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亲子乐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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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餐饮中心，中央空调的冷气便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体的燥热。
钟暮抱着小满杵在大门口，看着里面长长的队伍，一时有些犹豫要往哪里迈脚。
严寓知转身把齐霁同样扔进他的怀里，看着人偶一手一个小朋友，三双眼睛都疑惑地盯着他。
“寓知？”
“大哥哥？”
“我要吃饭。”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严寓知默不作声地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随后放进前胸的衣兜里。严寓知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三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他撸了一把钟暮的头发，“先去换钱。”
“钱？”钟暮掂了掂两个小朋友，他当然明白金钱的含义，但这个字眼也的确没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什么印象。
金钱对他来说毫无价值，固然有鬼怪贪恋钱财，迷恋珠宝，但钟暮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需要钱？”钟暮笑着问，思索着要怎么满足人类的需求。
“没指望你，”严寓知懒洋洋地回他，室外的烈日晒得他有些懒散，即使是现在餐厅里冷气不要命地吹也打不起他的精神。
“你去找个位置......”人类扫了一眼餐饮中心吵吵闹闹的人群，桌椅都坐得满满当当，时不时还有放声尖叫的孩童跑来跑去。
“......”严寓知用颇为危险的眼神与小满对视。
严寓知：饿一顿又死不了，要不别吃了。
小满：饿饿饿饿——
“交给我交给我，”看懂了严寓知和小满的眉眼官司，钟暮轻笑着说，“你去买，我带孩子们找座位，可以帮我带一杯果汁吗？”
他微微侧头，学着近处卡座里的小夫妻，“嗯？亲爱的？”
严寓知沉默，这种轻佻又肉麻的称呼居然没引起他的反感，反而觉得有几分舒适与畅意，他自省一瞬，自己没出问题，很好，OK，一切正常。
严寓知淡定自若地接过话，“嗯，想喝什么味儿的？橙子？葡萄？”
“你喜欢的，”钟暮说，黑色的眼眸里深深映着严寓知的声音，他轻声重复了一遍，“想要你喜欢的。”
钟暮抱着两个孩子，双手被占据，还是不太方便。
“小满可以自己搂着我脖子吗？”钟暮低下头，轻声细语地向小满询问着，托着的手却自顾自地松开了。
死气沉沉的男孩眉眼清秀，两只小手死死扣住钟暮的颈侧，几乎要刺进肉里却不得其法。他稳稳地挂在钟暮身上，黑不溜秋的眼珠子慢吞吞地在眼眶里晃荡。
齐霁惊奇地眨巴眨巴眼睛，“小满好厉害！”
女孩瞅了瞅自己肉肉的小胳膊，遗憾地嘟了嘟嘴。
小满扭过头看她，这时一只手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后颈。
小满没做声，乖巧地埋过头。
“他害羞了，”钟暮低头亲了亲他的头顶。
与此同时，晃悠了大半个场地的钟暮终于在一处卡座旁停了下来。那是个好位置，绿植的遮掩使得空间相对私密，周围的座位上也没有什么吵闹的熊孩子。还临着窗，视野开阔明亮，又不至于阳光的暴晒。
唯一的缺点，大抵是，那儿已经有人了。
钟暮手背向下，敲了敲桌面，轻响将卡座上的一家老小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其中最年长者头发花白，浑浊的老眼沉重地将目光落在小满身上，“有什么事吗，年轻人？”
老者问着，他身边的小孙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嘬着肉嘟嘟的指头，还未长成的乳牙啃食着。
“您好，”钟暮礼貌地询问，“可以让个座吗？”
他的态度端得是彬彬有礼，却强势得不容反驳。
“让、个、座？”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请求一桌子老弱病残腾位置。
实打实的恶霸作风，还是个好看的恶霸。
满脸沧桑的老爷爷这才把目光从小满那儿挪开，黏到钟暮身上去。
“是小朋友的爸爸呀？”老爷爷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黏糊糊的词一点一点从喉头挤出来，“你们年轻人哦，都不会带孩子，没经验啊。”
“做父母的，要言传身教，你现在不尊重我这个老头，将来你家小子还不有样学样啊。”
钟暮再次敲了敲桌面，“我有说‘您’，”他的教养和礼仪大概都浓缩到这个字眼上了，这还多亏了他的“父亲”好歹曾是位风度翩翩的绅士。
当年他的制作者没有预料到自己用来“看家护院”的作品有朝一日会浪到另一个世界去，自然不会叮嘱人偶务必维持住贵族家的体面。
听从主人的命令，阻碍命令者全部摧毁。
现在钟暮早已没有主人，就顺当当地将“主人的命令”替换成了自己的意志。
