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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深海明珠(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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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骤然平静了下来,熏人的臭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自游舒了一口气,摊在了救生艇上。他松开紧紧抓着救生艇的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酸胀与疼痛,用力过度的后果就是五指几乎僵硬。
骨头和经脉肯定弄伤了,他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故作潇洒地甩了甩手。
救生艇上真正潇洒的两个人正兴致勃勃地聊天。
“结束了啊,”钟暮遗憾地扑到严寓知身上,一只手漫无目的地伸到海水里晃荡。
严寓知搂过他,抓住他的手腕,看手腕上缠着的鱼鳞在海水里牵引出一条幽蓝的光线。
这两位悠闲的像是在游乐园里玩完了刺激项目,正享受着余韵的快乐。
“还没结束,”严寓知漫不经心地晃了晃脑袋,瞅见白自游龇牙咧嘴的模样,“你自己还有药吗?”
不等白自游回答,严寓知从自己的物资里摸索出一个便携式急救包扔给他,“接下来我们要去亚特兰了,把自己收拾一下。”
白自游惨兮兮地点了点头,他一边处理自己的手,一边好奇地问道:“老大,返还深海明珠的奖励是什么啊?”
完成这个任务的当事人不太满意地扯出一条链子,海蓝的坠子泛着幽光。
“吊坠啊?”在世界馈赠中,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可不太讨人喜欢。
但是钟暮的想法显然和在场的两个人类不同,他相当喜欢这份馈赠,催促着:“寓知,快戴上。”
白自游这才注意到奖励是一对,另一只吊坠正乖巧地挂在钟暮的脖子上。他瞅瞅钟暮,又瞅瞅严寓知,钟暮已经趴在严寓知身上给他戴坠子了。
按理说人偶的视力并不受幽暗的光线的影响,但钟暮就是把脑袋搁在严寓知肩上,双手环在脖子后扣了半天链子。
严寓知也不催促,就着这个姿势对白自游说:“你的鱼鳞呢?拿出来,放到海里,我们跟着它去亚特兰。”
白自游默默缩了缩身子,乖巧地照做。他打开救生艇的小型引擎,寻着海里的光线走,在细细的浪涛声里,他忍不住咳了一嗓子。
对面的两位同伴疑惑地望过来,严寓知满脸写着“有事快讲,没事闭嘴”,白自游扭扭捏捏地道:“那个,两位注意点影响,这里还有个人呢。”
贴在一起的两位毫无自觉,半点不自在都没有,还有心思嘲笑他。
严寓知谴责地看着他:“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呢。”
另一位满脸的无辜:“我知道你是个人啊。”
谢谢,你们还知道我是个人啊?
白自游抹了一把脸,坚定要打破自己的处境,放眼四周望去,极力想要在海里再扒拉出个幸存者放到救生艇上承担一下自己的压力。
海面上一片平静,风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乌云散去,留下一片星河。群星闪耀,像是金色的缎带,借着这星光,白自游总算可以看清楚此刻的大海。
它温柔起来,倒像是一位发完了脾气心生歉意的母亲,荡漾着微波,抚慰着自己受惊的孩子。
亚特兰蒂斯号庞大的身体已然不见踪影,被海怪拿去做了玩具,只有零碎的部件漂浮在海面,在幽暗的海水里失魂落魄。
有细碎的哨音在海风里呜咽,白自游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真的还有幸存者啊!”
他寻着哨音去搜索,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那里,”钟暮好心地指了指某一处,他倒是看得清楚。
严寓知只思索了一瞬,便向白自游点了点头,对方即可调整了方向,去找那个幸运儿。
年轻女孩抱着木板的不敢松手,木板是什么物件破碎后的残留,周边并不平整,甚至有些粗糙的锋利。但女孩顾不上那么多,见只是刺的皮肤发疼却不见流血,就更加不在意“救命稻草”带来的伤痛了。
她很幸运,没有喝下人鱼血,没有被困在轮船里,没有在入水的时候重伤。即使没有抢到逃生物资,她仍然活着离开了风暴。
但现在,她大半的身子浸泡在水里,海上的夜晚清冷,冻得她瑟瑟发抖,再不采取什么措施,她恐怕就得冻死在海里。
她憋着一口气在自己的空间里找可能用的上的东西,绝望的是,除了少量的食物和水,她一无所有。
她胡乱地给自己灌了瓶酒,企图汲取热量,壮个胆。
这显然是个馊主意,她醉了,还是醉的头昏眼花想发酒疯的那种。
这也死的太难看了一点吧!
