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亲子乐园（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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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暮裹在厚重的兔子玩偶服里，他好奇地伸展了手脚，在失去平衡前的一秒又稳住了身形。灼热的阳光下，玩偶服里闷热无比，残留其中的血污味道越发浓郁。
这委实是个很差的工作环境，钟暮想着，攥紧了手里的气球，跟着人群往乐园里面走。
“妈妈，我想要气球！”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扯着母亲的裙角撒娇，女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着走过来的母子，兔子玩偶向小男孩挥了挥手。
“哇——”钟暮把一大把气球都递到了小男孩手上，只留下了一只。
男孩的母亲赶忙拒绝：“不不不，我们买不了这么多，就一只，一只就够了。”
兔子玩偶再次挥了挥手，这次是表示拒绝。
“可我们真的买不起，”女人看上去要哭了，钟暮隔着玩偶服笨拙地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看男孩的母亲僵硬了身体，才笑道：“送他的。”
他牵着仅剩的一只气球继续往里走，途中遇见兴奋的小朋友就欢快地挥挥手。
好多人，寓知会在哪里呢？
严寓知正在咬冰棍，炎炎夏日，很适合吃冰的。他翘着腿坐在花坛边木质的长椅上，旁边坐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乖巧，梳着一对低马尾辫，穿着蓬蓬裙，脸蛋白皙，带着婴儿肥，正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握着勺子，小口地吃着冰淇淋。
她吃得并不专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呼噜呼噜地转着，望了望严寓知，小声开口：“大哥哥，我可不可以把冰淇淋分给小满吃呀？”
名为小满的男孩站在两三米外的树荫下，阴沉着脸。他看上去和小姑娘一般大，表情冷漠，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严寓知拍了拍小姑娘的小脑袋，“吃你的，”他悠悠道：“爸爸妈妈是不是让你做个乖孩子？”
齐霁想了想，点了点头。
严寓知：“他不乖，所以没有冰淇淋。”
齐霁的小脑袋其实没有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冰淇淋本来就是大哥哥的东西，所以大哥哥愿意怎么给就怎么给。
她太小了，还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到了这个地方。这样年岁的玩家，第一场游戏几乎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游戏。他们是被默认的死者，即使有幸得到帮助过关，但世界都是随机的，他们不可能在长成前一直得到帮助。
齐霁所理解的，就是自己要和大哥哥、小满一起玩过家家游戏，她扮演妈妈，大哥哥是爸爸，小满是孩子，他们一家人要把这个游乐场玩遍才可以。
“大哥哥，我们是在等人吗？”齐霁向严寓知的方向挪了挪，小心地牵了牵他的衣角。
严寓知看了她一眼，难得有耐心解释：“对，等另外一个大哥哥。”
小姑娘左顾右盼，晃着脑袋，试图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找出被等待的人。
严寓知也不急，慢悠悠地舔着冰。阴影下的男孩有些等不住了，他走到严寓知跟前，扬起脑袋，冷漠地开口：“爸爸，我要去玩。”
他伸手就要去拽人类的胳膊，全然不顾对方的冷眼。
“待着，”严寓知扔出两个字，低下头俯视他，“否则我不介意教教你什么叫做家长的权威。”
“......”
青年铁石心肠，半点不为男孩年幼的外貌心软。对视的两双眼里都写满了冰冷的审视，突然，一只兔子玩偶插了进来，打断了这“父子”二人的气场。
它笨手笨脚地把手里的气球递给了不安的小姑娘。
“给我？”齐霁看了严寓知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开心地接过了气球，“谢谢兔子小姐！”
“不是兔子小姐，”钟暮取下闷热的头套，“是兔子先生。”
布偶里的血污糊在了他的身上，严寓知一下子咬断了冰棍，“我才没看着你几个时候，你就把自己弄脏成这样？”
严寓知此刻的心情大概是看见刚洗的白白净净的萨摩耶去泥里滚了一圈吧。
“所以需要寓知一刻不停地看着我，”钟暮笑着凑到人类跟前，他的声音轻到缥缈，“你要一直看着我。”
严寓知把剩下的半截冰棍塞到对方嘴里，“看看看......”
