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沉沙》薄酒

3、第三章

　　折戟沈沙

　　等再过几天在路上碰见了沈宸桓，心里倒也不惊讶他没被暗中除掉，毕竟颜景面前的红人如何都有两把刷子，心思一转便叫住他。

　　但转过脸来的沈宸桓反而看著他微露出讶异来，停顿了下，转瞬神色如常地说：“我不知九爷竟然好这一口。”

　　苏玖扬了杨眉，知道他指的是身侧带著的一个新宠，便懒洋洋地伸手勾著那美少年过来，道：“这有什麽稀奇。你当初跟著颜景的时候，他没给你提供全九爷的个人资料麽？”

　　沈宸桓不卑不亢：“那种事情不在我的管辖区域内。”

　　苏玖听了揽著美人的腰，看他微微垂下视线的眼睛，面上虽没什麽表情，但就突然觉得这眉眼的确足够俊朗标致。

　　无声地注视了会儿时间，美少年似乎也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气场，就撒娇般地一扯他袖子，苏玖这才觉出走神，看著眼前人又冷下面目：“没事了，下去吧。”

　　回去後被少年伺候著脱了外衣，又端了锦缎的脚垫给整理好了，那光鲜的少年便无声站在身侧，用一种裸露的眼神半侧著脸看他。

　　苏玖放松背脊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倒也没怎麽说话，只伸手勾了他小巧的下巴来，他就乖巧地扬起脸凑上嘴唇。

　　等尝够了那滋味，苏玖一松手，也没抬眼皮，困倦般地说：“行了，出去吧。”

　　少年不知九爷今个是怎麽了，丢掉兴致似的，但好歹为人乖巧，知道尺寸，否则也不能在苏玖这得到宠爱。再次抬脸主动亲了九爷一下，眼神湿漉漉的好看，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出去了。

　　苏玖今天确实突然没了什麽兴致，等少年出去後便把陈叔叫进来，听他汇报了最近项目的大体情况，知道有批货的客人是颜景的老主顾，听说如今江山易主，便不怎麽愿意再合作下去，但毕竟订单数月前已下，又不是小数目，此刻正闹腾得厉害。

　　苏玖闭目养神地听著，这侯榛他是知道的，向来大手笔的客户，需量又是定期，就算再怎麽难办也应当抓住他。可这难保不是颜景以前那边交情过好的人，就算主心骨死了，也依旧放不下这口气要给他下绊子。

　　“派谁去和侯榛谈判的？”

　　陈顾难得迟疑了一下，“是沈宸桓。”

　　苏玖微敛了眉，陈顾自然看出他的不快，却道：“九爷，但这事是那侯榛点名要沈宸桓去做的，他们俩毕竟熟识，细节之处也好商量。”

　　“只怕他们不需再商量细节了。”苏玖冷笑似的扯过嘴角，“难保沈宸桓不是在寻机会，好与故人讨论著如何倒打我一耙。他做我手下的确来的不甘不愿，要不是那老管家领著人来，安排人手在旁边等著暗中给我一击，如今也不至於用他。”

　　“但除了他，侯榛怕是拉拢不过来了。”

　　苏玖抬声截住他：“这三番五次摆架子，不就是等著我去？陈叔，和他们约好时间，颜景的老帮手我总得卖他个面子见见。”

　　“那沈宸桓？”

　　他想起今天路上碰见时的情景，估计也是赶著去和侯榛一番“商榷”。

　　想扳倒他是麽？苏玖不由得眯起眼，回身道：“算上他一并去。”

　　这话说的也是简单，陈顾一番通告，结果却是侯榛终於摆足了架子，回话中有了点准信，却是要苏玖这边人一起去他们总部详谈。

　　“说的好听。”苏玖冷笑，“难不成我们就为了这一单生意跑到T城去？”

　　陈顾却是劝道：“九爷，我看这侯榛身後是大有来头，他的靠山是侯家，这样算来已不止一笔生意。况且意大利方面的军火走路关卡侯家都有涉及，近来莫名对我们手下抓得更严，此次怕是有备而来，不可不谈。

