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の镜》Btree

4、牢

　　他已经拥有很多，但是世界上依然有他没有的东西。
　　他在窗边看到她飞过，那对飞翔的翅膀，染上阳光金色的翅膀，她不知道自己意味着什么。
　　从第一次醉在一杯霓虹色的酒里，他听到她在他耳边轻轻说：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
　　可你是我最后的机会。
　　从此他爱上了那些关于诱惑的冒险。撒下那些让人眩晕的符号，全世界的商品和奢侈品就追随着他。吃下金箔，他的生活比镀金的名贵这个词更鲜明。然而一切都是那样冰冷，金属依然是金属的温度，不会因为温暖的空气而变得温暖。
　　那些看不到的事物长出变化的藤蔓缠绕住他，越来越紧。他这样屈服，只是为了摆脱。
　　要摆脱那些看不见的事物，只有靠这些东西拯救自己。他对着镜子，镜子没有灵魂，他想看清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自己，他改变了多少？是否已经面目全非了。他侧过脸，那是他现在的表情吗？镜子里那个人轻轻皱着眉，思考着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镜子华丽的边框和镜里的人构成了一幅唯美的肖像画，那是让艺术家崇拜的美。
　　从他意识到生活的秘密开始，他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尽情享乐吧，你拥有最珍贵的东西。那时他没有意识到他话语里的陷阱，想着那被他抛向空中又接住的陷阱，他陷入其中。
　　他拥有的东西已经像牢笼一样把他困住。他知道人们为什么去不了天堂，他们的灵魂都死在这里，他们愿意死在这里。
　　他对一些不可能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他忽然俯身，贴在镜子前，碰翻了镜前的花瓶，仿佛那花瓶里的玫瑰是因为不愿意看到镜子里枯萎的自己才翻倒在地。而青春对他来说，已经是攥在手里的东西。他对着镜子，贪婪地睁大眼睛，他想看到自己的灵魂是什么样的，然而他离镜子太近了，已经什么都无法看清。镜面上，是他的呼吸扩散又消失的白色的痕迹。他此刻迫切地想看清那个人，但最后只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既然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那个自己，不如让自己眩晕。于是他深深地坠入那彩色的深渊里。
　　生活太无聊了，一切规则都是灰色，他需要那些彩色的乐趣。弥漫彩色烟雾的室内，他从来就不缺朋友，如果那些人算是朋友的话。
　　他把自己的感觉抛到空中再接住。不想无聊，要变着花样，抛地再高些，高到它几乎发出尖叫。不知道这样的放纵会不会有失误，不过即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也是属于他的，不需要顾忌。
　　他已经拥有太多，他拥有的一切将他困住，越来越难以逃脱。
　　直到那天他看到了她，她拥有他没有的东西，或许是已经失去的东西。
　　那对翅膀简直是诱惑。他失去的东西在诱惑他，他要把自由都关起来。要捉住她，把她关在鸟笼里。
　　那天，不知他怎样把香水味掩盖起来的，像是变得透明，他等着她，等她来到他的窗边。
　　来我身边吧，他轻轻地对她说，等待着。
　　能不能为我讲讲窗外的风景？
　　他的伪装让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落入一个几乎透明的陷阱。那只可爱的，曾经自由自在的小鸟，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而等他清醒过来，看着笼子里的那只鸟，里面分明有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