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恶》乱鸯

7、7章

　　罗晴当然知道那些人都付出了什么。
　　这些生活在A区的“贵族”大人们，哪怕富足的生活已经足够让他们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却仍然被无限膨胀的贪欲所驱使，因此他们心甘情愿将自己送到江翎面前，献上自己的身体与尊严，供她蹂躏享乐。
　　对江翎来说，所谓的交易不过就是一场游戏。她挑选猎物的标准也十分苛刻，某种程度上来说，能被江翎看上，在“贵族”圈子中也算是一种荣幸。
　　在江翎提到交易之前，罗晴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也有跟对方做交易的……荣幸。
　　值得吗？罗晴心里问自己。为了一个于笙，将自己送到江翎脚下任由对方肆意践踏，真的值得吗？
　　一声刺耳的鞭响，鲜红的鞭痕与罗晴身上陈旧伤疤交错着。
　　江翎的鞭子涂了药，能让那种细密的刺痛持续很久，对罗晴来说，这痛感并不剧烈，却磨的人心烦意乱。
　　沉重的呼吸回荡在娱乐室中，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罗晴睁开润湿的双眼，生理眼泪扭曲了视野，鼻尖弥漫着混合着淡淡血腥味的香薰，让她意识不禁有些混沌起来。
　　恍然间，罗晴回想起那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她带着一队精锐，秘密潜入童家。
　　江翎的命令很简单，她要那天之后，安全区不会再有童家人。
　　虽然江家的虎视眈眈在安全区早已不是秘密，但谁也没有想到江翎会在那个时候动手，甚至手段是那样的极端，始料未及的童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到了单方面的屠杀。
　　迅速、果断、不留余地的。
　　年迈的老人，孱弱的孕妇，无辜的孩子，无一例外。
　　这个为安全区兢兢业业奋斗了好几代的家族，在那一夜彻底覆灭了。
　　那一次，杀的人实在太多，连罗晴都难免感觉到了疲惫，用异能隐身在童家的别墅内寻了一个高处坐下，静静地看着这血色月光下的尸横遍野，却没想到在这时会发现两条漏网之鱼。
　　“十一小姐？！你怎么来了？！”男人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将其拉入隐秘的角落，焦急的问道。
　　“我听说了……江家要在今晚动手，外面的人都知道，但是没人给童家消息。”女人面色苍白如纸，看着眼前的一幕，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发现联系不上童家后我就赶来了，可……我还是来晚了……”
　　“你……家主虽然是你的父亲，但他从不认可你私生子的身份，没人知道你的存在，你本来可以不蹚这趟浑水……”
　　“可如果我不是童家人，那我还会是谁呢……”女人茫然道：“我不明白，毅叔，是童家为安全区付出的还不够吗？为什么现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拉童家一把……”
　　被唤作毅叔的男人神情悲痛，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是拉着她说道：“走吧，十一小姐，我知道一条密道，趁他们还没发现，赶紧逃出去。”
　　那个时候，若是罗晴将这两人杀掉，后来的江翎也不至于在查到童家家主还有一个私生女后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对童家残党展开紧追不舍的追杀。
　　当时放任两人逃走的罗晴，到底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下巴被鞭子挑了起来，面前的人冷冷问道。
　　罗晴回过神看着江翎。
　　对方永远是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可自从离开D区之后，就再也无法接近了。
　　她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仿佛一位君临世间的女王，居高临下的睨视着脚下肮脏的蛆虫，她愤怒的想要将一切厌恶的东西碾碎，却不知她纯白的裙摆早已被玷污了。
　　天使破碎的翅膀被染黑，已然堕落成恶魔。
　　罗晴垂下眼，双眸微闪：“在想你。”
　　“想我？”江翎哼笑一声，手指抚过她的唇瓣：“这张嘴，什么时候也开始会说甜言蜜语了？”
　　罗晴的话，让江翎因对方不惜与她做交易，也要保下那个女人的行为所产生的怒火减轻了些许。
　　江翎凝视着罗晴，眼底是不易察觉的复杂。
　　这些年，她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罗晴一直待在她身边。
　　罗晴见过她最落魄、最狼狈的模样，虽然那是江翎不愿回想的记忆，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罗晴确实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守护了她。
　　江翎的每一步都有她的跟随，罗晴见证了她是如何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江翎想，如果罗晴乖一点，那她愿意给予一定程度上的宽容。毕竟，即便再不愿承认，罗晴也的确是她用的最趁手的……工具。
　　她捧起罗晴的脸，缓缓地、用诱导般的语调问道：“告诉我，你是谁？”
　　罗晴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如她所愿的开口说：“我是你的狗。”
　　这句顺从的回答取悦了江翎，她满意的眯起了眸子，指腹细细摩挲着这张被汗水润湿的脸，她想，看在对方这么乖的份上，自己理应给予一些特别的奖励。
　　江翎俯身吻住她的唇，罗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便被那粗暴的啃咬撕裂了嘴里的伤，唇齿间蔓延的血腥味仿佛点燃了江翎，让她的索取愈发肆无忌惮，直至两人快要窒息才分离。
　　两人的气息凌乱交织着，江翎盯着罗晴的双眼，仿佛牢牢锁定自己的猎物。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爱上了这样的感觉，尤其喜欢在罗晴眼中的倒影里看见出自己这幅侵略的姿态。
　　亢奋的情绪愈发高涨，江翎看着对方被牢牢束缚，只能任由自己摆布的模样，她想，或许早就该这样了。
　　“既然是我的东西，就该打上我的印记。”
　　她抬起罗晴的脸，眼中浸着疯狂的笑意令人心悸：“交易还没结束，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江翎是个疯子，这一点罗晴早就知道，但她没想到对方这么能折腾。
