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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馒头 ...

  •   隔天,钟谣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还因为昨晚熬夜显得整个人都憔悴许多。简单洗漱过后,就见卫靖风风火火赶过来。

      他状态还不错,至少能看出昨夜比钟谣睡得好。

      “俺昨晚上去找首领,不留神喝大了,嘿嘿!”他抓挠着后脑勺,憨笑两声,瞧着傻不愣登的。

      钟谣十分怀疑对方早忘了要去找首领讨说法的事。

      这大汉平常一贯直来直去,今天却不知何故,言辞闪烁,不时嘿嘿发笑,整一个装傻充愣。

      就比如,钟谣问他昨夜与首领说的什么,他也不答,只傻笑着说那酒劲儿忒大,烧得他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将军绝对有问题。

      钟谣沉吟片刻,换了个问题,“在哪?”

      “什么在哪?”卫靖一脸懵。

      “你昨夜在哪醉的酒?”

      “在首领住处啊。”卫靖说着竟不好意思起来,恁壮实一个汉子硬憋出种羞涩感,极不协调,“首领屋里就一张床,被俺占了,首领就在桌上趴了一宿,早上起来的时候,胳膊腿哪哪都不对劲,睡不安稳,便又去床上躺一会。”

      听他描述得真切,却与那鲛人所言大相径庭。
      孰真孰假,还有待商榷。

      “将军可知道蛮荒圣殿?”钟谣试探着问道。
      不出意料,卫靖一脸茫然。

      “那命脉之河呢?”钟谣又问。

      这一次卫靖脸上茫然一瞬间变为虔诚,是比对圣女大人还要深切许多的虔诚,“那可是养育俺圣族世代的生命河啊!”

      他脸上又快速掠过黯然、焦虑,最后变作期冀,看向钟谣的目光中隐含挣扎,“本来首领让俺请圣女大人回来就是为了此事。”他一下跪倒在地,神色也变得坚定,“虽然首领不让俺说,但俺不能不说,圣女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命脉之河!”

      卫靖是个不会说谎的,也藏不住事,心里有什么都能从脸上看出来,这般情真意切,发自肺腑,不禁让人动容。

      “将军先起来,总要把事情讲清楚。”不知怎的,钟谣想起昨夜匆匆而过的那条长河,明明奔流不息,却感受不到生机活力。
      一如这片岛屿,沉闷得紧。

      “俺们这不像外边,很多事都是老一辈口耳传下来的,也没人有那个心思搞纸笔去记录。所以这么长时间下来,很多事都改了面貌,只有这条河一代代流过来,说是祖先拼死从老天手里抢下的生机。”

      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说法,卫靖却是讲不清的,他自小便被长辈这样教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该怎样就怎样,既然是这样传下来的,就不需要理由,记着便是。

      他这样糊涂,钟谣却不能这样算了。

      那卷竹简、那许多荧石、还有那条河……其实,至今为止,线索已经足够她拼凑出当年冰山一角。
      无非是天罚与反抗的老套故事,但这其中充斥许多疑问,还尚未解决。

      比如竹简中所说神明是谁?比如那许多荧石如何形成?比如这片大地的生机究竟为谁所夺?再比如鲛人在这故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
      蛮荒这池水太深太深,在彻底揭开谜底之前,疑问只会越来越多。

      “可是,就在十多年前,俺们赖以生存的这条河却渐渐显出枯萎之色。当时俺还小,也能感受到族里日益慌乱颓败的气氛。老首领想了许多办法,都没用,最后只能眼见着河水枯竭,郁郁而终。”

      “俺们虽然在岛上,周围全是水,但那无尽海里的水就不是给人喝的,不少撑不住渴喝了海水的人都被毒死了。记得俺当时想着毒死总比渴死强,差点也跟着喝一碗,幸而被圣女大人拦下。”

      “我?”钟谣听到这不住诧异,十多年前,她才几岁?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到这来?
      但随之她又有些恍然——就凭她对这座岛的熟悉,说她来过这也不是不可能。

      “是啊,若不是您施法让命脉之河重新流淌,俺们早都不在了。”寥寥几句,便道清当初十万大军对圣女的敬意来自何方。

      钟谣想到她遗忘的那两年,可那时她才四岁,可能吗?

      “哈哈!说起来,圣族这个名字还是您赐给俺们的!”兴许往事真的很美好,将先前悲伤冲淡许多,这汉子说着畅快笑起来,“半大小子总不知天高地厚,俺一开始可不信您嘞。”

      卫靖左手比划在腰间,“那时俺到这。”再伸出右手比划到膝盖上面一点点,憨笑道:“您就到这,可不是让人不服气吗?”

