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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她能出道吗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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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长衫,光亮照着甚至显现出一种虚化效果,像镀上了某种回忆色滤镜。
“我能进来吗?”他接着道,唇角浅笑淡淡,仿佛陌生,仿佛疏离。
“陆……陆先生……”王惜雨不自觉喃喃,声若微无。
土地的踏实感,亲人的安全感……这些深藏在记忆里的东西猛然就从尘封中跳了出来,没有片刻停顿。
真……真的是陆先生吗……她仿佛认得这张脸,又觉得不是……她的手抬起来,想触摸眼前是不是幻景……
男人微微偏了头,没让她触碰到。
他的眼神温柔安静,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惜雨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粗糙皲裂,自己……面前人被时间雕琢得气质高华,自己却变成了这样丑陋的模样。
脑袋愣愣,不知所措,自惭形秽,种种情绪融合在一起,她呆站着。
“惜雨……”他伸手在王惜雨面前晃了晃,手指白净颀长。
他没有暴怒,没有狰狞,像与久未碰面的朋友相遇,还有几分关心。和王惜雨很久之前预想过的画面一点都不一样。
这么久了,她以为她从此就和小囬村割断了,也不会与陆先生再有任何交集。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突然高声。好像自己先进攻,理亏的就不是自己。
对啊,没错。她那时是响应城市主流,勇敢追求自由爱情,明明是小囬村对自己这样漂亮可怜的女人洗脑压迫。
男人没如她所愿被她吓到,只轻轻叹息:“我是为妍妍而来。”
妍妍……鸳鸳……
“鸳鸳是我的!你别想抢走!”她架势凶狠。
蹉跎至此,她早已没有当年娇俏灵动,融入这红尘市井中,蛮力俗气。
陆俭把视线偏转,屋内看得出来很久没整理过了,杂物脏物一堆,凌乱,囤积。
“你看什么看!”王惜雨意识到了,伸手想挡。
她又一想,后退一步,手摸上门页:“你别想进来!我不让你进来!”
“惜雨。”陆俭一手执伞,一手微挡。
“吵吵吵!又吼又叫!再这样马上就给我搬走!”于太太大步流星走出门,抬头向上看。
“于太太……”王惜雨忙奔出门,伏在栏杆边:“于太太,求求你……”
“哎哟,你可别,你可别,我受不了。”于太太满脸嫌弃,她走上几级楼梯,看看是有谁想在她这儿强闯民居。
嘶~
她见那人转过身来,抽了一口气。
“你……呃……这位……咳咳,这个,她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吗?”于太太吞吞吐吐,她在楼下听着动静以为是又有小报记者或什么地痞流氓,没想到……
“她是我的妻子。”陆俭礼貌点头打招呼。
“哈?”于太太一脚差点儿踩空。
王惜雨霎时回头。
“您不是媒体上的夏先生吧……”于太太话语纠结,表情更纠结。
“你不许说!”王惜雨瞳孔急剧收缩。
“我姓陆。”陆俭伸手。
“诶,陆先生,您好您好。”于太太凑上前握手:“呃……之前没听王姐说伴侣啊什么的,住了这么久我都不认识呢。”
“我来正是想接惜雨回去。”
“回去?”
“是,这么多年我才找回她们,刚收拾了东城的屋子过来接她。”
“是……是吗……”这有点儿像那啥年代剧了哈……于太太手在背后使劲儿戳了戳王惜雨,飞快回头小声:“真的假的?”
他没有说往事,他全都略过去了,他还说要接自己去东城,东城是什么地方,地贵便利,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去过。
王惜雨一片混沌。
看这脸色,看这表情,两人肯定有纠葛。于太太打滚多少年的人,一下就看出来了。
王鸳,王惜雨,媒体上有个夏奎,现在又蹦出来个看起来家世就很好的陆先生,这乱七八糟的,真是见了鬼了。
“陆先生,那可好。王姐在我这儿房子刚好到期,正要搬呢。”于太太一转眼,道。
这个王惜雨太复杂了,这几天把她这儿给闹得哟。又吼又跑又跳,外头还有人偷拍,真是吓死个人。
“这样吗?那惜雨在这儿的时日多谢太太照顾了。”陆俭低身拉王惜雨站起:“惜雨,我在外头叫了车,收拾点儿行李和我回家吧。”
回家?
王惜雨听不得这个词,她头昏目眩。
她曾千方百计想进夏奎的家,没有办到。
她不可能没对曾经的事后悔过,但她忽略那些,当自己勇敢同世界为敌。
拉着自己的手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知道得清楚,陆先生是一个性格内敛的很好的人,所以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王惜雨状态朦胧。
要是自己没过来,再过几天她就会被赶出去,再过几天她就到处流浪,接着再过几天她就会大闹节目组,让自己的女儿再也抬不起头来……
雨幕中,陆俭也要有点儿朦胧了。他赶着剧情,没什么吃东西与休息的意识,但身体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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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一路下了车,陆俭一手打伞,一边侧身掩着唇。
王惜雨背了两个大帆布袋子,人是在伞遮挡里了,袋子护不住。她还在出神儿,看着面前院子边绿化小草,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这样跟着陆俭走了。
“时间晚了,快进门吧。”陆俭领路,打开院前栅栏。
陆家老宅子,这么多年没人气儿,陆俭紧急叫了工程队好歹几个小时让它干净通透现代化点儿,符合便利的生活习惯。
“对了,今天吃饭了吗?”陆俭问王惜雨。
“没……没有……”王惜雨缩着小腹,才觉得难受。
进了复古敞亮的大屋子,肩上行李随手放下,王惜雨接了瓶水,僵着身子坐在椅子上。
乡村到处是封建糟粕,她痛苦挣扎了好久才最终嫁给了外来的开明点儿的陆先生,但她都不知道陆先生真正的家在忻南,就在这里。
“没什么材料,也没什么东西。”陆俭在厨房捣鼓了会儿,端菜上桌:“小囬村的夏笋,大骨雪菜一起炖的,又熬了几个小时,你别嫌弃。”
“先吃吧。”他又端来了米饭碗筷。
馥郁醇香,还带着记忆的温暖。
王惜雨呼吸着香味儿,却不动手。
不对……闻到食物她醒过神儿来了,陆俭是什么人,是她背叛过的男人,世界上有这样的好人吗,毫不计较十八年后接自己进这么好的家。他还知道自己住哪儿!糟!肯定是那些采访新闻,他不是想害自己就是想抢走自己的鸳鸳!
