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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比武招亲 ...

  •   永祥酒楼里,萧远行正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回家不过一个月,萧崇山就已准备妥当,待护送白振煦的镖师返回,就要求萧远行两日之后前去下聘。对!萧远行必须和媒婆、迎亲队伍同行。因为白振煦经过遭劫一事,心有余悸,非得未来良婿亲自下江南迎娶女儿。而这就意味着这段时日,他必须放下一切镖局事务,却是为了那素未谋面的新娘!为一个女人——值得吗?然而,父亲说这是事先答应女方的了,做人不可言而无信。他只好怏怏不乐地准备启程。
      
      唉,郁闷啊。
      
      “小二,再来一壶西凤酒!”趁现在还是独身一人再尽一壶酒,回来成了新郎倌,怕是没这般自由了!
      
      真是郁闷啊!
      
      此时楼下的大街上人声鼎沸,不少人蜂拥朝东奔去,还边跑边高声讨论,偶尔大笑,看起来像是跑去凑什么热闹。
      
      “小二,今天是什么日子?”萧远行微醉地拉过一名小二。
      
      “萧爷,您忘啦?今天是七月初七,季府‘一年一度’的比武招亲哪!”小二嘻笑着回答。
      
      “哦! 记起来了!季府千金摆擂台有四五年了吧。”萧远行这才恍然大悟。
      
      “今年正是第五年!”小二接着说道,“萧爷,您瞧去吗?”
      
      萧远行醺醺然地摆摆手。如果是第一年他或许还会去看看,不过根据听来的“经验”,还是没了兴趣。恐怕又是一干人等哎哎呦呦得几天下不了床,而那小姐则毫发无伤。
      
      说起来啊,这季府千金倒真是“惊世骇俗”,明明出生在将军府,而且生得花容月貌,几年前就有一堆媒人上门提亲,几近踩破门槛,但那季小姐就是毫不迟疑地一并推掉,扬言要自己挑选夫婿。季将军倒也豪爽,由着女儿自主。季小姐许诺,只要是年龄相近的男子打赢她,她就嫁。所谓虎父无犬“女”,自小习武且尽得将军真传的她,岂是常人所能敌?不过,她也并非轻易就与人过招,反而不费吹灰之力就得胜。难道她强至无人能敌?连萧远行都打不赢她?不,只是他毫无兴趣,除了第一年路过时看了场擂赛,觉得搞笑至极,就再没有参与其中了。
      
      西凤酒上来了,小二还上了一旁“巧食”,有瓜果,还有用白面或糕面加油、糖、蜜做成的各种糖果。
      
      小二依旧笑嘻嘻地说:“萧爷呀,今天是乞巧节,掌柜的让我再上一旁副食,来孝敬萧爷您的。请慢用。”
      
      萧远行只是看了一眼,招手让小二走开,就继续坐在椅上,一杯接一杯海饮。
      
      嗯!好酒!莫怪吏部待郎裴大人送波斯王子回国路过柳林时喝到此酒,还作诗赞道:送客亭子头,蜂醉蝶不舞,三阳开国泰,美哉柳林酒。
      
      
      
      而此时此刻的长安东街头,摆设了一个擂台。台四周围满了人,人声喧哗,喝彩声不绝于耳。
      
      台后方站了一列侍从,右侧方则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旗下两个婢女站在一位少女身后,那少女坐在一张黑木雕椅上,安逸地品茶,仿佛周遭的喧闹与她毫无关系一般。那少女乍一望去,容颜娟好,此时虽然静候一方,但浑身散发出来的傲气却是不容忽视的。
      
      这少女自是季府二千金季瑶了。她眼界的确是有点高,而想亲自挑夫婿也是真的,但谁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思是想借比武招亲作为逃避婚姻的幌子。她还不想嫁人。虽说年及豆蔻已有数不清的媒人上门求亲,但她避之不及!然而,毕竟求亲的人中包括侯门,虽然她不屑那些纨绔子弟,可无端拒绝怕是会得罪人,所以,她总算编了这么个理由出来。谁想那些贪恋她美貌的人竟那么不济,过去四年均让她轻易得胜,还因此被传成她武功出神入化,打败天下无敌手。她是有真本事,但这样的名号还是太夸张了。
      
      这时,她遥望到台下的人群中,有一男子宛然如鹤挺立鸡群。他英俊华颜、玉树临风,一身素雅的锦衣,想来必定是深得庇荫的富家大少了。然而,其俊秀的气质,与旁人的粗犷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乎来自江南水乡。
      
