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恶》乱鸯

9、9章

　　之后的很长时间，车内都处于一种尴尬的气氛里。
　　长久的沉默似乎让于笙终于冷静下来，说道：“抱歉，我失态了。”
　　罗晴并没有看她，目不斜视的开着车：“我以为你作为黑户选择给江家做事，应该早就有了觉悟。”
　　“我……”于笙微微一僵，塌下肩膀，有些沉闷的开口：“是我还不成熟，以后还要仰赖罗姐多提点。”
　　“……”罗晴单手搭着车窗撑着脸，闻言眼眸不由略微向上翻了一下，继续踩油门加速。
　　车外偶尔有在附近徘徊的丧尸被引擎的声音吸引，僵硬的追逐了几步，便被疾驰的车子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距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因为不确定那里会有什么，罗晴将车停在了距离目的地稍远一些的位置，带上装备跟于笙两人下车步行。
　　荒芜的平原上，孤零零伫立着一栋废弃大楼，已经风化的十分严重，甚至楼体已经明显倾斜，让人不禁担心什么时候会突然倒塌下来。
　　罗晴远远地望着前方的废楼，又看了看地图，就是那里了：“你从俘虏脑子里挖出来的情报除了一个地点之外，一点其他信息都没有吗？”
　　“那个人的意识很模糊，除了这个信息还算清晰以外其他已经无法辨别了。”于笙说道。
　　罗晴便不再多问。两人越是靠近便愈发警惕周围的情况，然而直至走到废楼前，也没有发现半个影子。
　　于笙眼底泛起幽蓝的微光，已用异能将周围感知了一遍：“这附近……好像没有人。”
　　“所以你打算怎么交差？”罗晴哼笑一声，没理会她有些难看的脸色，打量着周围说道：“连变异动物都没有，那些东西最喜欢在废弃建筑里打窝，这里居然这么干净。”
　　于笙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与罗晴分散开在废楼内搜索了一番。
　　这栋废楼不禁是外面看着快要倒了，里面已经损毁的也很严重，墙面大面积脱落，露出大量钢筋，于笙不禁想起之前在车外看见的丧尸，空洞衰败的躯体上血肉早已腐烂，只剩下漆黑的骨头连接着僵硬的肢体。
　　不时有风从这废楼间千疮百孔的残壁中刮过，呜呜的像是悠远的哀哭。
　　于笙将脑海中古怪的联想赶了出去，又去别处转了转，发现通往上层的楼梯已经断了，看来已经找不出什么线索。
　　“这里。”
　　于笙听见了罗晴的声音，寻声过去，见对方正蹲在一处角落里，她不解上前，发现罗晴身前有一个与地面相连的把手，把手旁堆着些碎石，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
　　“这是……”于笙盯着那个把手，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两下。
　　罗晴敲了敲链接把手的那块地面，回声清脆，里面是空的，她眯了眯眼，说道：“地下室。”
　　罗晴握住地上的把手，对于笙说道：“我把它拉开，你保持警戒。”
　　随着罗晴的发力，伴随着一道刺耳的生锈严重的门轴摩擦声，地上的暗门被缓缓掀起，上面散落的碎石哗啦啦滑落，激起大片灰尘。
　　于笙有些紧张的端起枪口对准那个逐渐开启的暗门，等到灰尘渐渐散去，一条逐渐隐没于漆黑的楼梯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楼梯的边角很完整，看上去与这栋废楼格格不入。
　　“看来就是这里了。”罗晴说着，见于笙的眼底浮起的幽蓝，挑眉问道：“发现什么了？”
　　“什么也没发现。”于笙摇了摇头：“我的异能只有二级，能探测的范围不会离我很远。”说着，她看向罗晴：“你觉得……这下面会有什么？”
　　“这要看童家人在下面藏了什么。”罗晴腰间的从作战包里拿出一只便携手电照亮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于笙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也拿出一只手电，小心的跟在她身后。
　　通往地下的通道十分狭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越是向下越是压抑，入口的光早就已经看不见了，然而还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头，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手电照到的东西，仿佛永远只有罗晴的背影和下一个台阶。
　　随着她们的深入，前方隐约传出一股十分古怪的臭味，于笙感觉有些不舒服，胸口一阵阵发闷。
　　“到底了。”走在前面的罗晴突然说道。
　　于笙愣了一下，用光照了照脚下，终于不再是台阶，周围也一下子变得开阔了很多，只是那股难闻的味道似乎更浓了。她不由捂住自己的鼻子：“这到底是什么味儿。”
　　“尸臭。”罗晴淡淡说着，这味道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但又有些不一样，空气中似乎还有别的味道。
　　她拿着手电向里面走去，发现这这个地下室里有不少房间，有些完好无损的紧闭着，上面还挂着牌，有些房门则被破坏，扭曲的门板斜挂在门框上。
　　罗晴走到一扇完好的门前，手电的灯光打在门牌上，只有一串意义不明的编号：ZM-00429。
　　罗晴微微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种编号的组合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只能将这种熟悉感暂且压下。用手电顺着门上的玻璃照进去，除了一张床，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视线往下一落，赫然在门板的玻璃窗下面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头顶，隐约能看见白色的蛆虫在发丝间蠕动穿梭。
　　这个房间里显然是有东西的，只是抵在了门板上，这个角度实在不容易被发现。罗晴收回目光，转身向门被破坏的房间走去，只见里面的墙壁上布满了狰狞的爪痕，她目光一顿，不由陷入沉思。
　　另一边，于笙也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另一束光却消失了。她一愣，用手电扫过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心猛地提了起来。
