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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趁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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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看来极其亲密。
沐清徽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即便蒙住双眼,依旧看来俊美无双。她有些着迷,忍不住想要多看一会儿,也正好等待君九倾的答案。
“君九倾……”不知怎的,浓重的倦意突然侵袭起了沐清徽的神智,她身体半软地靠在君九倾怀里,“你……”
话音未落,她已然昏睡过去。
第二日沐清徽醒来时,君九倾已经离去。
她照旧对昨夜后来发生的事没有一点印象,只记得君九倾逼仄却温暖的怀,还有他最后似乎并不太平稳的呼吸。
收拾过情绪后,沐清徽决定去找赵无极,她还是记得此行的目的的。
赵无极起先并不愿意与沐清徽以师徒相称,但过了大半个月,他见这少女学得确实刻苦,也颇有天赋,内心遂逐渐认可了这个徒弟,也对她寄予厚望。
沐清徽不知,赵无极在教授她剑招的同时,已将“无极功”一步一步地传授于她。
或许是幸运,“无极功”的功法与万剑门的坚决心法竟有相辅相成的效果,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沐清徽不光外功剑招大有长进,就连内功也精进不少,能接住赵无极的招数越来越多,再不是最初轻易就落败的情形了。
赵无极的细心教导让沐清徽获益匪浅,同时也令她陷入先前未曾预料过的矛盾——赵无极是邱子婴的杀父仇人,倘若她偏帮了赵无极,便对不起邱子婴昔日的教导,但如果站在邱子婴的立场上,她又对赵无极抱有愧疚之情。
如此纠结反复了多日,赵无极终于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在一次交手后,突然大发雷霆道:“不想学就不用学了,马上滚。”
赵无极对武学的痴迷促成了他在这件事上的极端认真,甚至是钻牛角尖,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这才情绪失控。
沐清徽眼看着赵无极气冲冲的进了竹舍,她自知理亏,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搅,便一直在外头等着,从白天等到日落,再到入了夜。
四月初的天气还未完全转暖,夜间的风仍是冷的,沐清徽坐在竹舍外头的台阶上出神,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感慨这重生一世确实跟原来走了完全不同的路。
赵无极没出来就代表他没有原谅沐清徽,而沐清徽固执起来不撞南墙不回头,便打定主意等着,等赵无极肯见她。
临近子时,山中一片漆黑,沐清徽孤身坐着,耳畔是不时吹过的风,冷得她搓起了手臂。
幽寂中传来窸窣声响,是有人在附近潜伏。
不等沐清徽反应,赵无极已从竹舍内纵身越出,朝着那声音的来源送出了一记掌风。
沐清徽跟着赵无极追去,然而她身形才动,就被眼前一道黑影拦住了去路,同时腰间环上一条手臂,就这样被带走了。
今夜无月,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沐清徽却一下便认出了身边人,惊道:“君九倾?”
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扑面而过的风割得沐清徽脸上发疼,她不由往君九倾怀里缩了缩。
二人到隐秘处,君九倾开口便质问道:“你怎么没有回去?”
话语中带着怒意,也有迫切的关心。
“我有话要跟赵无极说,所以……”
君九倾出手要去点沐清徽的穴道,这一次却被她挡开了,两人简单过了几招,他这才发现,他已经不能像过去那般轻易就制服眼前这少女了。
“赵无极教得不错。”君九倾赞许道。
沐清徽突然响起什么,紧张起来:“引开赵无极的是邱大哥?他会不会……”
便是在这走神的刹那,君九倾快速靠近沐清徽,点下她的昏睡穴,将她抱在怀里,道:“你还是先关心自己的事吧。”
沐清徽开始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里充斥着难忍的酸痒,她再度想要扒开自己的血肉去缓解这股从骨头里透出的痛苦,然而却有一股霸刀强劲的内力在她的周身穴道蹿进,所过之处,那痛不欲生的感受便会有所减轻。
感觉到沐清徽逐渐醒来,君九倾又在她背上推了一掌,道:“别动。”
沐清徽并没有多少力气,只得听君九倾所言。
然而就在此时,幽静的空气里传来声响,君九倾听出那不是邱子婴。
沐清徽知道君九倾还未为她运完功,但那声音越来越近,想是来不及等下去了,她催促道:“你快走,如果是赵无极回来,就糟了。”
君九倾对此置若罔闻,争抢着最后的时间要为沐清徽输完这道真气。
黑影从夜色中蹿出的瞬间,狠辣的剑气随之破开四下的幽谧,君九倾将一把拉过沐清徽避开赵无极攻势,将她护在怀里。
耳边是君九倾隐忍的一声闷哼,沐清徽知他被剑气伤到了,关心道:“你怎么样?”
