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成神了吗》了此

32、命脉之河

　　小姑娘吃完一个馒头，自以为隐蔽地瞥一眼躺在一旁的脏馒头，悄悄舔下唇，才抬头礼貌道：“谢谢姐姐。”

　　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总是惹人喜爱，却也更加让人心疼。

　　钟谣蹲下来，轻轻抚摸小姑娘柔软的发顶，温声道：“小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家里人呢？”

　　小姑娘起先很享受钟谣的摸头服务，舒服地眯了眯眼，但在听到她的问话时，却露出迷茫神色，许久，才摇摇头，有些无措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她说着，眼睛里泛出水光，险些哭出来。

　　钟谣连忙安慰，“没关系的，不记得也没事，不是还有姐姐在吗？”

　　小姑娘不说话，却上前一步扑进钟谣怀里，破涕为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个姐姐，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和信赖。

　　钟谣抱着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也有一种从心底散发的亲近感，便忍不住伸手揉揉小姑娘的脑袋，温温柔柔道：“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吗？”

　　这是一段难得的缘分，而她想要让这段缘分更长久些。

　　小姑娘闻言开心地笑了，她蹭蹭钟谣的掌心，狠狠点几下头，满心纯粹的欢喜。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又不能总叫你小丫头，这样，我以后叫你馒头行吗？”钟谣苦思冥想，无意中看见地上那个馒头，灵机一动，只觉自己终于脱离了起名废的深渊，馒头白白软软得多好听！

　　小姑娘歪头想了一下，眼睛瞥过地上那个馒头，大概跟钟谣想到一处去，开心地点点头，看起来很满意这个新名字。

　　走过这片被房屋遮挡的阴影，迎面拂来温暖的阳光。

　　钟谣感觉身侧的小姑娘又抱紧自己一些，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在表达亲近。

　　但跟在两人身后的程玟却看得分明——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留在地上的影子却只有一个。

　　即便迟钝如卫靖，也发现不对劲了。
　　这汉子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悄悄挪到程玟身边，伸手指着前面没有影子的小姑娘，神情惊惧，“她，她……”

　　“她”了好几遍，愣是憋不出半句话。

　　他都这样急了，转头却见程玟依旧那副淡然模样，顿时更急，声音就不免大些，惹得前面两人纷纷回头。

　　“怎么了？”钟谣脸上仍带着面对小姑娘时的温柔笑意，但卫靖分明从中读出制止和不赞同意味。

　　他迟疑片刻，窘迫地放下指着小姑娘的手，憋出另外的话，“她好像还没吃饱。”

　　卫靖注意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那姑娘一双眼睛明显亮了几分，灵动可爱，叫他实在不能将小姑娘同想象中的妖邪联系起来。

　　——果然，鬼怪都很会骗人。

　　钟谣给了卫靖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才转过身揉揉小姑娘的头，“我知道你还想吃，但吃多了会不舒服。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再饿着的。”

　　“嗯，我都听姐姐的。”
　　软糯的童音将人衬得越加乖巧可爱，于是钟谣忍不住又伸手揉捏一把嫩生生的脸蛋，承诺道：“等姐姐办完事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着前面氛围融洽的一大一小，卫靖有一瞬间都要怀疑圣女大人被妖邪可爱的外表所迷惑，好几次欲言又止。

　　“稍安勿躁，圣女大人自有主张。”程玟的话如一根定心针直入卫靖心穴。

　　“教主说的是！”卫靖不禁大感惭愧，他怎么能怀疑圣女大人呢？
　　*
　　往前走，能感受到一股潮气，与海水腥咸的气息不同，这是淡水清新自然的味道。

　　再往前走，已经隐约能看见一条河流，在阳光下闪烁粼粼波光。
　　与昨晚一样，但见流水滔滔，却听不见一点声响。

　　待到近前，真正看清河流全貌时，又是另一番震惊。

　　——这条命脉之河，原本已近枯竭，此时却有奔腾不息的流水，透过清澈的水面，还能看到水底干涸皲裂的河床。

　　“这是……”卫靖眼中划过惊喜，原来首领不是在骗他，而是真的找到复苏命脉之河的办法了！

　　“水，嘻嘻！水！”这时，一直跟在钟谣身旁的馒头突然开心地跑到河边，伸手捞起一捧水，阳光下，晶莹的水珠从指缝间滑落，碎钻般闪耀。

　　这水，太清透了。

　　“影，影子——”卫靖惊恐地指着馒头身后的影子，像穿过一层水雾，在地面映出彩色的光波，最可怕的是，本该是人腿的地方，赫然长着一条鱼尾，流光溢彩，好看，却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更糟糕的是，在场之人没一个理会他。
　　馒头依旧欢快地玩着水，钟谣上前制止，教育她小心着凉，程玟则站在一边温和地看着，都像没听见似的。

