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ELevenes

51、第 51 章

　　李氏交往法则第一条，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鉴于陈大将军这几天好像有事憋在心里，李斯微本着关怀的心情来镇上买些东西哄陈滁开心。
　　李斯微深谙此理，这些年到处跑没少屯东西，花簪，胭脂，翡翠首饰各类书籍，就目前花楼那些姑娘以及御史台一群做作糙汉的反应来看效果相当不错。
　　京城，游越看着紫烟跟个违章小贩似的从兜里摸出藏着的东西，桌上已经堆了她提进来的四五个点心盒子。紫烟把外袍脱下，翻着口袋。
　　“这个是机关刀。”手腕一翻，原本平平无奇的木块咔咔展开，弹出刀片。
　　“这个是孔明锁。”玉制的孔明锁晶莹剔透，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贵。
　　“这个是江南画卷。”拉开牛皮绳，一抖，画卷从这头咕噜咕噜一直滚到祖宗的窝。
　　“还有这个是......”
　　“停。”游越哭笑不得：“你怎么出去一趟屯了这么多东西。”
　　紫烟眨眨眼睛：“他们和我说这些都是很难得的东西，能遇上就是运气好，这什么字的画的我也不懂，只想着你会喜欢，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你们家还真是......”游越帮着紫烟整理好外袍。他突然想起来李斯微还在的时候每次出京城也喜欢带回来一堆有的没的小玩意送给御史台的人。总体来说，李斯微的品味成迷，平时喜欢穿白衣服装仙，事实上格外喜欢大红大紫的艳丽颜色，什么颜色艳什么好看，曾经还给游越买过一缀满红色牡丹的花瓶，大老远就可以在一堆素白净瓶里看到一坨媒婆红喜庆的争奇斗艳。
　　为了照顾李斯微作为上司体恤下属难得的良心，装作很喜欢这些奇异礼物成了御史台干事必备素养。
　　一个啥都想卖，一个品味奇怪，总结来说都是钱多烧着慌。
　　李斯微趁着小集市到镇上买东西，他蹲在摊贩前，听着小贩开始吹这些东西多么多么珍贵多么多么难得精明的男人举起手里的布匹：“客人你看，这可是我走商队从京都运回来的锦纱，瞧这色泽，瞧这花纹，买回去给自家小娘子做衣裳，他一定会爱死你了。”
　　李斯微不好意思说这锦纱还是下品，同样的价钱在京城一买就可以一整匹布。他没什么兴趣，直接顺着小贩的话讲：“我家娘子不喜欢做衣服的。”
　　“那冒昧问一下，你家娘子喜欢什么？”小贩好奇。
　　李斯微“唔”了一声，回想：“刀，兵书，弓箭，马。”
　　“......您娘子可真是女中豪杰。”
　　最后李斯微挑了把花里胡哨的匕首，刀鞘上缀满了宝石，红的紫的绿的蓝的，显露出一片春天百花园的气息。脚边还放着其他淘到的东西，李斯微整理好提起，正想找家茶馆歇歇，猛地停下脚步，闪身到路旁。
　　他看到陈婉从一家客栈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男人，腰间挂着长路商贩特有的铜铃，陈婉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笑了笑，伸手把陈婉揽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
　　李斯微离他们不远，所以他清清楚楚听到陈婉喊了那个男人一声“相公”。
　　感谢这么多年以来看的各种家庭伦理情感话本，李斯微甚至还有脑子冷静下来缕清关系。
　　陈婉已经嫁人了，但是陈婉又在追陈滁，陈滁好像还蛮喜欢陈婉的，他总觉得陈滁和陈婉说话时候的表情，特别有故事，带着三分无奈三分温柔四分的包容。陈滁和陈婉还是青梅竹马，听杨灵光私下讲，陈婉是陈滁父亲帮他订的娃娃亲，原本姓楚，后来改姓陈，算是半个过门媳妇。
　　李斯微一时不知道是陈滁还是那个大兄弟更绿一些。
　　客栈二楼。
　　楚子君把门拉上，扭头看向陈滁：“你姐刚才和我说你绝情，都不下来送一送。”
　　“今晚又会看到她，不差这一会。”陈滁顿了顿：“顺便，我并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两个人腻歪。”
　　楚子君嘿嘿笑了：“对了，你和你家那位怎么样了，你姐和我说她带不动你了。”
　　陈滁没回答，事实上今天愿意跟着陈婉出来，还有另一层原因。一大早杨灵光就和他说李斯微出营去镇上了。原以为那次面吃完李斯微总不至于再躲着自己，结果人一转头躲镇上来了。
　　他下意识就答应了陈婉的请求，稀里糊涂抛了公务出了营，结果陪陈婉在镇上走了一早上，李斯微的影儿都没见着。
　　“说真的，你在这磨磨唧唧啥呢，要是京城那些暗恋你的姑娘知道大将军表个白这么磨蹭东顾忌西顾忌准要抛了你。”
　　“你说你到底在等什么，一句话的事，就你姐给我看的那个，小军师写的话本，我还真就不信小军师对你没有一点心思。”
　　还真没有，我是他拜把子的大兄弟。陈滁面无表情。
　　另一边，李斯微街也没逛下去，一脸复杂回到了军营。不知道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陈滁一脸震惊受了委屈还要强装镇定的可怜样。
　　啧。
　　绝了。
　　于是心事重重的李大人把东西收回房间，找到了北境军仅次于李斯微的感情大师杨灵光。他咳咳了清清嗓：“我有个朋友，他遇到了一些事。”
　　杨灵光听完我爱她她爱我但是她还爱着他的神奇故事，一脸震惊：“那，那你这朋友还挺可怜的。”
　　“是吧。”李斯微叹了口气：“然后我的另一个朋友和这个朋友关系很好，所以他现在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总觉得这种事说了吧也不大好，怕人伤心。”
　　“可是。”杨灵光搬出至理名言：“长痛不如短痛，万一以后你的朋友自己发现了，毫无准备那得多难过啊。”