      “尤其俺年少气盛,总也看不惯被个小孩压在头上,整天可着劲地跟您斗嘴、找茬。后来俺心里早都佩服您了,就是一直拉不下来面子,再加上斗嘴斗习惯了,直到您突然离开都没好好道过谢。”

      “幸好又遇到您,嘿嘿,俺算是又被您救了一回。”卫靖这些话憋在心里许久,这会子一股脑全说出来,整个人看着都轻松许多,“怪俺这些年净想着带族人过好日子,险些忘记恩情,得亏您大人大量,替俺治腿,不然俺现在还不知在哪窟窿里爬呢!”

      偌大一个人了,说着还红了眼,扑簌簌掉下泪来,“圣女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族人。”

      “你放心,我既然当的你们一声圣女,自不会袖手旁观。”钟谣温声笑着,那笑容似乎有股神奇的力量,令人心安,“不是说我曾施法救活那河,怎么?又有变故吗?”

      闻言,卫靖赶忙收拾好情绪,解释道:“大约一年多前,圣女大人留下的法术渐弱,命脉之河又见枯竭之相,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他神色有些迟疑,犹豫一番还是说了,“俺昨晚去找首领,提起这事,他却一点不急,还让俺不要跟您说,一切都在他掌握中。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俺怎也不能任由他胡来。俺本也不是贪酒之人,昨夜喝得烂醉,还不是愁的?”

      “早上也不知着了甚么魔,竟真想瞒着您,要不是您突然提起命脉之河——唉,俺真也糊涂了!”

      卫靖一时沉浸在懊恼中,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将一切变化看在眼里的钟谣立刻意识到,一定是首领在捣鬼。

      “这样,我们先去看看命脉之河的情况,如何?”她说着目光与先生直直对上,相视一笑,尽是默契——那首领绝对是个硬茬,倒不如先从河水下手。

      东南边这处角落冷冷清清,除去他们一行再没别人,钟谣顺手拿了个馒头,想想又拿一个塞到先生手里,三人便匆匆出门去。

      没走几步,便迎面撞上大祭司。

      自从一脚踩进蛮荒后,大祭司便显得异常沉默,钟谣偶尔看过去,又能瞧出他心中杂乱。不赶路的时候,她好几次想找大祭司聊聊,等真正行动时,却被先生拦下。

      先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大约是“有信仰的人总能与他所信仰的东西有些许感应”,大祭司这般状态,应是感觉到什么,若去打扰他,会让那点感应消失。

      于是竟一直拖到现在。

      “我是来辞行的。”大祭司看上去憔悴许多,深陷在眼窝里的那双眼睛却亮得很,“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他表面上仍是那个苍白的老人,此时却无端透出些年轻人的风采,不像玉金城里呼风唤雨的大祭司,倒颇有种风萧萧兮的豪气。

      钟谣发现自己突然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你要去哪?”她脱口问道。

      但大祭司只是摇摇头,并不回答。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钟谣定定看着大祭司,好一会才道:“好吧,祝你顺利!”

      无论如何,他们总归有一段缘分,只希望再见面时,不要是敌人。

      这段插曲过后,钟谣也没心思吃馒头了,只拿在手里,不时捏两下,缓解那说不上多糟糕的心情。

      ——现在还是太弱,不然她早杀上门叫那神明好看!

      前面是几间空屋,模样残破,更显寂寥。

      被墙垣遮挡的阴影中突然蹿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蹭一下扑到近前,一把抱住钟谣的腿,将她吓了一跳,手里的馒头也随之滚落在地。

      那身影原是一个小姑娘,个子只到钟谣腰身,她眼睛正紧紧盯着滚在地上的脏馒头,悄悄吞咽几下口水,才艰难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干涸的唇瓣动了动,吐出几个嫩生生的字眼。

      “姐姐,我饿。”

      孩子看起来太过可怜,尤其那一声姐姐,叫得钟谣心都软了,无比后悔刚刚怎么不拿稳点,害馒头掉在地上。

      “吃吧。”斜侧里伸出一只手,正拿着一个香软馒头,钟谣顺着那手看去,就撞入先生温润笑颜中。

      那姑娘闻言飞快看先生一眼,又回头看向钟谣,见她点头,才松开抱住钟谣的手,小心翼翼接过馒头,小口小口吃起来。

      她虽然饿极了,却也有教养得很,进食的动作很斯文,就更让人心疼了。

      【叮~获得信仰一个。】

      系统突然蹦出这么句话,实在出人意料。

      先前那么努力都没收到一个信仰,现在随便撞上一个小姑娘,发善心给个馒头,就收获一个信仰?

      钟谣不禁怀疑起系统的准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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