　　画面很温馨，只有卫靖融入不进去。

　　“姐姐，你也来，试试！”馒头表现得比方才活泼多了，影子里那条尾巴左右甩了甩，透着小孩特有的朝气。

　　钟谣一只手被馒头牵着，顺从地伸入水中，初觉冰凉，渐渐又感到一阵暖意顺着指尖流入。
　　水流有些湍急，钟谣指尖触感却不是流水，而是一颗颗水珠。

　　也是在这时候，耳边奏响流水叮咚声，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呜呜，苦的……”趁钟谣不注意，馒头偷偷舔一口指尖，瞬间皱起眉头，接着又不禁捂住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

　　“嗯？怎么会？”钟谣闻言也撩起些水尝了，入口清洌甘甜，是难得的好水。

　　但馒头的反应又不似作假，钟谣便邀来先生和卫靖一起尝尝这水。

　　“清凉甘洌，正好泡茶。”先生的答案与钟谣相同。

　　“有点涩，但入口回甘，一点不苦。”这是卫靖的答案，他好像已经认命，对馒头身上的种种怪异之处已经见怪不怪。

　　四个人，硬是尝出三种味道，挺神奇的。

　　作为这儿土生土长的人，卫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自己一直喝的水都是这个味道，就以为旁人都一样，再说，也没哪个人闲得无聊来调查这个。

　　“真的苦。”馒头有点急，生怕钟谣误会自己在骗人，说着又尝一口，苦得一张小脸差点皱成倭瓜，那种难过的情绪一瞬间涌上来，委屈极了。

　　这要是在骗人，那演技也太厉害。

　　“我当然相信你，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弄清楚原因呀！”钟谣拉过馒头的手，用手帕仔细擦干，又点了下她的小鼻子，神情满是宠溺。

　　小孩子的世界都很简单，在听到钟谣说相信自己时就不沮丧了，河水带来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于是很快，馒头又精神起来。

　　“姐姐，去那里！”影子里的鱼尾摇摇摆摆在表达欢快的心情，让人不禁想要撸一把，手感一定好极了。

　　钟谣顺着馒头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正是河水来处，也是她想要一探究竟的地方。

　　“好啊！”她说着又揉一把馒头细软的发梢，才牵起小手，逆着河流向上游走去。

　　他们目前处于河流的中下游段，又走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远方的地平线上隐隐出现一抹绿色，再往前，绿色渐渐变多，原是一片不知大小的古林。

　　“这里竟还有树木？”钟谣诧异道。
　　她还以为这片失去生机的土地早已长不出植物。不过转念一想，命脉之河的源头生长着森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是岛上唯一的绿色，俺们平日吃穿都来自这片林子。”卫靖满眼欣喜，“古林与命脉之河本是一体，当初河水枯竭，林子也渐渐荒芜，现在终于又好起来！”

　　钟谣闻言心念一动，“这林子里可有建筑之类？”她心中惦记着鲛人口中的蛮荒圣殿，方有此一问。

　　卫靖却摇头否认。
　　倒是紧跟在钟谣旁边的馒头突然拽两下她的手，见人看过来，又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下面。

　　小姑娘也不说话，这番动作便弄得人一头雾水，于是她歪歪脑袋，指指那片林子，再指指下面，口中吐出两个字，“建筑。”

　　钟谣恍然，也有些惊讶，“你是说林子底下有建筑？”
　　——不会是墓地吧？

　　馒头点点头，然后又变回那个乖巧的小丫头，不说话了。

　　钟谣便看向卫靖，但他也是一脸诧异，瞧着比她这个外地人还惊讶。

　　“不可能！”卫将军回过神，斩钉截铁地反驳。

　　但馒头看也不看他，还往钟谣身后躲了躲，怯生生的，怪可怜的。

　　“我们先进林子看看再说。”钟谣安抚地揉揉馒头的头，又去安抚卫靖，“将军总不能跟个孩子较劲！”

　　面对圣女大人，卫靖还是很听话的，尽管仍然气不过心中圣地被玷污，到底按耐下来，只是看向馒头的眼神多了些不善。

　　林子入口的阴影处有点暗，他们走近了才看清几队巡逻的守卫，手执石斧、石矛，个头瞧着比卫靖还要壮实，很能唬人。

　　“刘奇？”这一路令人惊讶的事着实不少，眼前这队守卫的领头人赫然是卫靖的副将刘奇。

　　“圣女大人，卫将军。”刘奇恭敬行礼，只是那动作看起来总有些不自然，“首领下令封锁古林，还请圣女大人和将军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