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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替身皇妃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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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啊”陈路细想了想,神色一凛。
难道今日厨房里他错过了什么……
“没事。”秦柯笑了笑:“只是陛下最近书文甚多,我悄悄担心罢了。”
陈路松了口气:“娘娘放心吧,陛下心有乾坤。”而且,陛下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呢。
秦柯点点头,又道:“陈大人辛苦了,我待会儿遣阿绿也分一碟凤梨酥送过来吧。”
“娘娘不可!”陈大人紧张:“都是陛下为娘娘的心意,娘娘不可,不可……”
“是我说错了,是让阿绿多送几碟江州本地的水果过来。”秦柯改口。
“多谢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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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秋日的清晨微凉,青草爹没注意打了个大喷嚏。
“爹爹!”青草立马被惊醒,查看爹爹的状况。
“没事,青草,爹爹今日舒服多了……”青草爹精神面貌比昨天好多了,看着一晚上几番起来的女儿面带愧色。
“嗯!”青草拿了干净的巾子给爹爹擦脸。
昨日修整的屋子平整结实,其实比他们父女俩平日自己折腾地好多了,只外门并未合上,军爷说今日再想办法。
“老丈,今天感觉怎么样啊?”鲁校尉把掩门的帘子掀开一条缝,带了自己的医药小包裹。
“鲁军爷……多谢军爷,一晚过去已是大好了。”青草爹挣扎着要起身。
“哎,别别,我就来给你换个药,怕忘了。”鲁校尉把老人家按回去。怎么可能一晚就大好……把敷布几圈打开,果然愈合不了多少,但的确是好转的迹象,他在营中一晚跟着忐忑几分的心稍稍落转了下来。
“鲁大人,我爹是真的好多了吗?”青草紧紧看着鲁校尉的表情。
“要好好照顾。”鲁校尉不敢肯定。
“我一定好好照顾爹爹!多谢鲁大人!多谢鲁大人!”青草眼中水光就没停过。
鲁校尉看着他们俩,还要说什么。
“吭哧!吭哧!嘿!嘿!”屋外,一阵井然有素的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
大将军!
鲁校尉弄好了,东西一收,身子一转,到屋外去了。
是什么声音?!
看鲁大人出了门,青草过去把帘子打开一个缝。
整列行军,气势逼人。
昨日最初面对这场面躲躲退退的民众们习惯性露出了恐惧的眼神,但因了后来的事情还有身边正有军爷在忙忙碌碌给周边帮忙,呈现出一种纠结的欲走不走的姿势。
“咳咳咳咳咳……秦骁,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才从车马颠簸中解脱出来,又立刻陷入粗俗武官的新陷阱,惠宇之咬人的心都有了。
“嘿嘿,惠大人,这可是陛下亲命,看您身子骨不畅,特许您早上与大营一起晨练,这可是陛下厚爱啊。”昨日的委屈一扫而空,看惠宇之憋屈秦骁只想哈哈大笑。
怎会想到,哈哈哈哈哈哈,与自己比起来,往日高高在上的惠大人才是现眼人前。
气质合一的军队,在秦骁设想里本该秋毫无犯,如铁板一块。不成想来江州隔日呈现的画面就是首尾间夹了自己这个大将军与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咳咳咳……”洪大人一边瞅着两名朝中大官互相讽刺斗嘴,一边自己也喘不匀气儿。他洪子先有这一天……与两位常伴陛下左右的大人……呼……
“大将军!”昨日就知大将军要参与众人晨练,果然是见到了,鲁校尉精神头高涨。
“鲁威?一晚上了,还不回去休息?”营内之事,别看秦骁大大咧咧,他门儿清。陛下对西山大营所提之事,当世未见,鲁威辛苦好多个时辰了。
