了衣物行装。
屋内一切东西收拢理好。
到这个地方不到四个小时,陆俭拖着行李,离开质朴舒适的村庄,前往几十年天翻地覆的大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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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
窄窄的木门,大大的声响。
邋遢的屋子。
头发凌乱的妇人双手捂着耳朵。
“您好,王女士,我们是节目组的,能听到吗?”挂了工作证的女孩儿耳朵贴着门。
“没动静啊。”她对身后一起的人做口型无声道。
“问了楼下人,她在家呢。”
“您好!”于是女孩儿便接着敲门。
按照流程,选秀到了这个阶段的确是该挖掘选手幕后,联系亲人煽情。
但真没想到,没节操小报下手比他们还早。不,关键是王鸳这妈也太好骗了吧。
节目平平顺顺,她送出一个大瓜。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网上舆论爆沸不过是节目受众受到冲击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
但到这个地步,节目组真想知道这妈现在是什么反应。
人家都去节目现场或者给学员录煽情视频,她会怎么样……真是一大看点!白送的热门!
“嘭嘭嘭!”
“别敲了!”怎么样都挡不住门外的声音,王惜雨一声大吼。
嚯!
这房子隔音差,内外都是。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王女士,您能开门吗?”
“滚滚滚!”
躁郁症似的……真不像王鸳的妈……几人对视了一眼。
“啪”!
没想好要不要继续,门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
“王女士……”工作人员扬起一个业务笑脸。
“叫你们滚!”妇人瞅见后面小哥手里的小跟拍摄像机,抢过来就往楼下一扔。
“你干什么!”小哥下意识开口,飞快下楼去抢救了。
其他几人退了几步。
“你们……”王惜雨看着他们衣服上贴着眼熟的节目的标志,一愣。
“算我们倒霉,先走吧……快快快!危险……”后头的人扯女孩儿的衣服。
疯子吧……力气还这么大……
不敢多停留,女孩儿忙慌点头,转身离开。
“等等,你们……”王惜雨抱着脑袋。
离去的速度更快了,一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楼下也是一阵寂静。
妇人在脏兮兮的地面,慢慢蹲下身。
“轰隆隆~”
楼边的震响,是自来水管道的声音,王惜雨听了一年又一年。
楼下还是没有声音……
神经放松开,王惜雨把头深埋。
她刚刚做了什么?她是不是又害了鸳鸳?害了自己的女儿……
她好想她,她好想好想,她太孤独了。
遭了!她刚才摔坏了人家的东西,他们会不会找鸳鸳赔钱!
王惜雨绕上摇摇晃晃的楼梯。
想追也追不上了……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
“哟哟,王姐,站到这里干啥子?”肩宽腹大的中年女人一一摇一摆站到一楼看着她。
“于太太……”王惜雨下意识陪着笑,这是房东太太。
“你这两天动静可大……说说嘛,你女儿赚大钱什么时候来接你嘛,之前说得挂开心……”于太太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太逗了真的,她原以为这个干杂活的王姐吹牛的,没想到是真的。
“诶,王姐,你刚刚还把别个节目组的轰走了,你前头不是说晓得要联系家人,要把自己拾掇地怎么怎么好嘛……”于太太话里带刺。
“我……”王惜雨说不出什么来。
是,找电视看的时候竟然在打开的页面看到了鸳鸳!自己的鸳鸳!那种惊喜快乐她在这种时候都回想得起来,她这里问那里问,甚至把于她而言很复杂的赛制都搞了清楚。里面是有家长的!是会叫家长的!王惜雨知道这个可坐不住,天天准备着自己到时候怎么面对镜头,怎么劝鸳鸳回家,怎么让鸳鸳再认回自己这个妈妈。她和好多人说,和好多人分享快乐。一知道有人要采访自己就欢欣雀跃知道时候到了,她说了好多心里话,好真诚的,还把自己的手机直接给人家工作人员看,她带着多么好的预想送他们离开,她不知道打开女儿的应援超话的时候会见到这样的东西,还是自己放出来的东西……
视频里的女人为什么那个面目可憎,为什么说出的话都那么令人作呕,为什么他们一同在骂自己母女……
都是扛摄像机的人害的!她把他们都赶走,不让他们继续害她的鸳鸳……
但是,刚才,她想了又想,是不是把人赶错了……
“哎唷,王姐啊,我还真不晓得你年轻时挂标致好看,怪不得……”她口中啧啧作响。
“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和夏哥就是真心相爱的!”王惜雨听出来她未竟的意思,反驳。
“真心相爱……”于太太差点被她这句话笑喷出来,娘哟,原以为被回避被否认,没想到真的是个情妇。于太太一时都梗住了。
她走远几步,把王惜雨上上下下打量。
“我和夏哥……”夏哥带着她来到这个大城市,他们是一起的,他们才是最开始的,是后来别的女人勾引他,他是被骗了!他们本来该一直在一起的。
“是这样啊王姐……”细细一看,还真能看出点儿网上那图里漂亮的神韵,于太太一点儿笑意没有了:“你在我这儿住了几年了?”