      “少爷,这家小姐可真漂亮哪!” 男子身旁的一个书僮打扮的小生凑到他耳边大声说,连声称赞。小生年约18上下,细长的双眼灵动地转溜,飞扬的卧蚕眉随着话语上下起伏,煞有表情,精灵古怪得逗趣。
      
      那男子闻言,微一颔首,轻甩羽扇。
      
      京城的繁华,较之南方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太平盛世的到来,加上当今天子知人善任、治国有方,在国运昌隆之下,人民也安居乐业,不必再有战祸凌肆的恐惧。百业俱兴,连服饰的流行款式都倾向于艳丽光华。尤其是在京城,胡服大行其道,还有专门做给仕女穿的男装,强调豪爽明朗的气质,故,男装女衣的盛行程度可见一斑。这些全还没流行到南部。今日一瞧,可谓大开眼界。
      
      赞叹的同时,他的目光炯炯锁定擂台后方的季瑶。
      
      她身着光鲜的胡服,红彤彤如艳阳高照。举手投足干脆利落,毫不矫揉造作。脸上蓬勃的生气,将她粉白的双颊映出健康的红晕,眉宇间的英气慧黠更显出其青春活力。
      
      虽说历代以来就属唐代风气最为开放,古往今来无一朝代可相比。但在唐初时期,开放风气并未完全盛行,更别说长安以外的地方了。尤在江南一带,保守依然是最被规范的要求,女孩子大多深居简出。而这女子,原是大家闺秀出生,竟抛头露面,公然比武招亲,绝对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季瑶与那男子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而季瑶非但没有羞红着脸低下头去,反而抬起下巴,傲然地与他对视。倒是他微微吃了一惊,但愕然的神情转瞬即逝,笑着挑了下眉,张开羽扇,轻轻扇动,一副闲然自得的神情。季瑶不禁恼羞成怒,忿忿地别开头去,却不晓那嗔怒的神态益加让人心醉神迷。
      
      她与他以往所见到的女孩迥然不同,却发散出另类的致命吸引力。
      
      作为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南宫世家孙辈之长的南宫奕,走南闯北这么久,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与众不同而又让他如此心动的女孩。
      
      此时此刻,南宫奕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促使他毫不犹豫地作出一个决定。
      
      一刻之后,有一管家打扮的五旬老人走到台中央,招手示意台下观众安静下来。随后,他朗声说道:“我家小姐乃季将军府上千金,今尚未出阁,并非婆家难觅,只因小姐许诺如果有年龄相若且尚未娶亲的男子能够胜得了她,即下嫁于他。现在,请有意者到前台报名。”
      
      于是台下重复骚动,有不少人踊跃报名。
      
      南宫奕看周围不少腰粗膀阔的魁梧壮汉们争先恐后挤到前头报名,嘴角讽刺地撇了撇,待人群渐渐散去,他才最后一个上前,正欲填写资料。
      
      “少爷。”书僮看出主子的意图,急忙拉住他的衣襟,“老夫人会不高兴的!”
      
      南宫奕只是冷然地瞧了眼书僮。一秒,两秒……
      
      “唉……”书僮明白主子一旦决定了,谁都挡不住,只好无可奈何地松开手。
      
      待他填好表,人丛中就有一些混混贫嘴取笑,对他品头论足。
      
      “啧啧,看他身子骨那么单薄,怕是挨一拳就要躺三天了。”
      
      “就是!一个公子哥儿的,娇生惯养,这会儿怎么不去百花楼找几个姑娘玩玩?到这儿来凑热闹?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也看出来他是外地人,就说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赌他两场不到就会被踢下场!”
      
      “诶,两场?太抬举他了!我赌他第一场就摔得个灰头土脸!”
      
      “我也赌他第一场输!”
      
      于是场下熙熙攘攘,有人干脆坐庄下赌局。
      
      “少爷!他们太过分了!” 见他们这般目中无人,书僮忍无可忍了。
      
      南宫奕合起羽扇,神情自若,只说了一个字:“去。”
      
      书僮立刻就明白了,欢欣点头,就从包袱里拿出一张银票,快步走到庄家前,押下:“我赌我们家少爷赢。”
      
      顿时人群哗然,有人高呼:“我要发财啦!”
      
      也有人幸灾乐祸:“这公子哥真是蠢,这下子非破财不可了!”
      