所以妨碍自己的，全部毁掉，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小满默默埋首，他所贴住的身体虽然与人类的温度无异，但是咚咚有力的心跳声消失了，像是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微热的温度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温凉。
本来也该如此，一具炼金人偶而已，心跳和体温都是用来迷惑人类的东西。
虽然蓝眼睛的人类并不会被如此肤浅的事实迷惑，但钟暮也愿意能和对方更相像一些。
挖空人类的胸膛，让里面的东西停止跳跃的话；流尽人类的血液，让血肉变得冰冷起来的话，我们就更相近一些了。
这是令钟暮遗憾的事，如果这么做了的话，他的人类也就不可能这么有活力了吧，所以只好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更接近人类的样子。
如此善解人意的自己，是不是心也更接近人类了呢？
完全不会——
小满懒得看正在发生的“糟糕的言传身教”，这样被教育长大的孩子绝对也会长成很糟糕的样子。
他的后脑勺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小满，”齐霁自以为悄悄地凑了过来，“你不要讨厌哥，嗯，妈妈，”她很投入地代入了姐姐的角色，“不是妈妈故意欺负老爷爷的，那都是坏人！”
你从哪里看出来是坏人的？小男孩瞪着他那双黑不溜秋地大眼睛，硬是从死气里憋出几分愤懑。
齐霁并不在意对方冷冷的模样，“都是坏人，”她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小脑袋。
“我跟你说，”女孩小心翼翼地说：“他们很坏很坏，会把我们都杀掉。”
她无知无觉地和小鬼怪分享着自己的小心思，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真的，会被杀掉的。”
小满扭头看她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惨白的、冰冷的、没有生气的幼童，在看看卡桌上的一家人。
苍老的爷爷笑得咬牙切齿，小小的婴儿坐在母亲的怀里咯咯的笑着，父母拖拉着残疾的身体沉默地坐着，一个没有胳膊，一个没有腿。
他们同样冰冰冷冷地望过来，整个现场只剩下小女孩一点儿的温度。
他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类的幼崽又是从什么角度判别他们才是坏人，而不是——
“请快点，”人偶无视两个孩子的眉眼官司，一双杏眼炯炯有神，他看上去跃跃欲试。
如果他们反对的话，就挖出他们的心脏，流尽他们的血液。
钟暮想，他还是需要几个备用方案的，虽然暂时用不着，但可以先练习一下。他只想给严寓知最好的，自然不能以后事到临头才仓促地做。
小满的舌尖在口腔里舔舐着纯白的乳牙，他冷漠地转过头去，不想再看这对糟心的“母女”。
哐的一声，装着果汁的玻璃杯被一只手摁在了桌子上，橙红色的汁液荡漾起来，到底没溅出杯子，只是弥散出甜蜜的香气。
这香气使得空气都变得甜蜜了起来，顺着那只手看去，另一只手正端着餐盘的严寓知挑眉看他们，一时间分不清他的喜怒。
“寓知，”钟暮乖巧地喊他，“你回来了，等一下，我马上搞定。”
严寓知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上的东西，他整了整领口，从口袋里摸出一沓巴掌大小的卡通画来。
是乐园里的通用钱币。
“这个位置我要了，”他咧嘴笑了一下，“这些钱够了吧，滚吧。”
他就像一个拿钱欺辱老弱病残的纨绔，偏偏老弱病残并没有自尊心这种东西，爽快地把钱币扒拉进自己的怀里。
四口人惊喜地站起来，当家做主的老人用含着恶意的笑容向严寓知道了谢，拖家带口的走了。
严寓知利索地坐下，仰坐在卡座里，“挤死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排队，下次这小鬼再饿了你去买。”
严寓知瞟了一眼仍然站着的钟暮，示意他把两个孩子放下来。
“还不坐下，”他抱怨道：“你少给我惹事。”这是指钟暮打算直接动手的事。
严寓知相信只要钟暮想，他可以把这儿给屠戮干净，不是因为含有什么恶意，仅仅是因为需要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座位。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儿，”严寓知不知从哪里又弄出来一沓卡通画，大大方方地放在桌子上，无视周围觊觎的目光，教导钟暮：“这种时候，砸钱就可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轻蔑地说。
钟暮和齐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同款的乖巧。
最后，严寓知直起身子，扫了一眼沉默的男孩，道：“吃吧，小鬼。”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亲子乐园（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