钟暮注意到严寓知身边的两个孩子，“他们是？”
严寓知轻拍了一下齐霁的后背，小姑娘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这时候立刻从长椅上跳了下来，端端正正地自我介绍：“我是齐霁，他是小满，我们在和大哥哥一起玩过家家游戏。”
齐霁拉了一下小满，满脸冰霜的男孩低下头，没有说话。
“过家家？”钟暮蹲了下来，平视两个小不点，笑问：“那小霁和小满扮演的什么啊？”
齐霁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是妈妈，小满是宝宝。”
“嗯......”钟暮问：“所以寓知是爸爸喽？”
他眯着眼笑起来，和小姑娘打起商量，“我也想和小霁一起玩，我来当妈妈，小霁和小满一起当宝宝好不好？”
小满抿着嘴，惨白的小脸透着几分死气，“不行，我要爸爸和妈妈。”
“我不就是妈妈吗？”钟暮点了点小满的鼻尖，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齐霁：“那我要当姐姐！”小姑娘积极地抢占更年长一些的位置。
严寓知走过来，先是指了指齐霁，“姐姐，”又指了指小满，“弟弟。”
他修长的食指临空划了个圈，然后指向钟暮，慢条斯理地说：“妈、妈。”
特意拉长的声调，还带着淡淡的戏谑。
他唇角勾勒出肆意的弧度，最后点了点自己，“爸、爸。”
“明白了吗？角色分配完了，”他说，“来逛游乐园吧。”
开心亲子乐园致力于打造快乐的亲子时光，给予父母与孩子独一无二的享受。你们是充满爱的三口之家，作为父母，你要带着心爱的孩子一同玩耍。旋转木马，话剧表演，摩天轮，过山车，鬼屋探险，完成一个项目可以盖个章，集齐五枚印章就可以通过。
“就是这样，”严寓知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个世界的任务，“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带着这个小鬼玩一圈。”
每个游乐项目都是人山人海，排队都是件够呛的事。怕小姑娘被人群绊倒，钟暮把齐霁抱起来，小满则是被严寓知紧紧抓着手腕。
小姑娘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但不一会儿便放开了性子，好奇地张望起来。她柔软娇小的身体让钟暮想起莉莉，因此还有心情和齐霁说几句悄悄话。
钟暮这边一片和谐，另外的“父子”可就像是仇家见面了。严寓知拽着小满走，比起怕他走丢，更像是要扣住他，而男孩也不甘示弱，他冷着一张惨白的小脸，整个人冷冰冰的，严寓知抓着他的手在这大热天竟然冻得有些发红。
小满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他的“爸爸”，“妈妈”和“姐姐”。
他不需要姐姐，“父母”的孩子有他一个就够了，如此想着，漠然的目光盯上了齐霁。
齐霁无知无觉，依旧附在钟暮耳边童声童语。
钟暮正微微低头倾听，他动作不变，眼珠子却突然移动，黑色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男孩。
“......”
算了，比起“姐姐”，孩子对于挑战父母的权威这件事更乐此不疲。
“爸爸，”男孩面无表情地喊道，语调一点都不走心，跟朗读似的。
他示意严寓知看另一对父子，儿子显然很得父母疼爱，正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手里牵着气球引绳，不断发出欢快的叫声。
“想都别想，”严寓知轻描淡写地横了他一眼。
“你是爸爸，”小满黑色的瞳孔瞬间挤占了眼白的位置，看着有些渗人，他僵硬地勾出一点微笑，露出一丝愉悦的意思。
四周的人群渐渐投来恶意的视线，议论纷纷：
“怎么当爸爸的，一点都不爱自己的儿子......”
“不合格......”