　　苏玖沈吟一番，问道：“沈宸桓前去谈判的对手不是侯榛？”

　　“正是侯榛本人。”

　　“有意思。”苏玖抬手进中心电脑登了私人联系线路，过一会儿消息就发了回来。

　　“这侯榛在我们这里呆了近两星期，中间和沈宸桓会面三次，现在我要亲自见他，他反而转身大摇大摆回T城等我了──”

　　陈顾听到一半，补充一句：“就在昨日我约他们的时候，当晚的飞机回侯家本部。”

　　苏玖面上也没什麽表情，把头靠在软椅背上，突然说：“把阿言叫进来吧，是吃药的时候了。”

　　陈顾探寻地问：“那侯榛的事……？”

　　苏玖听闻只微微牵了嘴角。陈叔毕竟跟他多年，自然明白其中蕴含的意思，点点头，就恭谨地转身退下去了。

　　阿言这几日也忙得很，但听到九爷传唤，不消片刻就赶了来。手里端著新熬出的药物，也没让下属帮忙，两手小心捧著先搁在了红木圆角茶几上，用杯垫衬在底下，东西都放好了，才伸手解掉脖子上厚重的围巾。

　　苏玖被伺候著喝了那大杯中药，各式药草碾磨著食道，喝著口里实在发苦，一时难受得面上又苍白些。

　　阿言在一旁看的细心，忙从兜里翻了翻，将一块薄荷糖递了来。

　　“库房那边怎麽样了。”等到真正好受些，苏玖才睁开晦涩的眼睛，抬头看著面前脸冻得发红的大个子，“大冬天的，辛苦你了。”

　　面前的青年却腼腆地笑了笑，不自在地摸摸头：“为九爷做事都是应该的。”

　　放那些危险品的地方，别说什麽空调暖气，走著路都得小心，生怕磨出丁点火星来。

　　他们的货物可不只是上膛没上膛的问题，除去那些枪支不说，总部库房里有的烈性炸药，不敢说是最多的，但足够让X城这绝世的繁华一瞬间灰飞烟灭。

　　“总体没出什麽乱子……”阿言口头汇报一番，又在来之前将报告备份给发到了中央电脑里，准备很是周详。

　　苏玖本是闭著眼睛听著，突地面前汇报声音停了，阿言裹著他赤裸的一双脚在手心里，从身旁侧柜里找到双厚底的皮毛室内鞋，也不用苏玖动手，轻轻握著那苍白的脚踝就帮他穿了进去，再提起鞋跟。

　　苏玖低著眼睛看他，阿言也正仰起脸来，面上有些小心被责备的谨慎，道：“九爷，但最近东西进出货多，来的人员也杂……我担心以前颜景的手下不干好事。”

　　“这倒没什麽。他们既然现在在我手底下做事了，就得忘了旧主，守著我的规矩。”见阿言一点难以启齿的模样，也没想为难，只轻描淡写地说：“有人手脚不干净，那砍了他的双手双脚便是。给其他胆敢觊觎的做个例子，杀鸡儆猴你不会不懂。”

　　阿言垂著眼睛，少有的没做声。

　　苏玖毕竟是疼爱他的，就撑著扶手直起身来，消瘦的手停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阿言，你有时就是太妇人之仁。仁慈在我们这用不著，也用不了。”

　　他耐心地等了会，见青年点了下头，微微动了嘴唇：“您教训的是。”

　　苏玖知道他向来说了就做得到，放下心来，见他也确实是在天寒地冻的库房累坏了，便说：“等手头这一部分东西做完了，就去货物关卡那里吧。”

　　阿言一下急道：“九爷不用放我的假……”

　　“谁说让你去关卡就是放你假了？”苏玖心平气和，“那儿确实需要人了。九爷过几日要去趟T城，东西都得找放心的人照看著，小心提防点，别让外面钻了空子。”

　　阿言这才露出了笑容：“好的九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