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恶》乱鸯

10、10章

　　“江氏集团……”于笙站在罗晴身边，显然也看到了那一行字：“这里是江家的实验室？”
　　虽然能感觉到她已经在克制，但语气中却明显能感受到她压制不住的怒火。
　　罗晴沉默片刻，说道：“这是那个童家人打死也不肯说出来的地方。”
　　“然而我们到了这里之后，除了知道这是一个实验室，发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实验品，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实验相关的资料。”她合起手中的笔记本，在于笙面前晃了晃：“唯一得到的信息，只有这里跟江家有关，你觉得童家人为什么要隐瞒这个实验室？”
　　于笙一顿，问道：“罗姐，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罗晴心底哼笑一声，回想整件事的经过，从于笙主动出现，得到童家俘虏的情报，再到将自己带来这个实验室，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童家十一小姐让她看见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这些童家人想做什么？
　　罗晴直勾勾的盯着她，问道：“你觉得这里的实验资料去哪了？”
　　“这里是江家的实验室，肯定是被江家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于笙皱了皱眉，反问道：“罗姐，你在江家的时间这么久，一点都不知道有关实验室的消息吗？”
　　……这是在挑拨自己与江家的关系？罗晴微微眯起眼。
　　明明已经作为“江家人”的身份跟在她身边，却总是当着她的面说一些明显不安分的言论，原本以为是没脑子，但现在看来，难道是故意在试探她的态度？
　　罗晴心想，如果是的话，这种耍小聪明似得手段还真是拙劣。
　　她都已经提醒过一次了，童十一小姐却还是没有停止这种作死行为，罗晴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
　　于笙见她沉默着不说话，不由叫了她一声：“罗姐？”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知道实验室的事情，家主可能并不信任我。”罗晴平静的开口，将笔记本收起来，上前将手伸向于笙腰间，拔出对方枪夹里自己先前丢给她的那把枪：“知道吗？这把枪是出任务之前家主给我的。”
　　于笙有些诧异罗晴突然的行为，然而注意力却被这番话吸引了过去，以至于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她跟我做了交易，你成了我的人，她就不会动你，毕竟她对交易向来都很讲信用。所以我在想她为什么要出尔反尔，示意我杀了你。”
　　这居然是用来杀她的？！于笙眼瞳一震，死死的盯着对方手里的枪。
　　“但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实验室这样绝密的情报，她怎么会让你这种新人接触呢？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你活着。”罗晴抬起枪口对准于笙：“虽然有点可惜，但这是你自己主动撞上来的，不是吗？”
　　气氛仿佛一瞬间绷紧，于笙呼吸一滞，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局面，她僵硬的站在原地，冷汗顺着侧脸落了下来。
　　于笙咬了咬牙，强自镇定，努力转动已经空白的大脑，沉声说道：“杀了我，你就能活吗？”
　　“我死了，这里的一切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怎么敢确定回去之后，她不会灭你的口？”
　　“谁知道呢？可能这是她专门为我准备的，新一轮的忠诚度测试。”
　　罗晴语调带着莫名的笑意：“于笙，在生命的最后一分钟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你现在可以试着拼一把，用你那二级异能反杀我。”
　　“……”
　　于笙无法看清黑暗中罗晴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手电照射的光束中，只有那闪亮冰冷的对准自己的枪口，以及来自高阶异能者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杀意。
　　反杀？不，根本做不到。她甚至无比确定，自己轻举妄动的瞬间就会被对方杀掉。
　　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鼓动着耳膜，于笙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然而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却暴露了她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罗晴掐算着秒数，慢条斯理的出声提醒：“你还有十秒。”
　　于笙咬了咬牙，艰难开口：“江翎真的值得你像条狗一样效忠吗？”
　　“时间到。”罗晴语气冰冷，扣动扳机。
　　咔的一声脆响，于笙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凉透了，呼吸停止，双耳一阵嗡鸣。
　　“看来这一次我的忠诚度测试没有通过。”罗晴缓缓倾身，将枪装回了于笙腰间的枪夹里。
　　腰间轻微的震动让于笙的知觉回笼，强撑着的那一口气吐了出去，她双腿一软，却在即将跌倒时又被罗晴稳稳扶住。
　　黑暗中，她听见了对方一声低笑。
　　“别紧张，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
　　两人返回安全区的时候，车内的氛围亦如来时的沉默。
　　“快到安全区的范围了，你还要赌气吗？”罗晴问道。
　　“……我没有赌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于笙的语气还是压抑着不满的情绪。成为罗晴所谓的共犯的经过实在太惊心动魄，她脑子很乱，暂时不想去提及，但有一件事她始终无法释怀：“枪里从一开始就没有子弹，而你居然让我用它保护自己？”
　　于笙此刻只能庆幸自己在实验室里面对怪物的时候没用这把枪，否则交手的瞬间肯定就被怪物给咬死了。
　　“这也要怪我。”罗晴偏了偏头，反问道：“你自己都不检查一下吗？”
　　如果童十一小姐对枪械很熟悉的话，拿起那把枪的时候应该感觉到重量不对劲。
　　于笙语塞，咬咬牙不再说话。