　　于笙不由叫了一声：“罗姐？”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串啪叽啪叽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像是赤脚在光滑的地面上快速奔跑。
　　于笙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握着手电猛地转过身，下一刻，伴随着一股迎面扑来的浓重恶臭，一张诡异的人脸突然出现在光束里。
　　不，那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张人的脸。
　　它头顶的毛发十分稀疏，脸上皮肤大面积溃烂，却不规则的分布着一块块的深色皮毛，嘴巴像是狗一样凸出来，嘴皮已经烂没了，狰狞的獠牙嵌在鲜红的牙龈里暴露在空气中，在冷白的手电光束下十分刺眼。
　　这个怪物甚至为了缩短距离，侧着脸最大限度的贴近于笙想要看个清楚，那眼神像是陷入极度兴奋且癫狂，嘴里还不断发出疑似在笑的嘻嘻声。
　　于笙瞬间毛骨悚然，毫不犹豫的拔枪对着怪物连续扣动扳机，怪物尖叫着迅速后退，它速度极快，四肢并用的绕开于笙手电的光束藏进了黑暗里。
　　于笙大口喘着气，心跳如雷，用手电快速扫过周围，却没能发现怪物的踪影。然而她知道那怪物还没离开，可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罗晴又去哪了？！
　　她强自镇定下来，眼底浮起幽光，没能发现罗晴，却锁定了怪物的位置。
　　于笙当即朝那个方向连开数枪，怪物再次被击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突然被激怒，猛地朝她冲了过去。
　　于笙被扑倒在地，下意识抬手抵挡，手电的光束乱晃间照亮了它的侧脸，那一瞬间，让她看清了怪物已经近在咫尺的大嘴里那条布满倒刺的猩红舌头。
　　下一刻，压在她身上的怪物突然一顿，紧接着脑袋突然诡异的转了一百八十度，腥臭的液体从它的脖子哗啦啦倾洒下来。于笙只听见咔的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被扭断的声音，怪物的脑袋就这样砸在了她的肩膀，又咕噜一下滚到了地上。
　　身上的无头尸体一动不动，于笙僵硬的维持着先前抵抗的姿势，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突然，黑暗中再次出现一道光照在了她脸上，刺得于笙条件反射的闭上眼。
　　光束的另一头，传来罗晴有些戏谑的声音：“怎么还抱着？舍不得了？”
　　于笙猛地反应过来，她推开身上的无头尸体，翻过身趴在地上大吐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来。
　　“你、你刚才上哪去了？”于笙喘息着，她身上全都是怪物的血，感觉自己已经被那恶臭腌入味了，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翻滚。
　　“去附近转了转，听见枪声就过来了。”跟于笙的狼狈相比，罗晴显得十分悠闲。
　　于笙听后心里一阵窝火，怒道：“你倒是说一声啊！！”
　　“我以为你对这里是什么地方应该会有预期。”罗晴幽幽的说：“毕竟只有你知道那个童家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光束后的罗晴站在黑暗里，于笙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然而对方的话却令她心里猛地沉了下来：“你怀疑我隐瞒情报信息？”
　　“现在看来，不用怀疑了。”罗晴意味不明的说。
　　“……”于笙没有说话，对方的怀疑比刚才不打招呼就消失的行为更令她愤怒。
　　“生气了？”罗晴笑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于笙没有理会，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手电照向地上的无头尸体，虽然已经脏的看不出样子，却还是依稀可以看出怪物穿着衣服，上肢短下肢长，虽然瘦的已经皮包骨，但这显然是一个人类的身形。
　　于笙又将光打在怪物那颗脑袋上，依旧是那般狰狞诡异的模样，她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实验品。”罗晴说着，继续向深处走去：“这里应该是个实验基地，我之前发现了一个像是手术室的地方，里面还有不少奇怪的机器。”
　　“找找档案室，看看有没有留下相关的资料。”她说道。
　　于笙对此并无异议，但似乎是对这人先前突然的消失心有余悸，此时见她一动，便紧紧跟了上去。
　　这个地下实验室的空间很大，房间也有不少。除了那些挂牌的实验品收容室，还有普通的宿舍、食堂、卫生间这样的生活设施，只是没有发现近期有人生活的痕迹。
　　这里除了刚才的怪物，倒没再发现什么活物。倒是地面上经常会有一些零散的骨头，罗晴辨认了一下，有些像是人的，有些则像是动物的，大块的骨头上留有一些尖锐的齿痕，像是被什么啃咬过。
　　两人都搜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存放文件的房间，应该就是档案室。档案室的门并没有上锁，进门后，一个个档案柜排列整齐，每个柜子都贴上了封条，像是一具具沉默的棺材封存着不可窥探的秘密，不过这些封条已经被破坏，显然是被人打开过了。
　　她们分头翻找，结果一无所获，里面都是空的。
　　从档案室出来，两人又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面也有不少柜子，不过这次是简单的衣柜，有几个柜子敞开着，其中一个里面堆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罗晴将其拿出来，从兜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
　　“看来至少不是一无所获。”罗晴打开笔记本，只可惜里面只是某个人的心情日记，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她随意的翻着，直到看见了某个名字出现在了上面。
　　【江氏集团给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可是实验依旧没有进展，主任最近压力很大，连带着所有人都很焦虑，实验品被折腾死了好几个，但始终得不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江氏集团……安全区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