“多谢大将军,只是想与大将军多提及百姓之事……”鲁校尉跑进大将军身边,与他一同前行。
不愧是大将军身边精锐之士,轻轻松松,融入自然。
大将军与鲁校尉并了一排,艰难喘息的惠尚书便直接到了洪瑞身边。
尽管此刻狼狈,但到底是百官之首,洪瑞此前只与惠大人简单打过招呼,他看了看路边面露好奇之色的百姓,不欲上官尴尬:“惠大人,江州……”
“洪大人……”惠宇之抹了一把汗:“后面的好不容易消停了,你能不能让我冷静点……”他真的快疯了,陛下一定是,肯定是在折腾自己,他昨日连与江州刺史的议事都没精力参与,今儿又没停歇。
洪瑞识趣闭了嘴。
“刺史大人……”
“洪大人……”
……
一大早,同营内兵士慢跑出来有一阵子了,有百姓虽不明,但跟着跑了一段,惠宇之与洪瑞打扮与普通兵士不同,百姓们边看几眼便认了出来,唤起信任熟悉的刺史大人。
“何三……”看到个熟悉的,曾协同自己办案的百姓,想是有事要向自己求助,洪瑞看看路途,从队列里抽了身。
取帕子把自己狼狈模样擦了干净。
“洪大人,大将军带着大营就是来帮咱们江州的吗?”一晚过去了,他们早就想问了,但仍然提不起胆子。
见了洪大人,才是放松了。
洪瑞想开口答……等等?陛下昨日其实什么都没说,就听自己一长串禀报,大将军也同样什么都没透露……
“洪大人?”何三看大人帕子全湿了,自己找了块干净的布递过去。
“不用,浪费了。”洪瑞干脆拿衣袖擦了额头。
百姓的问题他答不上来。陛下,陛下昨日说的是要自己早上跟着大将军多看看,看什么……城中除了同样日常的面貌,除了积极帮忙的与洪瑞印象中不同的兵士们,还有什么……
洪瑞看着遍地繁忙……陛下已至江州,对江州的救济之令看样子已然下发,还有品级远在自己之上的大将军和惠大人在此……洪瑞突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还不如懵着脑袋接着在大将军队列里。
“洪大人?”何三没等到大人回答,又见大人迷茫模样,有点儿担忧。
“没事……”洪瑞摆摆手,他见何三有东西要搬,心下一动,袖子一撸上前几步帮忙:“我来帮你。”
“洪大人!”何三吓到。
“危困之情势,本就该互相帮助。”洪瑞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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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脚步越来越沉重……
惠尚书悄悄回头往后看看,放下点心,往队列旁侧移了一点,又移了一点……
“惠大人。”秦骁把他拎了回来。
“你!秦骁!洪子先都可离队,我为何不行!”针对之意几近侮辱。
“惠大人,陛下让江州刺史跟来是对他有所期望,非锻身长行之意,您可不一样……”鲁校尉虽看不出疲惫但被他斥令回营了,他有的是时间与惠宇之辩论。
反正,边辩,总归是要跑的。
陛下言,晨练之事,当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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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觉得像强盗一样让人心中生怖的大军,救治了父亲,重建了家园……他们在青草的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昨日只敢躲着眼看他们整体的锐利威武,几个时辰拆分开了,突然意识到他们看着就如热心助人的普通好心人。
好像一下就一点儿也不可怕了。
青草把帘子稍撩了撩,蹲下身,一边看顾爹爹,一边观察着。
常言军纪严明,青草以前对这句话是从来不信的,因为在这地界没有见过,
过了恐慌劲儿,昨日初见大将军的西山大营,却莫名让青草想起这个词儿来。
一身布甲,神气合一,凛凛威风,能御外敌。
军队如此已然国家幸事,但不止,他们面对自己这样的百姓……城中杂乱,修整快速,但极耗精力。青草昨天就关注到了鲁大人带着累了的军爷回东城,又领了一样帮助百姓的军爷回来,整夜下来,轮流着没有停歇……
怎么……怎么就会如此呢?青草梦里都没想明白,她夜间几次醒来照顾爹爹,都怕鲁大人是自己的幻觉,闻得外边儿依旧各样的动静才放下心来。
是……是江州天降此大幸吗?
