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的味道》胖头鱼摆摆

6、运动会总在下雨天（上）

　　深圳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以前在净水的时候秋天总要选择在运动会期间下雨，或者说运动会总要选择在下雨天。而现在的我们，只会哼着“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脑海里想着和某个人在雨天躲雨时的心跳加速。如果明年夏天跑步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我可能不会选择赶紧去躲雨，而是想在雨里奔跑一会儿，就像当年运动会时候傻乎乎的样子。

　　（一）奇妙的转身
　　第二天，我决定认真跟着小白学习扔铅球，晚自习下课就赶紧和婷婷回宿舍换好了运动装备，以为会率先到达操场等教练，显得态度比较端正。结果到的时候发现三哥已经坐在了看台的老位置，我猜他多半是又翘掉了最后一节晚自习吧，并不意外。
　　三哥看到我们来了，两三步跳下了看台，“许诺，你学铅球这么积极么，准备去当运动员吗？哈哈。”最后两个“哈哈”音调平平、语气阴阳怪气，一听就知道三哥是在酸我。
　　“要你管，我做事向来都很认真。”我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
　　“难道不是因为小白教练长得帅吗？”三哥一副看透我的样子，用余光斜瞟了我一眼。
　　“小白确实长得帅，而且也很好相处，比某些教练应该抢了几百倍吧，我就是喜欢跟着他，不行么？”我也故意扯高了嗓门想怼回去三哥，毕竟一来就不好好说话，搞得我心里突然来了一股莫名火。
　　“对我评价这么高呀。”突然身后传来了小白的声音。
　　我心里一惊，愣住了不敢转过身去。本来只是想和三哥拌拌嘴，没想到让小白抓住了现场。我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去，小白已经站在离我很近的身后了，我的视线突然对到了他的脖子，我的脸离他只有不到30厘米的距离，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我隐隐闻到了。这个香味很特别，有一点想柠檬草的香味，清新又带着一点点说不出来的榆木香。我莫名地屏住了呼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小白礼貌性地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右手把铅球举在了我的面前，“看我帮你搞定了一个铅球，这个铅球你可以用到运动会之前啦！”
　　我赶紧回过神来，双手接过铅球，比我想象中重一点，我赶紧拿稳住。
　　“小白也来啦，我们开始各自训练吧。”婷婷稍微有点不耐烦了。
　　小白用右手指点了一下我的脑袋，“走吧，去田径场，别砸伤无辜的同学。”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三哥，他正蹲在地上系鞋带，也没有要和我说点什么的意思。我悻悻地跟着小白走了。
　　来到田径场，小白很认真地和我讲解着铅球比赛的规则，教我如何理解铅球技巧，如何把手中的铅球“推”出去，而不是简单地扔出去。每一次尝试他都会给我正面的鼓励，小小进步的成就感反而让我越学越来了兴趣。起初婷婷从我们附近的跑道跑过的时候，我还忍不住分神去看看他们在训练些什么，慢慢的，我注意力只集中在小白的教学过程中了，一时间忘记了在这不大的操场上，还有另一对教练和学员在训练。
　　训练结束，小白和三哥把我和婷婷送到了宿舍楼下，我们正要进门的时候小白叫住了我，我转身的时候，他右手举着铅球：“不把你的道具拿回去吗？”他笑得好灿烂呀。
　　我突然才意识到原来一路上他都帮我拿着铅球，我赶紧倒回去接过铅球，“就当我给你机会练练肌肉了，不用谢。”
　　小白突然愣了一下，可能是我的玩笑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竟然一时语塞，只好笑了。三哥在一旁是什么表情，我没有看到，不过他也没有出声。
　　熄灯后我躺在床上，认真回想着小白教我的铅球技巧和规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晚上，我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我梦见我走到学校的路上，听见大家说篮球馆有人在打比赛，我就跟着过去了，一看是小白他们班和初二一个班级打比赛，球刚好滚到了我的脚边，我顺势捡了起来，小白朝我跑来，拿走了我手里的球，对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就转身回到了赛场，然后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柠檬草和榆木混搭的清新香味，是小白的味道。然后我就不记得后面的内容了。

