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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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推着购物车，在超市排排货架间艰难行进，随手将一包速冻水饺扔进车里，心里越发得后悔在这个时间段来买东西。
耳边嘈杂一片，推车拿框的大爷大妈不断从我身边灵巧穿过，后面都坠着一两个尾巴，身姿各尽灵活，看上去都是全家结伴来扫年货的。
经过冷鲜区附近，离得不远就看到穿着制服、外系红色围裙体态圆润的售货员在那拿着喇叭、吆喝推销着自己面前的火腿。
我看着围聚在前面摊位越来越多的人群，心里越发得烦躁。前路还未通，后面便又涌上了大批的人，我不得不停在原地，等着人群渐渐散去一些。
我前臂搭在推车把手上，腰自然弯下，无聊散漫地向四周看去。超市顶层支撑的吊顶钢筋上都挂着彩带装饰着，展柜也大多都是中国红，灯管间拉着各种促销广告，急尽角落的向顾客推销，增加顾客的购买欲。
我脖颈忽然向一处顿住，修长纤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看样子她是在冷藏展柜前挑着酸奶。手指轻划过酸奶盒，显得越发青葱白皙。
我下意识挺起了腰身，握紧推车把手，身体微微向前探着。
‘真的是她！’
寒假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我每天总会借着各种理由从她家楼下经过，希望能遇见，哪怕只是像以前一样远远地看着也行。
我对她的感觉其实是各种情感揉捏在一起形成的，但这时我就像每个怀春的少年一样，纯粹着，见不到时心里空落落，提不起精神，哪怕写作业或做饭时也还会走神地想到她，‘这道题她会怎么解’，‘这道菜他喜不喜欢吃’。
我曾上论坛询问过这是否正常，得到的回答无一不是‘喜欢就是这样，见也想，不见更想的样子’。我却知道不仅仅是因为喜欢······
放假见不到她的这段时间里，想的时候就拿着她的胸卡静静地看着她的照片，放空着思维想着她这时正在做什么。有时甚至在阳台坐一下午，从暖橘的日光漫想到灰黑的夜色，晃神儿间我才发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我时常以旁观者的角度回想我的所作所为，感觉看起来可能都多少有点渗人。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对待她的态度上我是不太正常的，我总会努力地将一些过于黑暗的念头压制着。
借着过多的人群，我看向她。
她像一朵淡淡的茉莉花还俏立在那里，在我眼中和纷攘的人群隔离开了。过肩的长发被挽在一边，随意编成松散的辫子，能看到有丝带隐在其中，发尾还系着两颗星星状的头绳，展柜里的灯光打在上面好像闪着微妙的光晕。随着她身形晃动，碎发总会从耳后滑出，想让人给她拂过挽起。过膝棉服下露出半截小腿分外的纤细，配着一双牛津小皮鞋，就立在那里，便是我视线的全部。
余光能感觉到有不少人因我过分的注视呆立而看向我。我不知道我眼中的灼热是否吓人，可能就像沙漠旅人久见绿洲的样子。
我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即怕在她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吓到她，也怕在她面前又露出犯蠢的样子。
趁着前面人郡散去了一部分，我赶紧推着车快速地跟上离开，上电梯，躲转到了二楼的日化区。
离开超市前，我还是绕道回到了酸奶展柜前，将她刚才指尖划过的酸奶通通扫入车内。不在意旁边售货员怪异的表情，推车挤在人群中向收银处走去。
······
除夕夜，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
“小煜，爸爸今年工作临时有事，就不回去和你们一起过年了，你好好在家，压岁钱给你到打卡里了，有什么想买的就买，钱不够再跟爸爸要···”
电话里，男人说话的背景中还能听到嬉戏打闹的声音，“爸爸！快来吃饭啦！妈妈都做好了，有我最爱吃的油焖大虾···”，稚嫩尖锐的童声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怕我听到，那个男人赶紧捂住了话筒，不知向那边说了什么，松开时背景已经一片安静。
真可笑。
我都不知道是该嘲笑他的自欺欺人还是讽刺他的虚情假意。他估计还不知道我早在很久以前便知道他们都婚内出轨，在外面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商业联姻只不过是婚前彼此明了的一场交易，而我只是个证明存在过这场交易的两头嫌的副产品罢了。
那个男人还不如母亲来的干脆，简单的新年问候加上压岁钱打到卡里的通知，短短的几个字，起码没有莫须有的母子情深的情景剧需要我的出演。
自从她知道了我已经明白发生的事情后，便不会再在我面前想出各种虚情假意粉饰太平的理由来闪躲着各种不愿意看见我的聚会。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她的角度告诉了我，除了感到可笑的是在她的故事里，她只是个单纯的被欺骗的受害者外，我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被欺骗的富家女，名利场的花心富少，贫困的初恋，一个个人物粉墨登场，构成了一个烂尾的俗套故事。没有谁欠了谁，只是故事里多余了一个我而已。
很久以前我还不是现在外人眼中正常甚至优秀的样子，心里各种阴暗自暴自弃的念头从未停止。直到我遇见了她，说不清缘由地喜欢上了，我一点点改变着，知道她绝不会喜欢我本来的样子，我渐渐变成老师同学眼中遵遵有礼的三好学生，有礼稳重的模样。
但有时候，一些偏激的想法还是会不断地在我脑海中翻涌着，试图吞并我。其实我早就坏掉了，再怎么伪装，内里还是那个我，只能祈求般地躺在腐烂的泥土里，用力地抬起手臂，向上够着不属于我的日光。
沉默地听完那个男人自顾自演完父慈子孝的情景剧，满足了他的自欺欺人。我心里却冷笑着，嘴角勾着，手紧握着挂掉的电话，搭在盘膝的腿上，背靠在身后的沙发，抬头静静地看着外面的灰暗的天色，餐桌上煮好的速冻水饺因电话的打断已经变凉。
“叮！”短信提示音忽然响起，我略显不耐地低头看向手机。
‘新年快乐(^_^)！’
来件人–她
黑雾好像被划开了一道缝隙，禁锢在周身的锁链也松了力道，温暖的光透了进来，在黑暗里显得越发的耀眼。
我踌躇着，手指虚晃着不知道回复什么，反反复复地击打又删除，斟酌着一字一句，不知过了多久，最后泄气般地仅发了最简短的问候。
‘新年快乐！’，收件人–她，状态：已发送。
看着显着发送成功的提示，我放下了手机，另一手插–入头发中攥紧，忽然又有些后悔了起来，想要再发一条过去，手抬到半空又落下，想得到她的些许回应，却又有些犹豫不决，怕打扰到她。
安静的房间，烟花声乍起，显得屋里空荡得可怕。很想她，我幻想着她能陪在身边的样子，是我对家，对团圆最温暖的想像。
······
不出意外，中考后我报了和她同一所学校。谢师宴在我‘无意地’推动下，和她们班在一起举办。
聚会上我借着去卫生间的理由出去，透过他们包间半开的门向里望去，看到她和左右女生轻松嬉笑着，我转身轻靠在门一面的墙上，听着屋里欢闹的声音。
······
青春年少时见你，便落在了我的心上，刹那，永恒。我有个奢望的念头，想告诉你听，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