大地磨难多生,青草听说过不少……邻州大旱,随州大疫,天子下罪己诏,官员开州府门,每回受灾之民,百难存一……
江州灾事来临,青草也害怕,她多害怕,她虽然不想,但她知道自己做好了如当年邻州的准备。军爷们却如神兵天降……
青草看着城中景象,回忆着大军未至时所有人暮气沉沉,眼眶被涌上来的庆幸与感动熏红了。
她仰了仰脑袋,看几眼越来越明亮的天空。
前面,诶?她看到昨天一开始帮李大娘搭屋的军爷了。
青草都记得名字,大生与阿关。
她太喜欢大将军的西山大营了,她甚至想和他们说话。
但是他们很辛苦……青草见着昨日回营的这批军爷清晨便出来训练,稍细看,他们还在同袍身后写了方正的字,边训练还要时不时念念有词。
自从工部的纸在各州飞速普及开,青草见着书纸越来越便宜,拿书的人越来越多,但她不知道,原来,大将军的营中小兵都已经认字了……他们一点儿都不是很多人说的残暴武夫。
刺史大人!为民着想的洪大人也在里面。
看刺史大人又跑了几步,出了来,和军爷们一样动手开始帮助百姓。
青草蹲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在互相相帮,他们体谅她是个瘦小的小女孩儿,让她就这样照顾爹爹,但是她于心何安……
大家的速度很快,江州恢复的速度也会很快,以后的未来一定会变好,她不能单单等着,她也得出力,也得报答所有人对江州之恩。
可是……看着刚醒的爹爹,青草挪不动脚。
队列从东城出了江州城,又从城外渐渐返了回来。
大生与阿关他们换了夜间的同袍,一看就穿得非常威风的一名官爷也和他们一起……青草不敢猜他是大将军,但她见着,更待不住了……
“爹爹……”她慢吞吞地开口。
“青草。”青草爹靠着墙坐起来,他顺着青草打开的帘子看外头的状况:“如今情势渐好……去,去给爹爹把救下的材料拿过来,爹今天有精神编斗笠了。”他伤的是腿,手上功夫可不落。
“啊?”明明好多天爹爹都难受得动也不动的。
“快去快去。”青草爹看出来精气神都振奋了不少:“还有,青草,爹爹就这一处伤,能自己照顾自己,你也去帮着李大娘,给大家多备点儿午食……”
“好……”青草最听爹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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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柯执剑从刺史府中出来的时候,外面便是这样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人民景象,一下冲淡了她一路见世态炎凉的暗自心伤。
一瞬间,出来是做什么都差点儿忘了。
“夫人……”王公公看她不动。
“这……陛下……”人海茫茫,陛下一大早去了哪儿?秦柯担心。
“夫人放心吧,有陈大人和大将军的人在左右,陛下定是去办隐秘的事。”王公公只需听从陛下吩咐,护在皇后娘娘身边。
她知道……秦柯内心深处很清楚,如此布防,陛下在江州不会有危险。但,越与陛下接近,她就越忍不住对陛下牵肠挂肚,她是陛下名正言顺的皇后。
陛下之心,掩盖在表面玩世不恭下的细腻柔软。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大公子!不不不不……柯柯柯,柯夫人……”从道路那头的大生迎面正见着秦柯,嘴都张大了。
大将军之诏狱风云,军中上下谁不义愤填膺。而后来的,两年中与他们一起在边关拼杀的所谓大将军大公子原来是将军长女秦柯,并且入宫成了皇后娘娘,简直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大生?”秦柯一怔。
一路上,她时时与陛下在一起,周边皆为宫中亲信,许久许久没见到尘土中的故人了。
大生合上嘴,咽下一口唾沫。为自己的机智自豪。
“你们……”秦柯看看大生,又看看周围。
咦?她刚才一眼扫过去都没注意,原来这道路上,屋宅里,有许许多多是穿着西山大营衣裳的,她曾经的同袍!
“柯夫人,您……您也是和大将军一样过来帮忙……”大生看着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以前战场是什么身份,现今又是什么身份,大生对秦柯的态度到底不自然,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又摄于秦柯此时身份不敢随意离开,没话找话。
“父亲?”秦柯从他话语间抓到了重点,顺着大生刚才视线看过去,果然是父亲,他在给一个大娘一下一下钉木板。
这是……看所有人放松互助的气氛……军民之间何时如此融洽了?
“大将军原本是很抗拒的,没一会儿就投入进去了。那大娘的孩子,还挺乖挺可爱的,就是太瘦。”大生话语里不乏对大将军的亲近。力量与亲近,所以军中之人对大将军如此心服忠诚。
“所有人都在这里?”秦柯慢慢地。
“哪儿能啊,兄弟们总要换班休息。”秦柯对他的态度比起在军中没多少改变,他放松了一些:“大将军之前对我们说,一场大难不亚于一场战争,战争需要将士们平定,大难也需要将士们安稳。原来我们都不理解,一天下来……”他感触颇多。
战争与灾难……
“对了,柯夫人,您过来也别像咱们这样……太接近的……”大生不住暗示:“那边小姑娘也忙着,咱大老粗不方便帮忙,您可以……还是要注重着身份……”
看秦柯点了头,他飞快逃离了现场。
苍天!这可是皇后娘娘!