　　（二）女同学的秘密
　　这个星期过得特别快，每天白天上课，晚上训练，时间唰唰就过去了，可能因为下周就要运动会了，这个周末的作业格外多，各科老师生怕我们因为两天半的运动会而“失忆”，布置了快两倍量的作业让我们疯狂“加深印象”。这么多作业，我显然毫无心情过这个周末了。
　　一般星期天早上我都会睡个大懒觉，我爸为了能“委婉”地叫我起床，就会大声放着电视或者音乐在我房间门口走来走去，扯着嗓门和我妈说说今天早上电视里都放了什么新闻。然而这个星期天，我8点不到就起床了，老规矩，和小肥鸭约着去楼下吃了一碗刀削面就回到家，在书房开始写作业。等爸妈9点起床的时候看到书房里认真写作业的我，吓了一大跳。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爸一本正经地问我。
　　“我要赶作业，下周三开始运动会，周一周二晚上我还想去训练一下。”我有点不耐烦。
　　“我给了你这么好的跑步基因，你不去试着夺下冠，要跑去扔铅球，真是不走寻常路呀。”老爸其实是想鼓励我的，我能听出来。
　　“那可不是，要知道，我有一个很棒的教练，他会扔铅球，篮球打得也特别好，而且……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说这我举起右胳膊，企图展示一下我的肱二头肌。
　　“呵呵，我一下就能把你那根胳膊掰折了。”老爸不屑地回了一句就去泡茶去了。
　　突然我的小灵通短信提示音响了，我打开一看，是婷婷给我发了条短信：“许诺，你今天下午可以早点来学校吗？我有个秘密想和你说。”
　　我心里突然有点紧张，我忍不住去猜想会是什么秘密，却又有些不敢去猜想会是什么秘密。就在这些不敢想又忍不住乱想的纠结中，我盯着试卷一直发呆，半天也没有写一个字。
　　该不会和三哥有关系吧？我有种奇怪的第六感在作祟。
　　我深呼吸一口气，把思绪拉回作业上，大概认真做作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吧，我埋头奋笔疾书，也不是很敢一直读题，因为我不敢让脑子空白起来。
　　下午，我早早收拾好东西就去坐最早的一班校车回学校了，走的时候老妈冲着我的背影说了一句：“就为了一个运动会，至于这么勤奋吗？”
　　我“啊”了一声，没有回头，我心里还有别的事想知道。
　　坐在校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在向后倒退，我终于还是想要直面我内心另一个小人儿的对话了：“婷婷是不是喜欢三哥？”
　　我咬了一下嘴唇，眼眶突然湿润了一下，回答小人儿：“可能是的吧，三哥尽心尽力帮助她训练，不可能什么想法都没有。”然后我看着窗外，脑子彻底放空了，好像在那一刻说服了自己这一切已经成为事实。
　　到了宿舍，婷婷坐在书桌前看MP4，她看我一进门一下子跳了起来：“你终于来啦，走，我们去操场散个步吧。”
　　我把东西放下，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就被婷婷拉了出去。
　　“许诺，我周末的时候和三哥发短信了，我知道他没有女朋友，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婷婷略带兴奋，又有点羞涩地说到，双手拉住我的右手，突然停了下来。
　　我除了心咯噔了一下，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你，是什么意思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挤出来的竟然是这句话。
　　“哎呀，你看看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到这个事儿上就这么不开窍呢。”婷婷一皱眉，“我，我喜欢三哥，你能看出来吗？”
　　“呃，真的吗？”我试着装出有些惊讶，但是怎么样都觉得别别扭扭。“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
　　“其实从军训文艺汇演彩排的时候我就有点喜欢他了，他不是活动筹备组的，却总是很热心地组织道具准备、彩排什么的，我觉得他好像在发光一样让我挪不开视线。”婷婷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她比较黑，但也看出了脸红。
　　然后她吧啦吧啦讲了好多他们一起训练的细节、在食堂偶遇的故事，我大概都左耳进右耳出了，只是嗯嗯啊啊地应和着，婷婷有讲不完的故事，自然也不用我说些什么，我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就好。直到最后一个话题，我彻底清醒了过来。
　　“等我运动会项目比赛完，我准备向三哥表白，你觉得可以吗？”婷婷站住了，一脸认真地问我。
　　我挤出一点点笑容：“好呀，那你加油哈。”我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么多了。

