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子的管教指南》祖米山

8、第 8 章

　　为了方便公司能随时联系到他，习方南的手机是24小时开机。第二天一大早，他是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习方南忍着宿醉的头疼，接通了电话。

　　“醒了？”

　　李可为不阴不阳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习方南闭着眼趴了会儿才“嗯”了一声。

　　“还困着呢？看来昨天晚上玩得挺疯啊！”

　　李可为这副正房夫人式的审查让习方南很不舒服，他俩八百年前就分手了，他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

　　习方南不耐烦地说：“都是公事。”接着又补了句，“你找到房子，赶紧从我家搬出去！”

　　李可为终于气炸了：“习方南，你就四处浪吧，要是得了病，我他妈可不上杆子伺候你！”

　　一大早的，又是被审问，又是被诅咒得病，习方南本就不佳的心情更是糟透了。他暴躁地回了句：“你算哪根葱，给老子滚！”挂了电话，把手机扔了出去，接着倒头睡觉。

　　蒙着头睡了两分钟，习方南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外面出差，和黄审计住在一间房，他和李可为大声对骂，肯定全让黄审计听了去。

　　习方南惊得一身冷汗，向旁边望去，发现旁边是落地窗，而不是床。他蹭得坐起来，环视四周，惊觉自己是在一间装修豪华的套房里。

　　这是怎么回事？

　　习方南想破头都记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更令他惊恐的是，他发现床上放了两只枕头，枕巾凌乱，而他身上没穿衣服，就剩了条裤衩。

　　卧槽？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习方南猛地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是一夜酒醉，第二天在陌生的宾馆里醒过来，身后还黏答答的。

　　别看习方南长得俊美，他可从来只做攻、不当受，对床上那点上下之争看得尤其严重。

　　习方南立刻自我检查——

　　干燥、无痛。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赤着身子跳下床，跑到全身镜前，背过身，拉着裤边，脑袋费力地向后扭着，仔细查看身上的情况。

　　正所谓喝酒误事，习方南聪明的脑袋被酒精糊了个彻底，他只顾着身上那点破事，根本没想着检查房间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白桥早就醒了，正捧着电脑，在外间看文件呢。听到卧室传来习方南骂人的声音，他放下公事，走到门口，轻手轻脚地把门推开个小缝。

　　啧，没想到后面的画面愈发精彩。

　　习方南像被晨光惊起的小鹿，从床上弹起来，一路蹦跳地跑到镜子前面。

　　先前习方南盖住被子，白桥没能细看，这下可是春色盖不住，漏了满园了！粉白的肌肤，腰细得一把就能勾过来，长腿匀称笔直，没有一点赘肉。

　　一早就这么刺激？

　　白桥故意大声清清嗓子，好心提醒他套房里还有别人。这时，习方南的右手还抓着裤边呢！

　　习方南显然是被突然闯进来的白桥给吓到了，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嘴唇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桥故作惊讶，指了指门：“抱歉，是要我帮你关门吗？”

　　明知故问，他丫的一肚子坏水！

　　习方南的两只手是盖得住上面盖不住下面，他恨不得两只手现在立刻变成两扇芭蕉叶。最后他放弃了，撒腿往床边跑，一步跳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蒙得死死的。

　　这番行为让白桥忍俊不禁，他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习方南更加无地自容，便朗声道：“习经理，我先去洗个澡，之后我们出去吃早饭。”

　　蒙在被子里的习方南已经是羞得无地自容，一个劲儿地捶床，骂自己蠢货。

　　吃早饭？等着当面再被嘲弄一顿吗？还是先溜之大吉为妙，大不了之后发短信，道声抱歉。

　　习方南打定主意，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以为白桥已经走开，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

　　结果刚从被子里钻出半个脑袋，额头上就挨了一巴掌，痛倒不痛，就是声音挺清脆的。

　　“一会儿吃饭！”

　　习方南抬头一望，竟然还是白桥，结结巴巴道：“白…白总...”

　　白桥看他耳根子发红，还是忍不住逗他：“习经理，你刚才看什么呢？”

　　“没...没...”习方南连连摆手，他总不能照实说，以为白桥趁酒醉把他上了吧！

　　白桥当然知道习方南在想什么：“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又找不到你的房卡，就把你带这儿了来了。”

　　看着白桥那张诚恳的俊脸，习方南安定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多谢白总了，我一喝多就忘事儿，昨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白桥哼笑一声，语调暧昧：“哪些算不该说？”

　　习方南咽了咽口水：“就是审计上的事。”

　　“那没有。”白桥站直身子，顿了顿，“不过你的手机总响，我怕有急事，接了一下。”

　　“啊？”习方南浑身僵硬。

　　“一男的找你，我说你忙着，两三句就挂了。”白桥故意问，“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白桥看似在随意地整理衣服，其实眼睛死盯着习方南的脸，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听声音挺年轻的。”白桥说，“你‘好’朋友？”