“四……四年……”鸳鸳离开她这么久。
“王姐,你女儿现在火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来接你啊?”于太太绕回了话题。
“我……我不知道……”她害了自己的女儿,但她不是故意的……
“你女儿红了,赚大钱了,你住在我这里是不是显得有点子穷酸。”
“啊?”王惜雨没懂。
“我是说,要不然你今天搬走吧。”于太太皱着眉。
“为什么!”王惜雨惊道。
为什么?一个情妇,恶恶心心,亏我把你留这么这么多年,扣扣索索那点子房租。
矮木楼梯,缝隙大。
“来。”于太太扔三百块钱到她脚边:“你交的剩下的房租,明天我要搞大装修了,没法儿住了。”她这破烂地方,租来送往啥合同没有的,方便极了。唉,她还是太好心了。
“于太太……”王惜雨满脸惶恐。
“我也不跟你废话啊,最晚后天,离开我的房子。”于太太可不想和情妇再称姐啊什么的,脏死了:“你要不搬啊,你晓得我家好多男人的。”
“于太太……”
楼下震声关门。
王惜雨拣着三百块钱,手足无措。
她之所以住在这里,她很清楚有同为女人的于太太的恻隐之心,于太太虽然刀子嘴,但人很好的,为什么……王惜雨觉得天都塌了。
她这样一个独身女人,这么些年,也没赚到什么钱。所有的存款,她都花进给鸳鸳的打投了。
三百块,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儿,她什么都没有啊……
“于太太!于太太!我求求你!”她跪在木地板上,“砰砰砰”给于太太叩响头。
良久,什么回应都没有。
王惜雨满身的灰,迷茫了。
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鸳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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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天气,不比郊区。
钢筋丛林,便宜巨兽。
空气太燥,恐怕马上就有雨了。
动漫社一行人出了漫展,大街上东漂西逛。少年人,享受被瞩目的眼光。
荷叶大袖拢一拢,唉,拢来拢去还是不够潇洒,不好看,人家有些演员怎么行走间就那样飘逸呢。
“静静,别动!”肩膀被一按。
“啥事儿啊?”韦静顺势不动。
“感觉到了吗?”
“啥?”韦静懵逼。
“下雨啦,雨点~哈哈哈哈哈哈哈~”
……韦静无语。
抬头一看,真的下雨了,还是一滴一滴逐渐变大,肉眼可见大暴雨!
天!赶紧往旁边大厦一躲,cos服可不好洗,回家要挨骂。
“哈哈哈哈哈哈哈……”
损友令人无语。
“怎么样,是不是心情突然开朗了,不想你家鸳鸯姐姐了。”黎黎搭着她的肩。
“唉,别提了,这房子塌得快。超话里还日着后援会呢,眨眼正主出事了……”可她真爱王鸳啊,爱极了她唱歌,爱极了她嗓音,明明就是个成熟的歌手了。
“静静,别动!”黎黎又一按。
“又咋啦?”韦静这回不想配合了。
“看前面,看前面,好帅!好好看!快看!看到没有!”黎黎在她耳边压着嗓,对比平时非常克制。
啥?
韦静抬头。
雨幕帘帘,空中满满湿意,教受了燥热的人心生慰贴。
众多匆忙行人里,一袭不急不缓的浅蓝长衫让躲雨向外看的人无法不注意到。
深色的伞,飘摆的衣角,手上提的老式小书箱,合着蒙蒙看不出年岁气质干净的脸,凭空里让人觉得墨色书香,一眼几乎穿过了时空,家族兴衰都被脑补。
前人后人快速而过,偏这个人,看住了他,便觉得雨幕里,红尘众人都与他方向相反,他一个人带着笔墨色,禹禹独行。
视觉效果比电影还电影。
不少人张着嘴都看呆了。
现在这社会里还有这样气质的人?确定不是拍电视?不对,电视演员都经过几百层修饰了,这是真真切切就在眼前!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天哪!怎么会有好看的人,我都说不出话!”黎黎紧抓着韦静的大袖子。
苍天!
韦静也被镇住了。
可惜,一步一步便会远去,没多长时间紧盯着的人就消失在视线里。
黎黎这才喘出一口气来。
她对气质挂真的毫无抵抗力啊,救命!
“易哥!你瞅瞅你!你穿的,人家穿的……”黎黎一转身拉出了一个同样穿着长衫的社员。
“我……他……”他的衣裳布料还比人家华贵呢,完全被一身布衣比下去了,一丝一毫都不见了。
易哥委屈……他也想啊……真的好好看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同躲雨的路人见了这残酷对比,也忍不住笑。
“你拍了没?给我看看!”
“发给我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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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天暗了。
王惜雨把自己缩着。
“咚咚~”
敲门轻轻地,这儿从来没人这么好脾气。
王惜雨眼前是虚空。
“咚咚~”
谁呢?她把大声“嘭嘭”的节目组当成了之前骗了自己的小报社,那么现在轻声细语的是不是又是陷阱?
王惜雨想像白天那样满腔底气怒吼,但她没有力气了。
她失了理直气壮待在这里的底气。
“咚咚~”
王惜雨捏捏麻了的手臂,慢慢站起身。
“谁啊?”她听出自己的声音苍老。
没有再继续敲门了。
王惜雨在缩回去还是去开门中纠结了两三秒,挪了挪腿,决定开门,她蹲累了。
“吱~”
老破门慢慢开就是这样令人牙酸的声音。
细细密密的雨声与风愈加分明。
门口房檐坏了,遮不完雨,王惜雨在上面盖了个破盆,雨水敲打是沉闷的声音。
面前,不止雨声,闷声,还有伞被雨淋的声儿。
差不多雨挡完就得了,还打着伞呢,这么娇贵,讲究人。
“你是谁?”
面前的男人太干净,不是这里的人。
王惜雨暗自掐了下掌心,确定自己不是梦到了啥电视剧。
“惜雨。”是温和的嗓音。
她意识到了某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