她悲愤地把哨子胡乱的吹了起来,破罐破摔,希望引起其他玩家的注意。
隔得近了,白自游才发现,这还是个“熟人”,“是你啊,李小姐。”
他正要伸手去抓对方的胳膊,李倩欣喜的表情却骤然惊惧了起来。
白自游心里一紧,生怕是出了什么变故,正警惕着,就听见她口吃不清地叫唤着:“妈妈咪呀,怎么又是你!”
白自游:哈?
“不是,李小姐,你看清楚,是我啊,”白自游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英俊潇洒怎么能把一个姑娘家吓成这样,她像是砧板上的鱼突然有了动力,四肢胡乱地在水里拍打。
“我死,我自己死还不成吗?你别过来——”
水花四溅,好个“逼良为娼”现场,严寓知抽了抽嘴角:“把她给我抓上来。”
白自游做了个遵命手势,一把捞了起来,嘴里唠叨着:“姑娘,你说去死就让你去死啊?嘿,我偏不干!”
李倩脑袋里就是一坨浆糊,混乱间只看见了那双温柔的杏眼对她弯了弯。
是那个时候的——
“歌唱的很好听。”漂亮的青年夸赞着。
“——,——。”
是那个时候的怪物啊!
“我的妈,这姑娘是在发酒疯啊。”白自游刚把李倩拎上船,就闻到了一股酒气,惊愕地叫道。
在逃生游戏里把自己灌醉,是傻呢,是傻呢,还是傻呢?
“我也想喝酒了,”造成混乱的罪魁祸首瞅了瞅李倩,钟暮也想来发个“酒疯”。
严寓知头疼把他推开,嫌弃地扫了李倩一眼,“把她打晕。”
“这么不怜香惜玉的吗?”嘴上是这么说,手上却是干净利落地下了手,白自游把昏迷的人摆到一边,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给她留下的印象这么不好吗?”
严寓知:“那就要问你对人家做过什么了。”
嫌弃的意味都要具象化了,偏偏在场最后一个神志清醒的还一脸无辜的落井下石。
钟暮:“渣男?”
两票对一票,反对无效。
白自游:不,我不是,我没有——
小小的救生艇载着四个幸存者,追寻着光线,最终看到了一片海上灯火。
那是地图上没有记载的未知岛屿。
岛上矗立着一座繁华的城市,白蓝为主调的建筑安静地融进海天的风景里,热情好客的居民拿出特色佳肴招待不幸遭遇海难的客人们。
年迈的老人向客人们讲述着这里的故事:“这里是亚特兰,很久很久以前,人鱼把我们的祖辈带到这里,为这片土地带来文明。”
“为什么人鱼要这么做?”客人困惑地问,“是在圈养食物吗?”
“不,”老人说:“是为了他的人类爱人。”
在繁华的亚特兰之下,隔着数万千米的海水,是人鱼美丽的故乡。
人鱼对他的人类说:“我想带你回亚特兰。”
血字在手背上印刻:你已成功抵达亚特兰。
...
“喂,那边的,你过来!”
一阵眩晕,钟暮刚刚站稳脚跟就被人吼了一句。
“你新来的?”粉色的兔子玩偶问,手里还牵着一大把气球,它没等钟暮回答,自顾自地说:“你来帮我代个班,小孩子真是太讨厌了,兔兔烦死了,兔兔要去休息了。”
“你听见没啊?”兔子玩偶气愤地说,暗红的液体顺着它脖子和头的接缝处滴落下来。
钟暮看了看被它塞到手里的气球,疑惑地晃了晃脑袋,缓缓问:“你真要我帮你代班?”
兔子玩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好吧,”钟暮指了指它的玩偶装,“那你脱下来吧。”
“什么?我怎么能......”
黑色的瞳孔里一片荒芜,人偶脸上是温良的笑意,轻轻地说:“因为我要给你代班呀。”
阳光明媚,孩子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快乐地荡起秋千。
钟暮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硕大的牌匾上,“开心亲子乐园”六个字横七竖八地落在上面,投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