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步沦陷》冰渣

14、救星

　　蔚琛的目光胡乱往周围人群中扫去，发现自己方才太过恼怒，竟忽略其中还有陆卫城的身影。只是陆卫城此时正与大哥蔚珂在悄悄交谈着些什么，并没有看向他。

　　蔚琛恨不得即刻离开这个地方，本来对何家父子只是气恼，此时又多了几分恨意。恨他们为何如此颠倒黑白，乱泼脏水，恨他们为何偏要今日过来折腾自己，偏还让陆卫城瞧了去。何家对陆卫城有恩，陆卫城此时大概也觉得是自己心胸狭隘，幼稚无礼，非要与孩子计较得失吧！

　　正在蔚琛气恼非常，却又一筹莫展之时，一个带有十分亲昵意味的清朗声音却传了过来，令蔚琛一愣，也令在场众人一愣。

　　“小琛。”

　　喊他名字的人，不是父亲蔚江，也不是大哥蔚珂，而是他朝思暮想，想见的要疯了的陆卫城。

　　陆卫城拨开众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蔚琛身边，蔚琛感觉到有几根温凉的手指轻快又温柔的拂过他此刻因为气恼而发热的脸颊。拂去几分燥热，也拂去几分怒火。蔚琛望着陆卫城匆匆而过的沉静无澜的眼睛，一颗焦躁的心不知怎么便开始安稳下来。

　　手中的石头被陆卫城拿走，见他放于掌中仔细瞧了瞧，又将其举起给众人一观，最终停在了何邵的面前。

　　“何将军可知，这是什么石头？”

　　何邵是个粗人，舞刀弄枪惯了，从不摆弄古董玉石，自然是不认得。眼下因为被蔚琛当众拂了颜面，正铁青着一张脸，却又不敢不应陆卫城的话，只哼哼道:“老夫哪里认得，想必是个贵重的东西。”

　　陆卫城又把石头送到何有安的面前，道:“何公子平日最爱金器玉器，可认得？”

　　何有安寻思陆卫城到底是从何府出来的，必定是来给他解围的，此时自然老实回答，“何某也不识得，但紫色的玉石实在少见，肯定十分贵重。陆帅，宽儿已经认错了，您就帮着劝劝蔚公子让他别气了。实在不行，我们何府赔蔚公子一块就是了，千万不要因此伤了两家的和气才好。”

　　“这不是玉石，而是一种宝石，只产于蛮人所居的险峻荒凉之地，名叫帕玛石。帕玛石之所以珍贵，除了因为它质地纯净颜色稀有之外，还因为采矿之地实在太过凶险。即便是在盛产此石的帕玛城，帕玛石也是价值连城之物。”没有理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何有安，陆卫城向众人举起帕玛石，解释道。

　　听了陆卫城一番解说，纵是见多了奇珍异宝的官员们也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一观方才大家都忽略了的珍宝。而何有安，早已被吓得面色僵硬，笑不出来了。

　　“何大人可想知道我朝一共有几块帕玛石？”陆卫城并无逼迫之意，只是轻声询问，仿佛闲谈一般。可就是这样，更令何有安畏怕。他摇摇头，带了几分恳求的目光望着陆卫城，希望他还能念着何家的恩惠。

　　“只此一块。”陆卫城似是没注意到何有安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据我所知，这一块帕玛石大概是先辈们当年征战的战利品，不知经过了多少贵人的手，才从宫里传到了如今蔚小公子的手里。何大人，你赔得起吗？”

　　何有安战战兢兢，吓得无法言语，向何邵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何邵也是硬撑着脸面，向蔚江拱手道，“靖国公，实在对不住，何某实在不知这石头竟贵重至此。如此，便是何某搬出全部家当恐怕也难赔得起……宽儿这孩子，是我何府的独苗，实在是被他祖母宠坏了。您看宽儿也道过歉了，此事……”

　　“何将军！我们先不论这块石头的价值。”蔚江正在为难，却听陆卫城打断何邵道。“这石头陪伴蔚小公子多年，是小琛的心爱之物。既是别人的心爱之物，即便是一块一文不值的普通石头，何宽故意弄坏了，就应该赔礼道歉。可他不仅不道歉，还蛮横无理，耍赖卖乖。而何公子为人父，何将军您为人祖父，竟也帮着何宽躲避罪责，故意将水搅浑，让人对错不分，这又是何道理？”

　　先不论旁人怎么样，蔚琛认认真真听了大半天，被忽然冒出的那声亲昵的“小琛”，叫的心口一热，陆卫城余下的话便只听了个七七八八。

　　何邵气得瞪起眼睛，咬牙切齿道，“老夫何时躲避罪责了？陆帅须知慎言。”

　　陆卫城又怎么可能被他吓到，只听他仍继续冷声道，“原来何将军也知道‘慎言’，那方才何将军为何说‘何宽被宠坏了，他是无心之过’？若论‘无心’，方才小琛已说过了，何宽明明是无视小琛的制止，故意弄坏了帕玛石。若论‘宠’，小琛自小就有靖国公与二品诰命夫人的呵护，又有宫里各位贵人的疼爱。长大后除了有兄嫂扶持，护国将军与奕远侯更是几乎将其视作亲子看待。这宠爱难道不比您家何宽的宠爱来得深厚，怎么小琛没被宠坏，反而何宽小小年纪便知道浑水摸鱼，冲撞别人？”

　　“陆卫城！！”何有安气急败坏的冲陆卫城吼道，“你！你！你别忘了，你不过是我家一介贱奴……”

　　“闭嘴！”何邵连忙喝住，去看陆卫城的脸色。

　　陆卫城淡淡一笑，言语冷静，“何大人，你该称我为‘陆帅’。陆某没忘自己曾在您府上为奴，也很感激何府曾经的恩惠。今日陆某说话，只为一个公道。是小孩子又如何，做错了事，就该承认错误，怎能如此颠倒黑白。”

　　并无咄咄逼人之语，却叫人更为信服，在场官员命妇们无不面面相觑。看到这里，陆卫城护蔚琛之心已是这般的清楚明白，谁还能说个‘不’字，何况的确是何府有错在先。看来以后想巴结陆卫城，得冲着靖国公府来，而不是何府。

　　蔚江见教训得差不多了，便出来打圆场，“小琛，宽儿也道歉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蔚琛点点头，把目光转向陆卫城，他早已经不在意了。

　　人群慢慢散去，陆卫城将帕玛石还给蔚琛，没说什么，只是给予蔚琛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便随靖国公等人往前堂去了。

　　蔚琛立在原地，望着陆卫城的身影，觉得自己似乎更喜欢陆卫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