陆俭洗了手出来,看她没动筷,也不在意,自己坐下,夹了几块炖得雪白的笋。质软韧,又因为长时间的烹煮,入口软滑,旁的食材,更是入口即化。
“咕咚~”
王惜雨忍不住了,是生是死吃饱了再说。
她盛了好大一碗白米,上面浇上一勺又一勺浓香的家乡菜。唔!笋的鲜几乎完全融进了汤里,加上底味儿肉香,王惜雨吃得抬不起头。记忆里都没人做得这么好吃。
“咳咳咳……”吃了一点儿,陆俭去到一旁,找点儿药。
一小锅的炖菜,藏在最底下的大骨头,吮吸了干净,一盅白米也被尽数消灭,王惜雨一顿造完,抬起头,才见陆俭坐在一旁边看手机边喝茶。
“先休息还是先去房间?”陆俭侧头。
王惜雨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目的,只拿起自己两袋子行李。
“那上楼吧。”陆俭起身。
“有些东西还没完全换好,明天会有人继续装修,现在只有楼下的浴室能用……”陆俭一一和她交代清楚,把她安顿在楼梯拐角的卧室。
“你呢?”王惜雨听着,冷不丁问。
“我不会上楼。”陆俭看着她。
“那你把我带来干什么?你不是为了鸳鸳吗?”把自己从腌臜地方接来,还对她这么好?呵呵,王惜雨见多了打架离婚,禽兽行径。
“惜雨。”陆俭又转头咳嗽了几声:“你不要忘记,你是王鸳的母亲。而我,是她的父亲。你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说到这个,王惜雨心虚:“我是鸳鸳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她会理解的……”
“过几天家人探班,你准备怎么面对她?”
“我……”她知道她一点儿都不高雅,她还……
“今天先休息吧。”陆俭低声。
想让鸳鸳顺顺当当参加比赛,最重要的就是要稳住王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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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记忆的浮现,倏然而至的……”
王鸳靠在柱边,灯光从侧面打下来,她手指在光影中浅浅的幅度,视线凝望远方虚空。
一首歌六个人,还有特意请的助演学长。
她唱着第二段的开头,心知肚明镜头的焦点在右边c位和学长的交互。
四句词唱完,她微侧着头,并不看现下从身边走过的嘉宾。
“好,停一下,走位还是要稍微变变。”指导老师中断了他们第三次合练。
“鸳儿,来,喝点儿水。”蕙儿第一时间到了她的身边。
“什么时候才能开心起来啊……”她嘴里嘟嘟囔囔着:“虽然是个似有若无的暧昧故事吧,你唱得也太感伤了些……”
王鸳的声音亮色,唱起情歌来有种深深入心的感动,偶尔又透出一种淡了的漫不经心。
蕙儿很喜欢,她总缠着她唱。
“没什么。”王鸳拧开瓶盖。
蕙儿却发现她指尖好像不自觉在轻抖。
“鸳儿,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又半夜爬起来练舞蹈到凌晨四点?不能这样子,已经很好了,这首舞蹈也不多……”蕙儿握紧了她的手。
“不……不是……”她的确想通宵练舞麻痹自己的紧张感,麻痹马上就来临的家长探班,外面的什么她都没关注,她好害怕:“蕙儿,我们之前谈好的是经纪人来探班对吧?”她忍不住又问一遍。
“是啊,鸳儿,这两天你问了好多遍了,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就确认好了吗?”蕙儿握住她手腕,跟骨头仿佛就隔着一层皮。蕙儿凑过去脑袋抵住她额头:“你一定要多吃点,咬不动不好吃也要吃……唉,可怜我的零食早就消耗完了。”食堂真是太一言难尽了。
“那我妈……”他们怎么发现的自己妈妈……王鸳上次在工作人员的手机就看了那么点儿时间,回想起来前因后果还未理清楚。但,妈妈……母亲那口无遮拦,大肆炫耀的性子……她好像明白了。
“你妈怎么了!”蕙儿敏锐察觉关键词。
王鸳的妈妈,控制欲强,三五不时找夏奎闹,鸳儿离家后她还跑到工作的店里骂人,蕙儿是见识过的。她们来参加前想得好好的,背后的事宜都交给经纪人小鹿姐姐打理。
“鸳儿!到底怎么回事!”蕙儿和她相识这么久,知道她平时怎么样,这几天根本就是不正常:“是不是你妈发现你在这儿了?她干嘛了?找你要钱?”不对吧,她没见过鸳儿离开自己视线太长时间。
王鸳只摇摇头,眼睛水润。
“鸳儿,你告诉我啊……”蕙儿急道。
“好!差不多了!再来一次!”老师拍拍手。
“蕙儿,站回位置去,丰月在那儿呢。”前一届的学长到两人身边打趣。
蕙儿气鼓鼓压着不乐意过去了。
王鸳指甲狠陷入手心,阻止自己眼眶继续湿热。
学长回位置了,她却记清楚他轻飘飘看着自己时眼神里那一点儿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