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步沦陷》冰渣

15、和好

　　闹了这么一场风波，众人都觉得有些坐不住，便闲谈几句，略打个招呼问个安就各自家去了。但陆卫城今日却不是来蔚府串门的，而是蔚江下了帖，主动请陆卫城来家中做客的。

　　此时陆卫城随着蔚江蔚珂送了众人出去，刚出正堂的门，就忽然被一人拉住手腕，往不知何处拽去。

　　陆卫城略带无奈的看着眼前走得又急又快的蔚琛，没有将人挣开。

　　到了蔚府的某一处，大概是蔚琛走累了随意停下来的地方，陆卫城被蔚琛拽着往廊下墙壁上猛然一推，紧接着就被蔚琛撞进怀里，牢牢拥住。蔚琛把头埋在陆卫城的肩头，良久未发一言。陆卫城感觉得到，蔚琛手臂上的力道不小，似乎唯恐被他挣脱了去。

　　怀里的人张扬无惧惯了，恐怕还没遇到过这般胡搅蛮缠，黑白颠倒之人，此刻定是委屈极了。陆卫城想着，犹豫片刻，也拥住了蔚琛，思考该怎么哄哄他。

　　“方才一事，丢了脸面的是他们，不是你。何有安那样的人，小公子更不必放在心上。”

　　蔚琛揪着陆卫城的衣襟仰起头来，眼里流下泪来，紧盯着陆卫城，皱眉道:“你叫我什么？你方才又叫我什么？”

　　陆卫城的神色有那么一瞬的怔愣，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去蔚琛脸上的泪，“小琛。”

　　“陆卫城！”蔚琛的眼泪复又流下来，情绪并没有因陆卫城的安抚而平静下来，反而更激动了些。他红着眼圈，揪扯陆卫城衣襟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一句一句哽咽道，“你生我的气就不理我，为了躲我还跑去巡营！今日你又来做什么，方才谁用你逞英雄解围！陆卫城你这个混蛋，你恼我……你怎么能恼我！”

　　蔚琛拽着陆卫城，狠狠发泄了一通。陆卫城觉得，此刻的蔚琛，活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令陆卫城没想到的是，在他的认知里，明明应该是蔚琛生他的气，讨厌他，害怕他才对，他怎么会去生蔚琛的气呢？但陆卫城琢磨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蔚琛的想法。看着蔚琛气恼成这个模样，陆卫城心疼的语塞了半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蔚琛则以为陆卫城仍然无动于衷，只觉得心头憋着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憋的他也多了几分气恼。于是他点起脚尖，冲正陷入沉默想着什么的陆卫城的唇瓣而去。

　　柔软的触感似一股电流，迅速从唇角漫延至全身，顿时激得陆卫城大脑一片空白。他惊讶的盯着眼前的蔚琛，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他竟忘了要推开蔚琛。

　　“蔚琛！”陆卫城的双手在蔚琛想要进一步攻陷的时候略带粗鲁又仓皇的抱住蔚琛的脑袋，把他拉开了自己，语气严厉了些。

　　蔚琛无视，仍向陆卫城的唇部撞去。但有了陆卫城的双手控制，自然没有得逞。不过陆卫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蔚琛挣扎的激烈，他又心神不稳，好不容易才捧住了蔚琛的脑袋让他远离自己的脸。

　　陆卫城盯着蔚琛，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惊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你是我的。”蔚琛也执拗的盯着陆卫城，因为陆卫城的制止而不开心。他在陆卫城面前再怎么撒娇耍赖，也是男儿身，明确自己的心意后对陆卫城的占有欲便不可自抑的汹涌膨胀起来。偏陆卫城还生他气，还躲着他，更令蔚琛不快。

　　片刻后，陆卫城终是说服了自己一般，放缓了态度。“我没有生你的气，又怎么会舍得不理你。”陆卫城的声音从上方低低传来。

　　本打算与陆卫城杠到底的蔚琛，被陆卫城这么一句软话一下子弄得溃不成军。陆卫城的声音又温和又好听，蔚琛想。

　　蔚琛缴械投降，不再逼陆卫城，把脑袋重新埋在了陆卫城的胸口。

　　“你在碧霞山就开始不理我了！”

　　“……没有吧，那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那你以后不能再对我那么冷淡，还躲我！”

　　“……没有躲你，巡营是为了公务。”

　　陆卫城的心中，是有顾忌的。他不能太放纵自己，而不为蔚琛的以后考虑。除此以外，他也不知道蔚琛的这份热情会不会在某个时候就突然消失。他本就不曾拥有过什么，若一直都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可一旦尝过了拥有时的甜，便也会变得害怕失去。

　　“蔚琛，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蔚琛仍旧没动，只撇撇嘴道，“什么怎么想？我满脑子都是你，吃饭也想你，睡觉也想你。”

　　陆卫城弯了弯嘴角，摸着蔚琛的头发，不愿再去讨论这个问题。对蔚琛而言，现在让他说，或者对他说“永远”二字，都太早了些。

　　“方才一事，你何必对他们那么客气？”或许是为了刻意回避方才的吻，陆卫城拍拍蔚琛，转移话题说道。

　　蔚琛趴在陆卫城的胸口，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满地道，“你都对何将军那么以礼相待，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他们客气的，谁知道……”