      书僮回到南宫弈身边,昂首挺胸,对主子说道:“少爷,那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愚不可及!待会哭爹叫娘,叫他们后悔莫及!”
      
      “唉,侗莘,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南宫弈挥了挥扇子,懒洋洋的嘴角,舒展着自信慵懒的笑。
      
      这时候,管家又走到台中,观众再度安静下来。
      
      “各位壮士,老夫已划分好组次了。”之后,报出组次,南宫奕被编在最后一组。
      
      接着,锣鼓喧天。一个又一个彪汉轮番上阵,不免一番又一番激战。
      
      不过,从相互的叫嚣声听得出,有不少还是“故人”。这不,刚上场的一组就是老对手了。
      
      “张三,今年怎么又和你编在了一组?看来咱俩颇有渊源呀!”李四在那边叫道。
      
      “我呸!以前败在你小子手下,今年我再输我就是孬种!”张三在那边破口大骂。
      
      “我说张三啊,你每年都是这套说辞,能不能换新的啊?”李四故意大声嚷道,激起旁观众人轰笑,气得张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张三呼的上前就是一拳,李四侧头避开,回打一掌。张三纵高伏低,身手敏捷。那李四拳脚沉稳,招招威猛,不久就招得张三只有闪避的份。斗到分际,李四瞅见张三下盘虚空,即向右回旋一脚,把张三踢下台去。
      
      “好!”众人连珠彩喝将起来。
      
      张三不幸地再次落败,只好如常落下一句话:“你……你,你!走着瞧!”便不敢多话,钻入人丛而去。
      
      接下来的一组是王五和马六。两人拳来脚去,斗得难分难解。拆斗了有几十招,王五见马六上盘露空,即来了一招“梅潭双蛟”,双拳呼地打出洞,直取马六胸口,将其打趴在地爬起不来。
      
      于是一组又一组上去露身手。南宫奕始终看着季小姐,她倒悠闲,坐在后方像看戏一样,偶尔看到精彩处,还跟着鼓掌,笑出声来。南宫奕开始怀疑包括自己的一干人等是不是被视为小丑了。
      
      终于轮到南宫奕上场了。下面越发吵闹。尤其是刚才下了赌注的人,就等着坐收丰利,仿佛钱财已垂手可得。
      
      “这位好汉尊姓大名呀?” 南宫奕笑着抱拳,问对面的那个跐高气扬的光头。
      
      “老子察胡。少废话,看招!”接着那个叫“察胡”的也不客气,立马欺上身。他刚才也下了注,还等着收钱呢,一心只想速战速决。
      
      南宫奕嗤笑了声,任察胡张狂地奔过来。
      
      在察胡靠近己身仅三步之遥,南宫奕“唰”地抛出扇子,扇柄正好打中察胡那光亮的额头,利落的一声“啪”之后,扇子又回旋重归南宫奕手上。
      
      接着,周围全都寂静下来。众人皆望着那个刚刚还吼得大声的察胡,怎么现在呆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乓!”那个察胡总算有动作了,却是往后昏倒去,发出了好大的声响。他额头一块红,就像扣了顶盖,而两手弯曲地垂在腰侧,这下“察胡”变“茶壶”了。
      
      咦?就这么结束了?观众目瞪口呆。
      
      季瑶也倏地收住笑。看来出现了一个高手,真是深藏不露!
      
      “好耶!少爷赢了!怎么样,哼!” 侗莘常年跟在南宫奕身边,早已见怪不怪了。倒是那些人,现在一副呆相的,嘴巴还张那么大,真难看死了,活该!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疾呼:“啊——我的钱啊——”
      
      “我押了十两啊,就这么没啦!”又一个扼腕不已。
      
      “十两算什么!我押了五十两啊!全打水漂啦!哇——”这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接着怨声,抱憾声,哭闹声四起。侗莘则白了他们一眼,懒得多说。
      
      而南宫奕则偏头望向已然敛住了笑的季小姐,心里的猜测已估准了八九分。
      
      比赛继续。前一轮的胜者又组对比试。
      
      周而复始,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到了傍晚,站在台上的只剩下一人——南宫奕。
      
      他胜得轻松,往往不消片刻就击败对手。所以,看上去丝毫无疲惫之态,依旧羽扇翩翩。
      
      最后,只需要和季小姐对抗。胜了她,即可抱得美人归。
      
      夕阳是一天中最盛妆的告别式。阳光倾泻下一片温暖的桔红,太阳并不耀眼,让人忍不住想多瞧瞧。黑木雕椅上的季瑶,身上的胡服沐浴在夕阳中,热烈地将火红掺染在桔红里,两交相辉映。
      