“本来就只有一张脸看着还可爱，你是打算把自己最后的优点也扔掉吗？”严寓知嗤笑一声，“你要不要在地上打几个滚，哭一场，一哭二闹三上吊，耍赖干脆来个全套？”
“小鬼，正是因为我现在是你爸爸，你才可以站在这里和我闹脾气。”
他似笑非笑，把满满的恶意回敬过去，“你是不是没感受过什么叫做父爱如山体滑坡？”
钟暮抱着女孩站在一边，之前的玩偶装已经褪下，为了符合“妈妈”的身份，他还特地选了一套中性化的衣服换上，配上他本就温和的面容，温顺地低垂着眸子，静静站在严寓知身边，到真的像是带着孩子来玩的一对夫妻了。
他安抚了一下因为人群聚集和“父子”争吵而不安的齐霁，走过去，把女孩放进了严寓知怀里。
“干嘛？”严寓知抱着齐霁，收敛了表情，询问着。
“我们是带孩子来玩的，不要责备他了，”钟暮道，他眉宇柔和，带着几分恳求，目光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宠溺和纵容。
“......你这是拿的什么溺爱孩子的慈母人设，”严寓知无意识地抖了抖，适应不良，“感觉有点......”他盯着钟暮的模样，不自觉换了个形容词，“还挺好的。”
钟暮的眼神又变成了淡淡的调侃，他转身不顾男孩身体的僵直将他强硬地抱起，“好了，不要和爸爸吵架，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只抱姐姐不抱你，”他直接把这事定义成因为不一样的待遇而在闹别扭，“我抱你好不好？”
小满僵着没说话，却乖乖窝在钟暮怀里。
虽然父亲很严厉，但是母亲却很温柔啊，小孩子受了委屈闹闹别扭，理解理解。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还有人好心的提醒他们这对小夫妻对儿女不能偏心。
小满：我才不是嫉妒啊！
隔着人群，也有一些家庭在观望，听不清当事人具体说了什么，但大致的事件还是可以拼凑出来的。
遮阳伞下的桌椅坐着一对夫妻带着他们的女儿，男人身材壮硕，下巴冒出胡茬也没怎么管，有些邋遢，岔开腿大刺刺地坐着，看着有些匪气；女人浓妆艳抹，穿的不太庄重，像是刚从夜店出来的。倒是他们的女儿精致可爱，穿着白色小纱裙，细软的长发盘成两个团子，看着像是个小天使。一家人，三个画风。
“你说那是玩家吗？”胡涛犹疑地问他的“孩子她妈”。
女人正抱着女儿喂零食，她大概有些手滑，撕了几下都没有撕开零食的包装袋，“应该不是吧？那不是一家四口吗？”
女儿等不及般要去伸手抓，女人一个哆嗦，赶紧把方桌上的牛奶塞给她。
女人分析道：“应该是提示我们隐藏规则的NPC吧？就像我们之前遇到的吵架的夫妻一样。”
吵架的夫妇被驱逐出了乐园，不知名的黑雾掩去了他们的身影。
“夫妻俩不能吵架，要对孩子好，做一个合格的父母......”胡涛总结道：“总而言之就是要营造一个和谐0友0爱0的0家0庭是吧？还好只有一个孩子，要是两个还得头疼怎么协调他俩的关系。”
“毕竟是快乐的亲子时光呢？”他颇为讽刺地说。
两个小朋友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齐霁红了脸，小满依旧面无表情，蹦出“吃饭”两个字，钟暮和严寓知无意虐待儿童，在导游站拿了份地图，寻着路线往餐厅走。
途中禁不住要聊上那么几句。
“好严厉啊，爸爸？”钟暮笑指刚才那件事，抱着小满和严寓知并肩走着。
“我完全可以找理由符合规则的揍到他自觉的当个乖孩子，”严寓知一点都不心虚，不紧不慢地说，察觉到怀里齐霁有些害怕的缩了缩，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你这个‘慈母’在，看来是打不成了，真护崽啊？”
“这不是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吗？”钟暮揉乱了小满的头发，侧头对齐霁眨了一下眼：“不要听他胡说，他其实很温柔的，不会打你的。”
“喂！”
齐霁靠着严寓知的胸膛，信任地用力点头，单纯的女孩完全没有听出“你”和“你们”的区别，“嗯，大哥哥都是好人。”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亲子乐园（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