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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肆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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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视,是对别人的不尊敬,源自于对自己的过度肯定。
但是不得不说,在脱离高中步入大学进入社会之后,我发现这样没话找话还以为自己是社交达人、人际高手的傻逼真的越来越多,没有卷子做的这帮人仿佛越活越失智。
我咽下了许多话,心累地撇过了头。
石矶娘娘却精力旺盛,确定了我的姓是哪个字后,颇有才学的样子,接茬儿评道:“上一次我听说有人姓律,还是在古龙的名著《流星、蝴蝶、剑》里,那里面有个人物叫律香川,你知不知道?哇,那可是个变态大渣男,强/奸犯,不过也长得很好看就是了。”
“咦——”阿黄和石矶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惊一乍地按住胸口,“李勉臣你原来喜欢斯文败类型的啊?”
“……”
那两个女的看着李勉臣的反应,捂嘴又笑了。
我抿了抿想骂人的嘴,直皱眉头。
“你怎么还生气呀,这样凶,美聪是在开玩笑呢,她是在夸你长得帅呀,你怎么这都不知道啊。”阿黄伸手打了一下我的胳膊,不防之下,我一身的鸡皮疙瘩直冒,向后退了半步。她又对我道:“你长得这么好看,难怪李勉臣喜欢,都说基佬有品位,今天可算见了一对活的,果然名不虚传。”
石矶就跟着说,“那可不是,我们的李勉臣也是阅人无数的万人迷,能被他看上的,可不是极品么?”又问我道:“诶你知道么?”
“嗯?”我眯眼收颔地看着她。
“我跟李勉臣是老乡,三年的同学呢。我告诉你,他以前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他高中的时候哇——那可真是……都说女大十八变,我们跟李勉臣认识的时候,可没想到他一个膘肥体壮的大男人也能有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越活越漂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学是在泰国和韩国念的呢,彻头彻尾变了个人。也是个放飞自我,潇洒做自己的榜样。你知道么?”
李勉臣已经在揉自己的睛明穴和眉骨了。
“啊……”
这石矶娘娘前言不搭后语地叨逼叨了半天,我才终于听出些眉目,突然想了起来——她们说的是贺君臣和他老婆当年干出来的那件事。
见我给出了反应,石矶娘娘更来劲了,前站一步继续说道:“帅哥你玩不玩贴吧呀?我们都玩儿的。李勉臣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洛裙?我们最近又收了几样新战袍,长短都有,要推荐给你嘛?”
看她一副要说不说,却样样都想掺一句的架势,我忍不住翻白眼。
想勾起我的好奇心?想让我主动问你?然后你说不定还会抄袭赵敏那句‘答应我三个要求’才会半真半假添油加醋地说给我听?
做梦。
我懒得再废话了,搭过李勉臣的肩膀就转身,“我们还要回去关煤气,先走一步了。”
“诶。”石矶娘娘叫住我们,跟阿黄一同走上前。160都还差三四厘米的身高,人站着板砖厚的鞋底上,眼里居然有开启上帝视角才有的俯视意味。她傲然道:“我们可是好心提醒,你知道躲你怀里的这位是什么样的人么?你知道他的以前么?我可都是有截图的,说这话也是为你好。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弯的,好好一个直男,被李勉臣这幅狐媚模样给骗了吧?”
互联网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乾坤袋,真真假假,它都分毫不漏地收着,世界上最记仇和最感恩的人的记忆加在一起都不如它纳广入微。全看你怎么打开,即使是用在同一个人身上,既能做生死簿,也可以是封神榜。
“狐媚?骂谁呢你?”我百思不得其解,心道,石矶娘娘你总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像猪刚鬣的亲戚,就随意出言贬讽别人的相貌。“他的过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真的不知道她们是哪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我也不屑与她们争执,但这不是只关我一个人的事,我不能就这样走掉。于是又道“咱们素昧平生,你为我好?我谢谢了。真为我好,以后你们进传销了千万别给李勉臣打入伙邀请电话我就感恩戴德了。也别费心思打量我是直的还是弯的,反正不是你们那条线上的,跟你们都有什么关系?你们真的,怎么有脸说自己是他的老同学?不要以为自己眼瞎心也瞎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嘴臭喷粪了,人在做天在看啊。”
我尽量控制语气和音调,像个豌豆射手一样逐条喷完,这是我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同女生吵架,真不痛快。
在没脑子的疯婆娘面前做绅士,就如同旧社会想嫁给地主做小娘的佃户女儿,成不成不一定,插秧还得裹着脚。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听到阿黄在后头低声骂道。
回去的路上,一向跨步如飞的李勉臣却一路慢慢吞吞。
“这次买的米太梗了你感觉么?”我回头同他说话。
“啊?”
“就是上次我们在家乐福买回家的那五斤米,没有之前买的好吃,明明放了同样的水同样的米量,煮出来的饭却感觉像是夹生的一样。”
“哦。”李勉臣心不在焉。
“今天回去我们就把米先泡上吧?泡一晚上,明天再煮出来的就很软糯了。这是我听单位的几个小姐姐们讲的,她们说碰见这种情况就可以用这招儿,这样以来,就不用等每次饭点儿的时候,守着一桌子炒好的菜都凉完了,那边饭都还没熟透。”
“嗯。”
“你新添的那几只水插花挺好看的,从没见过,都叫什么名字?”
“小苍兰,唐菖蒲和芍药。”
“我看窗台上的多肉又长密了,要分盆栽么?我们单位的财务阿姨也养了几盆多肉,我上次跟你说过吧?我看她那个小瓷盆还挺好看的,需要我找她们问链接么?”
“为什么?不必了吧。”
“嗯?”
李勉臣扭头道:“多肉盆这种,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哦。那——最近要换季了,我们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吗?衣服鞋子之类的,家里要不要买新的厚被子和小毯子?我们下周末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嗯。”
“或者去东山植物园?”
没人应我。
我掏出手机一边在朋友圈里翻找,一边继续说道:“我看我有个朋友打卡了一家新开的轻食店,在江北,看起来挺好吃的,要去吗?我预约?你看,就是这样的……”
李勉臣不知在什么时候顿住了脚,站在小区二期第三个路灯下的花坛边,低垂着头。等我回头,才发现我们之间已离了大约有一个单元楼的间距。
“都不想去么?”我提着袋子,返身向他走近。
“你就不想听听她们的说法么?”
“什么?”他应该是憋了一路了——我清楚——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种可有可无的人和话题,并没有紧迫讨论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