　　“往好处想，如果你往枪里装了弹夹，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罗晴似笑非笑的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于笙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只有疯子才会把命全赌在运气上。”
　　“只有为了自己的欲求不顾一切的疯子才会上江家这条船。”罗晴意味深长的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于笙沉默下来，自己到底有没有疯她不知道，但她能确定的是罗晴绝对是个疯子。
　　“那你的欲求是什么？”于笙转过头，深深地看向罗晴，对方既然没有通过所谓的忠诚度测试，那下一步呢？想做什么？所谓的共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要背叛江家？”于笙问道：“是因为江家已经满足不了你的欲求了？”
　　罗晴低笑了一声。
　　猜对了吗？于笙心里紧紧绷着那根弦，继续问道：“你的欲求是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不必追根究底，至少我们现在不会是敌人。”罗晴转头看了她一眼：“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信任我，也可以用其他方法达成你的目的。”
　　前提是童十一小姐还有别的选择。
　　于笙神情一滞，有那么一瞬间，对方的眼神让她有种自己已经被看透的错觉。
　　——只有疯子才会把命全赌在运气上。
　　——难道你不是吗？
　　两人先前的对话在于笙的脑海中交替响起，放在腿上的双手早已握的骨节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心想，或许是吧。
　　“安全区需要一个真正为人类未来着想的管理者。”于笙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要江家下台，让那个丧心病狂的暴君为那些被迫害的人偿还代价。”
　　“很好，那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江翎的手里活下来。”罗晴问道：“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你有什么想法吗？共犯？”于笙将问题抛了回去。
　　罗晴挑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说道：“当然。”
　　“我们通过俘虏的记忆得到的情报，找到那个隐藏在地下的实验室，在里面发现了被改造成怪物的童家人，我们没找到其他线索，更没有发现实验室跟江家有任何关系，这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所有结果。”
　　于笙听完她的话，脸色沉了下来：“你要把脏水泼到童家身上？”
　　“只有这个结果，江翎当然不会满意。”罗晴好似没有听出于笙的不满，继续说道：“你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用童家人的消息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向她证明你是一件有价值的工具。”
　　“你……够了！”于笙驳斥道：“这次行动根本就没有发现童家人的情报，就算是胡乱编造出来，被拆穿也是迟早的事情！”
　　罗晴眯起眼，幽幽说道：“那就编的真实一点。”
　　或者，扔出一两个牺牲品，毕竟童家人一向认可这种有意义的牺牲，想要打入江家内部，居然连这点代价都舍不得么？
　　“我们两个的命现在就握在你的手上，如果现在结束，你想做的一切也就结束了。”罗晴循循善诱，宛若恶魔的低语：“仔细回想一下，仓库里的那个俘虏，他脑子里除了这个实验室，真的就没有别的情报了吗？”
　　“……”于笙抿紧双唇，神色紧绷，没有再说话。
　　车厢内弥漫着死寂般的沉默。
　　罗晴手指敲了敲手里的方向盘，她突然觉得，童十一小姐或许会是个很有意思的玩具。
　　这个深陷绝望与黑暗的末世早就烂透了，它无时无刻都在腐蚀着在末世中苟延残喘着的每一个人，而童十一小姐却天真的像只愣头愣脑的兔子，一头冲进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却对周围的危险毫无所觉。
　　那所谓的道德与正义，在这末世中是何其耀眼又脆弱，如果有一天对方要做的事与之原则相悖，她会怎么选择？
　　是会坚定的践行自己的信念，还是会亲手将手中高举的正义旗帜折断，然后染上罪恶，成为这个丑陋世界的帮凶呢？
　　仓库里的那个童家俘虏，被精神异能侵入意识之后就死了，真的只是巧合吗？
　　童十一小姐的那双手，怕是已经沾染了同伴的血。
　　所谓的正义么？罗晴透过车窗看向前方逐渐接近的安全区，眼底泛起愈发明显的戏谑与嘲弄。
　　这个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到江家。车子没油了，在C区加满油之后，罗晴决定暂时在这里修整一晚。
　　在一家旅馆办理入住后，罗晴将房卡交给于笙，说要去见一个朋友，并没有一起上楼。
　　于笙心事重重，并没有追问罗晴的去向，独自进入房间后，先是四处检查了一番，随后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犹豫许久，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
　　“毅叔……”
　　于笙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汇报完，只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惫，她问道：“你觉得罗晴可信吗？”
　　“十一小姐，虽然让你潜入江家确实是个危险的举动，但你实在太鲁莽了。”
　　于笙明白对方指的是自己跟罗晴坦白了推翻江家的目的，说道：“我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对江家不满的人很多，罗晴不会怀疑到童家身上。”
　　电话里的人深深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说，罗晴都是距离江翎最近的那个人，她一旦出卖你就全完了，十一小姐，不要对她放松警惕。”
　　“我明白。”于笙说。
　　“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那人说：“如果用童家人的线索能让你在江家站稳，那我们就给她。”
　　于笙心里一沉，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你不用关心，一会我会把相关的信息发给你，你只管执行就好。”电话里沉默一瞬，继续说道：“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