　　细想了一想，陆卫城猜恐怕是与蔚琛初见时自己对何邵的态度让蔚琛以为何府在他心里很重要。听蔚琛这么说，陆卫城既惊讶又心疼，惊讶蔚琛对自己的琐事如此上心，心疼蔚琛间接因为自己而受了委屈。他对蔚琛道，“以后不必对他们那么客气，我也只是逢场作戏。”

　　不知蔚琛又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的神情忽然有些激动起来。他小心的看着陆卫城的脸色，斟酌语句，略带迟疑却又十分肯定的对陆卫城道，“那个人说的话你不要在意，我从没那么看过你。他的命都可以说是你救的，居然还敢那么说话！”

　　陆卫城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蔚琛大概是在说何有安说他是“何府的一介贱奴”这句话。陆卫城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他并不在意何有安的话，但有个人能这么细心的设身处地为他想着，心里总是暖的。

　　陆卫城把蔚琛激动的小脑袋重新按回到自己的肩头上，抱着他道，“放心，我不在意。小时候家里穷，母亲去世后没钱安葬，是何府出钱买了我才使母亲入土为安。我在何府其实也就待了两三年吧，后来便到了军中。何府对我的确有恩，没有他们，我恐怕也不会参军，这条路是何邵把我领上去的。何邵其实人不错，他大小也是个将军，明白事理。只是他的儿女都不成气候，生生把何府那点家业快败光了。这些年，能帮的我已帮了，你不用帮我还这个人情。所以你以后遇上他们，不必太客气，更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

　　“嗯！”陆卫城这么说，就是把他放在了对他有过恩情的何府之前，蔚琛心满意足。他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着陆卫城又一动不动了。

　　虽是正午，有阳光暖着，但在冬日里还是冷了些。蔚琛舍不得离开陆卫城，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而陆卫城则似在放空自己，暗自沉思。

　　“小琛？”不远处传来蔚珂的呼声，蔚琛听了，便松开陆卫城，转身看去。

　　蔚珂走过来冲二人笑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午饭已备好了，陆帅请。”

　　“请。”陆卫城点点头，一边拉着蔚琛，一边与蔚珂并行，往前厅中去了。

　　饭桌上，蔚江与蔚夫人姚湘宁一同斟了酒，向陆卫城敬道，“陆帅，区区薄酒不成敬意，蔚某在此答谢陆帅对小儿蔚琛的搭救之恩。”

　　“靖国公言重了。”

　　敬酒过后，大家依礼坐定，方开始用饭。

　　“小琛很招人喜欢，何况这本也是陆某应尽之责，靖国公还有夫人，不必太放在心上。”陆卫城看看正夹了菜吃饭的蔚琛，冲蔚江淡淡笑道。

　　“到底是这小子有福气，得了陆帅的护卫。方才一事，也多谢陆帅了。”蔚珂也敬了陆卫城一杯。

　　“是何家欺人太甚，何有安此人，不及其父何邵之万一。”陆卫城是实话实说，另外也是为了安抚蔚江与蔚珂，让他们不用因自己“得罪”了对他有恩的何府而伤神，反而又欠下人情。

　　蔚珂了然，笑道，“陆帅说得是，何有安的确不成气候。”

　　从碧霞山开始，坊间渐渐流传开来的陆大元帅对靖国公府的小公子宠爱有加的传闻，蔚江与蔚珂不是没有耳闻。加上近两个月来在朝堂之上观察陆卫城的言谈举止，蔚珂猜测目前陆卫城应该只是效忠于圣上，还没有参与眉目渐显的夺嫡党派之争。既如此，如果能拉拢到掌握天下兵马的陆卫城，那日后的储君之争，无论靖国公府决定扶持谁，岂非都有了底气！

　　何况方才一事，陆卫城能如此袒护蔚琛，立场如此鲜明，蔚江与蔚珂自然也高兴，此时对他不免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即便目前陆卫城对靖国公府的好感只是冲着蔚琛去的，也不妨借此机会与陆卫城多些往来。陆卫城更是爱屋及乌，不会杖势为难蔚江与蔚珂。

　　于是饭桌之上，谈起朝局和边关战事，蔚珂不免对陆卫城稍作试探。陆卫城明白蔚珂的心事，也明白自己身处朝局之中，要与蔚琛走得近，就不可避免地会与靖国公府打交道，毕竟他迟早都得做出选择。看看一旁的蔚琛，陆卫城知道，自己恐怕就要沦陷于此。如果靖国公府在储君之争中落败，蔚琛自然无法独善其身，那样的话，他怎么舍得！

　　蔚琛听了半天于他而言略有无聊的朝局之见，此时见大人们似乎差不多说完了这个话题，便趁机抬起头来去看陆卫城。见蔚琛的嘴角沾了些油渍，陆卫城便自然而然的递了手帕过去，蔚琛也接得利索，一边擦拭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陆卫城冲他略带宠溺的笑。

　　一家人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却也默契的没有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