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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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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靖国公府院子里的桃树长出了大大小小的花骨朵,也有几枝性急的已打开了花苞,淡粉、浅粉、深粉,交织在一起,掩映在翠绿的枝叶之间。温风拂过,惹得娇嫩花枝微微颤动,叫人忍不住起了怜惜之意。
今日靖国公府十分热闹,往来宾客均是世家贵族的小姐公子们,来为蔚琛庆贺他十九岁的生辰。
春日和煦的阳光穿过枝叶日渐繁茂的桃树枝,再穿过一双漂亮修长的手的指缝,映在蔚琛的脸上。
明年这个时候,就能见到他了吧!
蔚琛举着手,百般无聊的冲着头顶一树颤巍巍随风轻晃的桃花骨朵儿望出了神,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却是一个身着烟青色衣裙的姑娘,正在庭院里四处张望,一步一步迟疑地走着。
“傻丫头你干什么呢?”
安慧被蔚琛惊了一跳,闻声望过去才发现那桃树下站了一个人,被满树枝叶隐隐遮盖了那张清朗俊美的面容。
“一屋子的人赶着来给你这个寿星送礼祝寿,你倒好,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安慧见是蔚琛,便提裙走了过去,言语间故意填上几分不满。
“我这就要过去了,倒是你,在我家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蔚琛眯了眯眼,故作严肃的凑近瞧着安慧。
“什么鬼鬼祟祟!”安慧要不是顾忌着眼前这人是今天的寿星,几乎就要像往日那样与蔚琛争论一番,“我方才从言姐姐那里出来,一转眼带路的婢女却不见了,才迷了路。遇见你正好,快快,给我带路。”
“迷路?”蔚琛失笑,不禁感叹自己如今真是不论做什么都能想到陆卫城,自己之前的两次迷路,不正是恰好都遇见了陆卫城吗!
安慧见蔚琛神色不似往常,以为他又要嘲笑捉弄自己,便先发制人颇为嫌弃地道:“谁叫你家花园修这么大,下人又这么不靠谱!”
蔚琛闻言,抬步前行,口中笑着道,“笨死你算了。”
“蔚琛你找打吧!”
安慧扬手便冲了过去,蔚琛连忙躲开,一边躲一边向安慧笑道:“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凶的郡主,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安慧秀丽的脸颊上不知是因蔚琛提及嫁娶之事,还是因为蔚琛说她脾气差而染上了薄怒,她一边追上蔚琛与他闹腾,一边咬牙切齿地道:“寿星又如何,今日本郡主非要整治你不可!”
两个人一边打闹,一边往前厅的方向去,此时小花厅里已聚集了一群与蔚琛年龄相仿的公子小姐们,彼此间正相谈甚欢。忽闻见外边传来蔚琛与安慧的追逐打闹之声,便纷纷出了花厅去瞧。
安慧的祖母乃皇室公主,母亲是武将之女,与蔚琛一起自小就被众人看作是一对金童玉女。明面上虽没说,但长辈们私下里都已有意二人的婚事,只不过二人脾性实在不算合得来,因而此事便被耽搁住了。
因此众人见了,便纷纷围过去打趣二人一番,又拉着蔚琛进了花厅受礼。
不过是个寻常生日,又彼此熟识多年,因此这些公子小姐们送来的礼物便随意了些。或是书画,或是玲珑玉器,又或是新奇玩意儿,蔚琛一边收着礼物,一边与众人说笑品评。
苏定北拿来一个木盒,递给蔚琛,冲他道,“给。”
蔚琛打开,却是一扇,再打开细看,竟是一柄难得的古董宝贝,上边绘有前朝大家的画作。
“你舍得?”蔚琛与众人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便是见惯了名画古董的贵族子弟们也难掩惊讶羡慕的目光。蔚琛自然也开心,一边摆弄着扇子一边向也正瞧着那扇子的苏定北问道。
“给你了自然舍得。”苏定北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笑道。
“这可巧了。”安慧凑过来细看了两眼,拿出一枚玲珑扇坠来,“咱们两个送的这礼恰能给他凑齐全了。”
蔚琛接过,将扇坠系在扇子上,冲两人笑着作了一揖谢过。
安慧环视一周,道:“怎么不见陆帅府上的人?”
“许是还在路上。”苏定北看了眼一旁不语的蔚琛,“不知今年陆帅会送来什么新奇玩意儿。”
安慧掰着手指,一边数着一边道,“前年是一箱子上等的狐裘大氅,去年是一匹连司马监正使都数次上门只求一观的宝驹,更不用说这平日里各样便是有权有势也难得的吃的用的玩的。蔚琛,你到底是如何结识陆帅的?别的不说,我爹寻了几次门路,却连陆帅的面都没见得着。”
周围人听到安慧这番话的便插嘴道,“你们可知近来坊间争论最多的是什么吗?”
“什么?”