      片刻之后,季瑶从黑木雕椅站起,缓步走到台中,神色凝重。
      
      “快,请老爷!”管家看出点异样了,忙小声命一从仆下去。
      
      季瑶也是练家子,自然分得出敌手武功高低。寻常到了这个时候,普通人早已大汗淋漓,伤痕累累,瘫软成一团了,可这男子不是普通人。根据以往的经验,她只需出两掌,对手就伏地爬不起来,可当前这位截然不同!
      这下难缠了。
      
      旁观众人有愈来愈多的趋势,而且热情不减反增,一致起哄:“快动手罢!早打早成亲,季小姐终于要许得婆家啦!”
      
      季瑶皱起眉头,含嗔不语,只是向南宫奕微一万福。
      
      “在下南宫奕,请问小姐芳名?” 南宫奕夹着羽扇抱拳回礼,彬彬有礼地说道。
      
      “公子是外地人吧?”季瑶反问道,并不告知闺名。
      
      南宫奕听到那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不由得魂飞神荡。他坦然笑开,告之:“在下苏州人氏,今年23,长小姐三岁,算是年龄相若吧?”
      
      季瑶脸一红,并不答话。
      
      管家走上前,道:“公子如若取胜,小姐必有交代。”
      
      南宫奕点头,笑问:“小姐不备武器?”
      
      “不用了。” 季瑶道,“公子请。”
      
      南宫奕二话没说,将扇子甩下台,侗莘急忙接住。
      
      “小姐请。”
      
      季瑶不敢疏忽。她一出招就发了狠劲。她知晓要想侥幸胜他,必须趁现在出其不意。然而南宫奕也不是省油的灯,虽不还手,但拆招还是绰绰有余的。数十招下来,季瑶觉得相当费力,气喘加速,劲力也不若之前。
      
      南宫奕其实早就可以制住季瑶,然而她毕竟是个女子,还是将军之后,多少要留后路给人家。故一再周旋,并不进攻。
      
      而季瑶自是看得出来,也早已料到自己毫无胜算。
      
      她咬住粉红色的下唇,唯今之计,只有讹诈了。即使胜之不武,但自己本就是“小女子”,也不管君子不君子了!
      
      在她俯身欺近南宫奕右手方,南宫奕微一侧身,本来是可以从南宫奕右侧钻过,但她突然斜出脚击向南宫奕,南宫奕遂后收右角,可她一时收不住脚,重心不稳,右膝一曲,差点触及冷硬的地板。幸亏南宫奕跨前一扶。可登时她仰起脸,一掌震向南宫奕。南宫奕微愕,忙收手,双足一点,向上跃开。苦于空手无处借力,不得已拔出季瑶发髻上一枝金制簪钗,紧接着空中一个翻跃,双足落地。
      
      南宫奕忙回转身子,向季瑶道歉。却见同时旋身朝向他的季瑶,原本绾着的乌黑秀发似一道夜幕披泻而下,飞舞地沾染夕阳的绚烂,点点金光闪耀在黑发上,如撒上金粉也似。看得众人屏住了呼吸。
      
      “小姐,得罪了!” 南宫奕拱拳道,闪亮的眼眸直视不讳地看她,眼中的仰慕,再也藏不住。
      
      对上到那热切的目光,季瑶心中一阵慌,红了脸转过头去,并不理睬他。
      
      “季将军来啦!”有人眼尖,叫了出来。
      
      “这下子非成亲不可了吧!”
      
      “不过将军真的舍得让女儿远嫁外地吗?”众人七嘴八舌,不过慑于将军威严,只能在下面小声嚼耳根。
      
      其实季将军早已在后头看了良久,心想这公子人品秀雅,丰神隽朗,应是好人家的男儿。而且之前的一再相让,早已是给己方台阶下,并没有让自己丢脸。
      
      “瑶儿,不用比啦,这位公子比你强得多!”季将军笑容可掬地走到台中,拍拍女儿的肩头。
      
      “爹!”季瑶噘着嘴,非常不甘心。
      
      “这位公子,可否即刻随我进府详谈?”季将军笑道。
      
      南宫奕恭恭敬敬地答道:“一切听从将军安排。”
      
      “哼!”季瑶跺了一下脚,狠狠地瞪了南宫奕一眼,就掉头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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