　　（三）陪跑教练
　　周一白天，我没有和婷婷一起去吃饭，而是选择主动和琴琴一起走，我大概也有一点不知道该如何和婷婷泰然自处吧。但是，晚上婷婷叫我去操场继续训练的时候，我还是尽量抑制住胡思乱想跟她一起去了。但是见到三哥的时候我有一些目光躲闪，却总是又忍不住偷偷观察他，看着她俩认真训练的样子，我隐隐约约觉得他可能也是喜欢婷婷的。
　　周二晚上我的铅球训练比平时提前了半小时结束，我一看时间：“小白老师，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明天运动会开幕式，好多班级都在排练呢，今晚宿舍门禁推迟了半小时，我们其实可以多练一会儿。”
　　“我看你有心事的样子，现在操场上人这么多，别扔出去砸到了别人，不如休息下吧，你已经很棒了。”小白放慢了语速，像是在和一个小朋友对话，很温柔，还有标志性的笑容。
　　“被你看出来了。”我有点尴尬。
　　“有心事这件事已经写在了脸上，你实在是不擅长隐藏情绪，但是至于是什么心事那我猜不出来，你想说说看吗？”小白伸出右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揉了揉他戳到的地方，“你可以陪我跑跑步吗？跑完我就好了。”
　　“走吧！”小白答应地很爽快。
　　操场上排练的班级很多，我们时不时要在人群中穿梭，但小白一直配合着我的速度跑在我的右边，清爽的香味时不时飘荡在我周围，好像安定剂一样让我内心逐渐平静。
　　刚跑了两圈，在转弯的地方，突然看到三哥蹲在地上好像在帮婷婷系鞋带。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内心一下子漏掉了几拍，我一下子停了下来，喘起了大气，眼眶逐渐湿润。
　　“你在看什么？”小白停下来顺着我目光的方向看过去，他还没有看到人群缝隙中的三哥和婷婷的时候，突然我们身后走来一群人：“小白！我怎么说你最近晚上都找不到人，原来是陪同学跑步呀！”原来是波哥和他们班的同学，目测是训练完准备回宿舍。
　　“我帮助同学你有意见呀？”小白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人家许诺同学成绩这么好，还需要你帮助，看来这关系不一般。”波哥一脸八卦，让我想起小学的时候他也偶尔开开我和三哥的玩笑。
　　我和小白同时想开口说点什么，波哥就好像抓住什么情报的娱乐记者，赶紧堵住我们的嘴：“知道啦知道啦，就是好朋友嘛，哈哈哈，你们慢慢跑，我回去啦。”然后留下挥挥手的背影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和小白相视一苦笑，我脑海中飞速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掩饰此刻的尴尬，余光一瞟，三哥和婷婷也不见了，想到这儿，刚才的尴尬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失落的情绪。
　　“你刚刚是要哭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小白突然这么直白。
　　“没有啊。”我抿着嘴使劲笑了笑。
　　“你装得太假了哟。但是我知道，人身体里的水分是有限的，如果多出一点汗的话，就没有眼泪的额度了，不如我们再跑一圈吧。”小白总是这么温柔，总是可以用最自然的方式化解尴尬，让我可以很放松。
　　我用一副谁才是学霸的表情瞪了他一眼，突然加速跑了起来，他很快就追了上来。
　　然后我们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