　　血就像是江翎的兴奋剂，让她愈发无所顾忌，哪怕异能者的体质远远超出普通人，但罗晴仍然有好几次在半昏半醒之间，冒出自己也许会死在对方手里的念头。
　　罗晴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每一块骨头仿佛都被碾过一样。她缓慢的撑起身坐起来，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依旧是江翎的那间娱乐室，在她苏醒之前就已打扫干净，完全找不到昨天荒唐的痕迹。
　　自己大概是唯一一个在江翎娱乐室里过夜的交易对象了，甚至连交易的方式也与其他人不同。
　　江翎的游戏在于将猎物的尊严与人格彻底摧毁，她沉溺于这种绝对掌控感，为此她只会极尽残忍的对猎物进行凌辱与虐待，并不会在肢体上与猎物有什么过多亲密的接触。
　　罗晴闭上了眼，心想，这难道是什么新的蹂躏手段？
　　那她倒是宁愿江翎对自己像是其他交易对象一样，玩过之后当成垃圾一起清理出去，此刻这样的殊荣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就好像她在江翎心里有什么特别的位置，可罗晴却又无比清楚，自从那女人走上高位之后，眼里就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她的身上血迹斑斑，然而最触目惊心的，还是胸口上那个还在渗着血的“翎”字。
　　罗晴还记得昨晚江翎用刀将这个字刻在她身上时疯狂又满足的模样。
　　她不再去想，伸手拿过床头准备好的衣服穿好，离开了这间娱乐室。
　　“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个人呢？”出门后，罗晴拦住了一个佣人问道。
　　“昨晚就已经送到医疗室了。”对方答道。
　　罗晴转身下楼，来到医疗室，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不由挑了下眉：“云医生？你的休假结束了？”
　　云卿，医学院的高材生。
　　云家在整个安全区的医疗系统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自从童家覆灭，云家为了向江翎示好，便将云卿送来了江家。
　　寒窗苦读十几年，怀着一腔抱负学成后却沦为了家庭医生，云卿对此自然是十分不满的。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没有觉醒异能，所以才被家族当做一件还算有诚意的礼物送人了。
　　云卿闻声转过头瞥了罗晴一眼，镜片后的眸子冷漠如冰，对她的话也置若罔闻。
　　罗晴并不在意，毕竟对方除了面对江翎时会收敛情绪之外，江宅里的其他人可都没得到过这位云医生的好脸色。
　　她走到病床前，看着已经处理伤口，正在沉睡的于笙，问道：“她怎么样？”
　　云卿终于开口道：“全身多出软组织挫伤……”
　　“没残就行，异能者没那么废。”罗晴打断对方，事实上她也懒得听。
　　云卿：“……”
　　云卿面若冰霜地起身离开，然而快要出门的时候，却还是停下脚步，偏头说道：“看你脸色白的不正常，应该是失血过多，记得补充水分，还有……”
　　她抬手推了下眼镜，冷漠的开口：“如果不想被传的沸沸扬扬，最好遮一遮你的脖子。”
　　罗晴一顿，下意识摸了下脖子，随后只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云卿已经离开了。
　　于笙似乎是被这动静惊醒，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开口：“罗姐……”
　　罗晴回过神，低头看向病床上虚弱的人，说道：“江翎不会再对你下手。”
　　于笙沉默下来，昨天在办公室内她虽然在被人殴打，但模模糊糊中也听到了罗晴与江翎的对话。
　　这个人为自己与江翎做了交易。
　　于笙神色复杂的看着罗晴，发现她今天没穿外套，半长的头发散在肩头，那些许莫名的虚弱感让她看起来……比昨天那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好亲近了不少。
　　或许是这个原因，于笙不由开口问道：“为什么？”
　　“与其问我为什么，我倒是想问你。”罗晴低头看着她：“你为什么一定要见江翎？”
　　于笙沉默片刻，说道：“我是个黑户。”
　　罗晴明白过来。黑户的意思是，于笙的异能者身份并没有被安全区记录在案。
　　安全区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每一个异能者的身份信息都被严格监控，而如今，人们的主流观念更倾向于异能的自行觉醒，而非病毒感染觉醒，自行觉醒的异能者会被送往专门的机构，针对其异能进行专业培训，他们认为这样才是更安全更稳定的。
　　渐渐地，感染觉醒的异能者被排挤成异类，这些人要么选择当个普通人一辈子不使用异能，否则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控制起来，安排到安全区外面执行一些有去无回的危险任务。
　　要么找一个靠山，为他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这样至少可以留在安全区。
　　而第三条路，就是偷渡到无人管辖的D区，那里不会有人追问过往，也不会限制异能的使用，只要实力够强，就能在罪恶的摇篮里称王。
　　罗晴就是一个黑户，但混到她这种程度，已经是一个无人不知的的黑户了。她道：“所以你选了江家。”
　　“江家是安全区势力最大的家族。”于笙说。
　　这个理由看听来无懈可击。罗晴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赞同道：“明智的选择。”
　　于笙看了看她，见对方并不打算再说什么，不由开口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帮我？”
　　“很重要吗？”罗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或许就是因为你的……明智？”
　　于笙微微皱眉，似乎并不满意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用想那么多，反正现在你进江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罗晴将于笙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收入眼底，心里暗笑了一声，说道：“既然是我保下了你，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
　　这是交易的内容，江翎在这方面向来很有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