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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顾子息服过药就已歇下,再睁眼到了傍晚,被门外传来的争执声吵醒。

      “我要见驸马!”秀安被堵在房门口,急得要往里头闯。

      墨书将门严严实实挡住,木着脸道:“公子身体抱恙,殿下吩咐了什么要事同我说就行。”

      “你这人!”秀安气得跺脚,不管不顾就要冲进去。

      争执间,房门已被人打开。顾子息着一身单衣立在门口,身子摇摇欲坠,面色苍白如纸,皱着眉头问道:“可是公主有事?”

      秀安见了救星般上前同顾子息耳语几句,只见得顾子息眉头越皱越紧,眸中担忧之色尽显。

      琅华被拽进春风楼至今未归,就算他们几个天降贵胄金尊玉贵,可若没有护卫在身边,又不会武功傍身,难免要被人算计着了道。

      如他所料,琅华不仅被人算计,还着了个大招。

      待他赶过去时,小姑娘已经红着脸快要说胡话了。

      凤月阑和傅瑾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本想让傅瑾背她回去,此时什么男女之别也顾不得了,从小一块儿混着长大的,如今这境况哪里还忌讳这些劳什子。

      可惜小姑娘不答应,哭着闹着不要人碰。只把自己缩成个小老鼠,窝在角落里气得直掉眼泪。

      顾子息甫一进内间就瞧见这样的状况,不免心疼得厉害,拧着眉头向那二人问道:“她年纪还小,怎么能喝那么多酒?”

      凤月阑闻言,咬着唇小声呐呐道:“不,不是酒。是……”

      “郡主说什么?”他觉察出不对来,重复了一遍问道。

      月阑一张脸快要哭出来,道:“是药,婠婠被下了药。顾公子,怎么办?“

      顾子息心中一凛,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现下我先带她回府。”

      话毕,他方要上前,却一个踉跄就要向地上栽去,亏得一旁傅瑾将他扶住。他闭了闭眼想要道谢,开口却是一连串的闷咳,直咳得按住胸口的指尖都泛白。

      傅瑾见他额上的伤口未愈,又一脸倦容,不禁问道:“你还病着?”

      顾子息挣脱开,摇了摇头道:“小风寒罢了,没什么大碍。”

      立着的二人打量着他满面病容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不免生出几分疑窦,并不十分相信他所说的这几句瞎话。然而如今缩在床脚意识不清的公主殿下才是桩急得不能再急得大事,便不再询问许多。

      “婠婠,我们该回家了,好不好?”顾子息上前两步,矮着身子朝琅华柔声哄劝,伸手要去拉她。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他,愣怔半刻,忽地放声大哭起来,一面推他一面喊道:“坏人!坏人!你把顾小二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她此时脑子已不大清醒,只认得出眼前的人是她新嫁的驸马。她心里只有她的顾小二,然而是因为顾二不在了她才嫁得这人,还是因为她嫁了这人顾二才会不见,她脑中混沌非常,已不能分辨。于是胡言乱语,要将所有的过错颠倒过来一股脑儿都发泄在眼前之人身上。

      顾子息气息微顿,眼底涌出几分惊愕,不过一瞬,又挂上温柔的笑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子期在府里等你,你乖一点,同我回去,就能见到他了。”

      小姑娘听见这话,止住哭闹,面上生出疑惑来,咬了咬唇有些犹豫道:“真的?你不能扯谎来诓我。”

      “不会,”他朝她笑,面容冰雪似的白,“我不会骗你。”

      好容易将她哄住,顾子息将带来的披风裹在她身上,又替她细细掖好衣角,才一个打横抱起愣怔的小姑娘。

      凤琅华正热得浑身如浇了滚水,此刻落入冰凉的怀抱,只觉得十分清凉舒适,不禁伸出手来环住他的脖颈,脑袋又往他身上蹭了蹭。顾子息低头看去,只见到兜帽下未被掩严实的一小半下巴,想是她动作有些大才露出来,倒不妨事,于是眼里升腾出些许无奈的宠溺。

      月阑与傅瑾自知闯了祸,不敢吭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马车已经备好,只等他抱着小姑娘进了马车,事情便好办许多。未料到竟在下楼时出了岔子。

      堵在他们面前的少年是御史大夫府里的三公子贺檀,从前常与月阑傅瑾几人厮混,只因他为人有些无赖,惯会耍滑头,为他们几人所不齿,是以后来几人同他便疏远许多。现下在春风楼碰见,属实是未料到的倒霉。

      贺檀倾慕琅华已久,倘若是顾子期娶了琅华,他倒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然而如今横空杀出来一个顾少安,论到长相才识,哪一点能同他弟弟相比?却娶走了大周最尊贵的小公主。他早就恨得牙痒痒,更是让他撞见这娶了公主的混账偷摸地来逛青楼,他登时三步跨作两步堵在拐角处,打算将眼前不长眼的混蛋好好教训一顿。

      傅瑾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顾子息怀里抱的人,上前微微挡住道:“贺檀,你这是做什么?”