此时邱子婴追赶而至,继续着与赵无极的较量。
“把赵无极引来我这里,让子婴先走。”言毕,君九倾一掌推在沐清徽肩头。
这一掌并没有多少内力,但仍是迫得沐清徽连退数步。
赵无极见状,立即从邱子婴剑下抽开身,意欲挡开君九倾对沐清徽的攻击。
沐清徽随即转换目标,与邱子婴缠斗起来,借着对峙的短暂时间道:“他要你先走!”
“教主内伤重,我不能丢下他。”邱子婴架开沐清徽,朝赵无极一剑刺去。
于是四人纠缠在一起,沐清徽从中缓冲却不敢做得太明显,最后还是君九倾当机立断,直接锁了沐清徽的喉,将她挟持在身前,逼得赵无极停了手。
“放开我徒弟!”赵无极又急又怒道。
沐清徽倒是没料到赵无极会有如此强烈反应,回想起不久前还他还因为自己练剑不专心而恼羞成怒,现在一见她有危险便如此关切,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歉疚,生怕他真的再动手,到时和君九倾两败俱伤。
“本无意冒犯赵前辈,如今先借令徒一用。”君九倾扣住沐清徽肩膀,带着她和邱子婴一起走了。
三人到了安全处,虽走了没多远,但沐清徽已经感受到君九倾内伤带来的影响,她问道:“你怎么样?到底伤得多重?”
君九倾苍白的脸上尽是严厉冷冽之色,转头去看邱子婴,斥道:“为何不听命令?”
邱子婴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看不出任何情绪:“请教主责罚。”
“君九倾,你别怪邱大哥,杀父仇人在眼前,他已经忍了这么久,今夜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没有使用家传剑法,已经很不容易了。”见君九倾没接话,沐清徽又想着他内伤未愈,不便与他针锋相对,便尽量放缓了语调,轻轻去扯他的衣袖,“你还有伤在身,别因为这件事生气,快让邱大哥为你疗伤吧。”
君九倾的视线落在沐清徽拉着自己袖管的手上,耐着性子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回去向赵无极解释吧。”
沐清徽困惑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君九倾扣住沐清徽手腕,听过脉后才道:“你可以回去了。”
“还有两件事。”沐清徽叮嘱道,“第一,别怪邱大哥,他已经做得很好了。第二,你赶快去疗伤。”
她眼波滟滟,真诚地看着君九倾,看得他有些失神,竟是蓦地陷在她此刻的关心里,有微风拂过心头,拂去了阴霾,是从未有过的触动。
于是他难得“听话”地嗯了一声,又觉得这反应有说不出的怪异,便立即转过视线,却不知有一抹红晕从他的耳朵蔓延到了耳根,连夜色都遮盖不掉。
他的样子看来顺眼又有趣,因他方才还关心了自己,沐清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君九倾,天都不那么冷,你的耳朵还是那么怕冻?”
说完,她转头就跑走了。
君九倾看着沐清徽像小鹿似的飞快跑开,不知她怎么就能忽然高兴起来,又想起她调侃自己的话,顿时沉了脸,心里头是恼的,但又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生气。
“子婴,你说她是不是有毒?”
君九倾这反常的问题让邱子婴一时没接住话,他认真地想了想,正色道:“沐姑娘有没有毒,属下不知道,但教主身上的毒,该赶紧缓缓了。”
君九倾这才去看自己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掌心布满黑毒之气,情况确实越来越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