走远了几步,他又想:嗯,大公子果然是大公子,当皇后娘娘都是不一样的皇后娘娘,他还以为大公子从此以后就会寂守深宫,从此难见……没想到……没想到……
沉思了好一会儿。
“江州此番,是陛下之令?”秦柯问身后的王公公。
“是。”王公公没带拂尘,道:“陛下言,军之镇国。本该民出军,军护民。然多年现状民不知军,军不知民。巍巍之国,何有归属?”
归属……好多好多年前,曾有军功之国,臣民若抱团之狼,凶狠强大。此国强若此,弊端也若此。时间到现在,一代一代却到了另一个极端。陛下,陛下生于斯,长于斯,难道不怕父亲狼子野心吗……
“陛下对军民,是万般信任的……”王公公低叹了一句。
“将军……大人……哥哥……女将军!”一个孩子蹦跶着到两人身边,打断了他们,他举着右手,对着气质冷然的秦柯:“女将军,可不可以帮我包一包伤口……”
昨日以来,好多穿着简单的大人帮了他们,孩子也明白事理,忙完了自己家的事情,就跟着一起帮忙,捡拾东西被坚硬碎片划了口子,坚强地找有空的大人。
“女将军?”秦柯忙低身给他处理,又有点儿疑惑。
“今天碰到了大将军,姐姐是一起的,姐姐就是女将军……”孩子精神饱满。
童言无忌,秦柯不由笑了笑:“那大将军今日帮你们做了什么呢?”
“大将军力气可大啦……”
给可爱的孩子处理好了伤口,自然而然地,秦柯也被他拉进了人群中。
原本午间施粥露天的厨房里,粥米香伴随着各种各样食物的香味儿慢慢弥散开。
有人前来助磨难江州,是浩浩荡荡的军中大营,刺史大人一直陪伴,甚至还有平易近人的威风凛凛大将军……什么滔天患难,在此生死之交,这么多人没有放弃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放弃自己。
精神头儿起来了,希望出现了,自然就能坚韧下来了。
人群背后,陆俭穿了身朴素的青色衣衫,发髻间插了简简单单一支木簪,看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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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陈路看时间不早了。
“好。”陆俭一转身,手臂搭在陈路肩上,另一只手锤了两下腰:“去山上。”
蛀虫除不尽,能除一只是一只。
粮食限价令,每每灾荒之时,总有天真的官员在初期发布这愚蠢的命令,殊不知他怎样都是无法与粮行僵持下去的。
这样的事情,穆家有经验,从来没有败过。但,偏生在江州,偏生在自己的地盘,限价令没挂几天,没等到洪子先求饶,朝廷来人了,朝廷几乎一瞬间就放粮了。
历朝历代,穆尚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呕得要死。
还紧急从各地私下调了那么多米粮,路费全赔了,朝廷简直……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还有……还有这两日,军营来了,穆尚以为皇上要见盛世繁华,大将军必定镇压丑陋刁民,谁知道……什么玩意儿?穆尚简直不能理解。
那群刁民,都懂些什么呀,恐怕连皇上到了江州都不知道吧。有什么好救的,卖给自家为奴为婢还差不多。
穆尚对着自己挖入地底的小粮仓,把头埋进双手手臂中,没别的,就是不服,难受,不得劲儿,觉得莫名其妙大败了一场。
“老爷!老爷!有人要闯进别院!”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
“什么?谁给的胆子!”穆尚气吼吼。
“老爷,我们拦不住啊……”
“什么东西!”穆尚起身。
“在这儿!在这儿!全都搬出去!”一群训练有素的大汉,直冲进穆尚的储藏室,见了一袋一袋米粮,眼前放光。
“你们!你们这什么人!”穆尚在中间直接被无视。
这身打扮……大将军!西山大营!难道是洪子先……他无半点证据像大将军告状?
穆尚猛地伸长手一档:“都给我住手!我穆家二品大员!”武官地位哪可与文臣相媲,再说大将军凭皇后挽来的从轻放过。文臣集团,再要追究,又有何难。
穆尚自觉有这个底气。
“不过出了个礼部侍郎,就能这般嚣张。”陆俭轻摇折扇,缓缓进门。
“你是谁?”穆尚不及细想,斜眼过去。
“你想要囤积居奇,谋取国财,还是藐视君颜,失仪忤逆,或者大逆不道,欺君罔上……”陆俭扇子一收:“想要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