      贺檀虽自己个儿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净干些荒唐事,却因他父亲是大周的功臣、两位哥哥又是才识卓越作风正直,旁人倒也不敢说他些什么。何况傅将军与贺檀父亲常有来往,傅瑾并不好同他撕破脸。

      贺檀上前不得,只好瞪着傅瑾阴阳怪气道:“我说今日怎么这样巧,人都齐全了。原来是同你们一起来的啊,我还当你们同公主关系有多好,竟背地里勾结小人一同蒙骗她。”

      他这口无遮拦的性子也不知跟谁学的,家里兄长皆被教养得谦谦有礼,唯有他一个,自小不知天高地厚闯出许多祸事来。听闻贺夫人怀小儿子时艰难,生下来便娇纵放任许多,后来年纪渐长,再想要好好教导却不能,气得贺大夫藤条打断十几根,他也不改,每每贺夫人扑在儿子身上抹抹眼泪便也过去,此后更加无法无天起来。

      此时他锦衣华服立在这里,身上玉饰环佩叮当作响,嚣张跋扈如一只梗着脖子的彩毛公鸡,惹得不少人伸头来看。

      许是药效磨人,怀里的小姑娘又开始不安的挣动起来,顾子息心知不能再拖,抱紧琅华沉下声音道:“贺公子站在这里想要如何?若有要事相商,还是改日再谈吧。”

      贺檀见他这副模样,怒火烧得更旺,上前就要将琅华从顾子息怀里扯下来,嘴里还骂道:“你这个小人,来这等烟花之地不算,还要将人带回公主府吗?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们这对狗男女!”

      顾子息闻言,眸色一冷,身子极快地侧开,又将怀里之人搂得紧了紧,道:“贺公子吃酒吃糊涂了吗?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今日在下还有事,不能与你长谈。你是去是留请自便,倘若你再这般无理取闹,丢的是贺大夫的脸面,”他顿了顿,眼风凉凉扫过大吼大叫的少年,“上个月吃的教训,贺公子没尝够?”

      贺檀扑了个空,正要发作,闻言想到什么似的蔫下来。他四下瞧了瞧周遭看客,不得不垂下手,眼神仍是快要杀了顾子息,颇不忿地恨声道:“你就不怕我去同公主说?亦或是告诉我姨母?”

      他说的姨母正是皇后,贺夫人说是皇后的表妹,实则关系远了八万里,只是占着个妹妹的名头。贺家人向来羞于自詡皇后亲戚,这显得他们很没本事,只有贺檀总把姨娘挂在嘴边,仿佛真是他亲姨母般。

      顾子息不欲与他多言,抛下一句:“随意。”便抱着琅华匆匆下楼。

      剩下贺檀还要再追,被傅瑾挡住,月阑终于忍不住道:“贺府好歹也算名门望族,怎么养出你那么个不知礼数满口胡言的儿子?你再胡搅蛮缠下去,我就让我父王去找贺大夫。”

      月阑毕竟是郡主,陛下又十分尊敬怀王,贺檀不再说话,草草行了礼将袖子一甩,气冲冲地上了楼。

      月阑冷哼一声,转头看到已消失在春风楼门口的那抹衣角,有些疑惑道:“阿瑾,你知道婠婠那个新驸马方才说的是什么事吗?贺檀吃了什么教训?”

      傅瑾摇摇头,理了理袖子迈步下楼道:“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再晚些回去,就要让你父王察觉出来了。”

      月阑这才嗷的一嗓子追上他,拽着他的袖子朝门外跑去。

      傅瑾被她拽得一个踉跄,不禁失笑。心中却暗暗思虑。

      贺檀上月里搞大了青楼姑娘的肚子,那姑娘不是省油的灯,早看穿了他的假身份,借机闹到贺府里去。按说这事被瞒得死死的,他也是随父亲去贺府做客恰巧碰见才听得一二句。为免被人嘲笑家风败坏,青楼姑娘被贺家人送走,府里下人也被封了口,贺檀被他父亲打得半个月没能下床,除却正好撞见的傅昀父子二人,连朝中与贺昌交好的大人都不清楚缘由,只对外称贺檀生了病,在府里好好修养。那么这个消息,丞相府里温润内敛的大公子是如何得知的呢?

      傅瑾垂下眼,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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