　　习方南表情尴尬：“算是吧。”

　　白桥不置可否，起身洗澡去了。

　　白桥这是看破不说破，心里想着管他好朋友坏朋友男朋友，迟早有一天，他会把习方南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全清干净！

　　趁白桥洗澡的空档，习方南赶紧给李可为打了个电话，但李可为死活不接。他又查了下通话记录，两人一共说了不到两分钟，应该就像白桥说的那样，不过两三句就挂了。

　　那李可为抽的哪门子邪风？

　　习方南脑子一团乱。他本是个非常注重外表的人，但现在心里存着事儿，对衣服上的烟酒味儿和褶皱都视而不见，稀里糊涂地套上衣服，跟个木雕一样静坐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白桥清清爽爽地出现在习方南面前。

　　“走了！”

　　像叫流浪的小狗一样。

　　白桥腿长走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电梯间。习方南跟在后面，焉儿焉儿地低着头，蓝色的领带像条麻绳一样随便套在脖子上。

　　看到这样的习方南，白桥忍不住手欠。他揽住习方南的肩膀，强硬地把人拽到面前，蹲下点儿身子，神情专注地帮习方南整理领带。

　　习方南忙道：“白总，我来吧。”

　　刚要动手，被白桥的眼神瞪回去了。

　　“习经理，你是我要带出去的人，可不要给我丢份儿啊。”白桥打完领带，又拍了拍习方南两边的肩膀，捋平折痕。

　　习方南以为他们是要去酒店的自助餐厅吃早饭，没想到白桥直接按了地下二层，去了车库。

　　“想吃什么？”白桥问。

　　“白总定吧，我跟着吃点儿就行。”

　　想来白家这么有钱，去的地方肯定差不了。

　　大概是看出了习方南的想法，白桥的嘴角溢出几分得逞的坏笑。

　　车子七扭八拐进了一条小路，停在了一家大排档的门口。

　　“下车吧！”白桥催促道。

　　习方南犹豫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心里大骂了一声“卧槽”。

　　大排档破旧的招牌灯、简陋的装修和轿车里豪华内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若两个世界。

　　刚进门，一个头上包着宝蓝头巾的中年妇女和白桥热情地打着招呼，把他们引到靠里的位子。

　　白桥和老板娘亲热地讲起了话，习方南便四处打量起来。

　　店面不大，放着几张缺角的桌子，一碰就晃，跟坐的木椅子如出一辙得不平整。桌上摆着一排调料瓶，有的关上，有的大咧咧敞着，瓶子上沾着肉眼可见的油花。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家店的饭很香，屋子里飘着浓郁的奶香和油炸的酥甜味儿。

　　白桥和老板娘聊了得有十来分钟，最后道：“老样子，来两份儿。”

　　老板娘很快端上了一盘黄米粒和两份奶茶。

　　“这是炒米。”白桥解释道，“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里介绍过，炒米可以就着酱生姜吃、放在猪油煎的荷包蛋上吃，不过在我们内蒙，还是喜欢泡着奶茶吃。”

　　说着，白桥用勺子舀了几勺炒面倒进香甜扑鼻的奶茶里，搅动几下，往嘴里送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长叹。

　　老板娘听到，转过头笑道：“怎么样，还是你高中吃的味道吗？”

　　白桥竖了个大拇指：“丝毫不差。”

　　白桥冲习方南扬扬头，示意他吃饭。

　　习方南浑身不自在，拿着一次性塑料勺迟迟下不去手。

　　按习方南亲妈的话来说，习方南一直有穷讲究的臭毛病。出门吃饭，碰上这种小店，总要煞风景地拿着餐巾纸擦个不停，那架势，能把同桌人的好胃口全都给擦没了。

　　可他面前坐的，不是随他怎样都行的父母，而是甲方爸爸，拿餐巾纸出来等于当面打白桥的脸。

　　不吃也得硬吃！

　　习方南抬头冲白桥讨好地笑了笑，依葫芦画瓢地往奶茶里加了一勺炒米。

　　白桥看习方南不情不愿地捏着勺子把儿，执着又缓慢地搅动着奶茶，炒米都快泡糊了，也不肯尝一口，明摆着是嫌弃了。他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你们南方人是不是喜欢吃甜，炒个青菜都要放一把糖？”

　　“是有这个习惯。”

　　白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在习方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非常“贴心”地往他碗里加了整整一大勺白糖。也许是白桥觉得一勺一勺舀太过麻烦，他干脆把勺子一丢，直接拿起放糖的调料盒往习方南的碗里倒。

　　习方南眼睁睁地看着几乎满着的调料盒少了大半。

　　做完这一切，白桥单手撑着脑袋，一脸无辜无害地瞧着习方南：“够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