“自然是蔚府小公子今日生辰,陆帅又会送些什么!”
众人浮起一片惊叹之声,有议论陆卫城出手阔绰的,也有议论此事竟然流传到了坊间,还有探究二人关系的。但无论如何,此时众人的目光无一不落到面上正挂着得体微笑与隐匿着小小期待的蔚琛身上。
“陆帅驻守边关,时常与敌交战,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苏定北似有叹息之意。
近来朝堂风云渐起,偏偏正逢西防大乱,护国将军苏巍然已带兵去了。蔚琛知苏定北是担忧苏巍然的安危与西境的战事,由彼思己,此时能做的却也只是鼓励性的拍了拍苏定北的肩膀。
被苏定北这么一提,近来也渐强地感受到愈演愈烈的朝局风向的贵族子弟们也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或沉思不语或低声交谈或斟酌词句。不说别的,就今日之宴,来人已比往年少上许多。
气氛正有些凝重,恰好传来下人的通报之声。
“公子,陆府的人到了。”
“让他们进来。”
被这一打岔,大家便止了方才的话题,纷纷往来人身上看去。
只见几个陆卫城的家仆抬着一只大箱子进了花厅,为首的一个上前恭敬地冲蔚琛拱手行礼道:“见过蔚公子,小人奉我家元帅之命,特来为蔚公子送上生辰之礼。”
蔚琛绕过桌案上前,道:“免礼,陆帅可有什么话带来?”
“我家元帅说,那都是些小玩意儿,给蔚公子解闷儿的。”说完,又从身后的小厮手里接过一个小盒子,呈到蔚琛面前,“此物乃陆帅多年征战所得,一直被放在北境库房里,积灰多年,不久前才找寻出来。陆帅说左右放他那里也是无用,但见蔚公子喜欢,便赠予公子。”
蔚琛接过,小心的打开,见里边竟是大大小小满满一盒子的帕玛石,个个未经雕琢,硕大莹润。认得此物的人本就不多,又都是掩盖了其灿烂光彩的原石,因此在场之人多有不认得的。但蔚琛清楚,这正是自己为之气恼了许久的帕玛宝石,且成色质地比自己原来的那颗更胜一筹。
心中顿时涌出无限的思念与感动,帕玛石之珍贵倒在其次,但陆卫城这一举动无疑愈合了蔚琛心中对于因这宝石而引起的风波的小小伤口。此等小事虽不值一提,但每每想起多少总会不舒服。
众人纷纷凑过来想要探究陆卫城送来的礼物,有认得这宝石的便与众人传去,“我只在宫里见过一次这宝石,没想到陆帅如此大方,竟直接送了一盒!”
“你懂什么,这帕玛石产自蛮人之地,陆帅常年征战,缴获蛮人多少物件。在咱们这儿稀奇的要命的东西,人家陆帅反而会觉得稀松平常。”
“要我说啊,即便再平常那也是顶名贵的宝石,这陆帅出手可真是大方!”
蔚琛收起,抱着盒子笑向来人道了声“辛苦”,又忙吩咐下人领陆府家仆下去喝茶领赏。
此时,北境的一处边塞小城内,身着铁甲军装的队伍,正整齐而有序的接管这所城池。
泥土夯成的街道之上,士兵往来不绝,几个将领模样的人正并排骑马而行。
“陆帅英明,察觉此处守将有不轨之心,若真让小人得逞,勾结羌戎,北境恐有大祸!”
受边境风霜多年拷打的年轻将军按缰前行,言语从容,“大皇子遇刺,五皇子被疑,献王失势,其余皇子也围着太子之位斗个不停,偏偏西防又起风波,内忧外患,如今正是朝局不稳的时候。若北境在这个时候再起波澜,无异于雪上加霜。”
围绕在陆卫城身边的守将纷纷点头,都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你们要多加用心,详查各自麾下人员,如谁有叛国之心,一旦抓获,即刻处死!另外吩咐探子密切监视羌戎人动向,严守北境。”陆卫城吩咐道。
“是!”众人齐声回应。
一统领道,“哦陆帅,还有一事,您吩咐送帕玛石回府的人已回来了,完好的送到了。”
“嗯。”陆卫城点点头以示知晓,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
此时,有一兵士从远处急匆匆驾马而来,未待马儿停稳便滚鞍下马跪下,递上一卷密诏。
“陆帅,陛下急诏!”
陆卫城的脸色顿时凝重了几分,连忙接过那金黄色刻有龙纹的密帛查看,竟是急诏回京。
一旁的守将们见陆卫城接旨后沉默半晌神色不展,便纷纷上前关切询问。
陆卫城凝神细思片刻,对众人道:“陛下在这个时候急诏我回京,恐怕……京都要生变!”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陆卫城回去,以护其安全。
陆卫城安抚了众人,又安排好相关事宜,次日便率镇北军半数精锐及众多将士飞速向京都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