　　“再说了，情爱都是公平的，你的另一个朋友喜欢你的朋友，他去告诉这件事处于情理也是应该的，如果你的朋友因此一直蒙在鼓里被那个女的欺骗，才是真的可怜。”
　　“顺便在你朋友伤心的时候，让你另一个朋友去当小棉袄嘘寒问暖送爱心，好好安慰就是了。”
　　“我让我那个朋友试试吧。”
　　话音刚落，陈婉的声音从蹲着的两人头顶响起：“什么我的朋友我的另一个朋友呢，这是新的绕口令吗？”
　　对着陈婉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李斯微表情更加复杂，亏得他惯会演，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扯了扯嘴角：“陈姑娘好。”
　　“咦，陈姑娘这么快回来了，我们将军呢？他不是和您一起去的吗？”
　　“他还有事，留在镇上晚点回来。”陈婉回答。
　　李斯微震惊，扭头看向杨灵光，又把目光投向陈婉：“他和你一起去的？！”
　　陈婉回答：“是啊，怎么了吗？”
　　“......陈滁知道这件事吗？”
　　陈婉没明白那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点了头。
　　“我回帐里等他。”李斯微摆了摆手转身就走，留下陈婉和杨灵光面面相觑。
　　等到陈滁回来已经月上柳梢头了，他揉着肩膀回到主帐，没料到逮到了打瞌睡的李斯微一只。李斯微怀里还揣着军资明细，仿着陈滁的字写了批注和建议，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陈滁的神色立马温柔下来，他放轻脚步上前，小心翼翼从李斯微手里取出笔，刚想俯身把人抱回床上睡，李斯微感受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声音带这些初醒的嘶哑：“回来了啊......”
　　“嗯。”陈滁回答：“回床上睡，这里趴着不舒服。”
　　李斯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我怎么会在这啊......”
　　对了，他猛地惊醒，双目瞪得像铜铃，刷的看向陈滁：“你今天去镇上了？”
　　“嗯。去找人。”
　　“什，什么人啊。”
　　“江南上来的商贩，找他有些事情。”
　　其实是去找你，可惜陈滁没说出口。
　　李斯微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他仔细打量着陈滁的表情，橙红色烛火摇荡，照得陈滁一双眼睛格外深情。陈滁的眼睛顶好看，他从小就发现了。
　　所以陈滁等人开口，冷不防看到李斯微咽了咽口水。
　　陈滁：“......饿了？”
　　“不，不是。陈滁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李斯微吸了一口气：“我，那什么，今天也去镇子上了，然后看到了，那个。”
　　“嗯？”
　　“我看到陈婉她喊了另一个人相公，陈婉已经嫁人了。”李斯微一闭眼，狠心秃噜了出来。
　　陈滁倒是真没想到这件事，许久前陈婉和他说自己假冒了追求陈滁的身份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他挑了挑眉，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就见李斯微直接伸手抱了自己。
　　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拥抱，胸膛紧贴着胸膛，体温触碰着体温，鼻尖缠绕着李斯微身上的香。
　　一切都很美好，如果李斯微没有在这个时候拍着他的背哄孩子似的安慰道“我知道陈婉和你是娃娃亲，这件事你也不好受，但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人已经嫁了咱们就别去淌这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算了，你要真难过你就哭出来吧，我不笑你。”
　　陈滁：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
　　生怕陈滁还难过，李斯微从他怀里钻出来，把桌子下的各种盒子掏出递到陈滁面前：“我今天出去买东西，这些都是给你的。”
　　陈滁看着烛火下流光溢彩的匕首，片刻：“之前我刚回京城，那把匕首游越挑的？”
　　“你怎么知道？”说到这件事李斯微颇为遗憾：“我本来想自己挑的，游越死活不让。”
　　陈滁叹气，但还是把那匕首认真收了起来，等着回去放到匣子里。李斯微其实一直在打量着陈滁的神色，见陈滁表情一切正常，听到自家小青梅跑路了就跟听到今天天气一般没什么波动，也不是像憋着事的样子，很快就接受了我的小青梅一边追着我一边偷偷结了婚的事实，安慰不能太过，总要留些空间给陈滁消化。他歪了歪头：“那，我先走啦？”
　　“嗯。”陈滁起身，帮着李斯微拉了拉衣领，垂眸，像是漫不经心的说出口：“陈婉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啊？”李斯微下意识仰着脖子方便陈滁整理，绷出流畅的脖颈线条。
　　“李斯微，我是断袖。”
　　陈滁说，神色认真，两人离得很近，李斯微甚至可以在陈滁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
　　一个哈欠要打不打的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双眸瞪大，显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