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深海明珠（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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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寓知扫了一眼昏暗的房间，轻哼了一声。他抬步往里走，迎着两只非人类的视线，淡定地走到窗前。
绣着暗纹的厚重帘幕罩住整着窗子，沉默地划定着这一方的黑暗。严寓知干脆利落地拉开窗帘，帘幕的勾架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灰色的光线溜了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幽暗。但是窗外的景色也委实算不上好，天空中不知不觉间积累了厚重的乌云，云层间隐隐有电光在闪烁，大雨倾盆，狂风呼啸，雨滴在风速的加持下，仿佛一只被射出的利箭，成千上万，一齐从天空砸向大海。
房间里的隔音效果做的不错，里面的人听不见什么外面的声音，但是雨水打在窗户上颤抖着绽开的水花、窗外翻涌着的海浪、越发颠簸着的船体，还是忠实地诉说着外面的恶劣天气。
房间里依旧不甚明亮，屋内的安静与窗外的狂风暴雨给人一种错乱的感官，黑暗与光明混在在一起的灰蒙为少年人鱼披上了更浓重的阴影，看上去更显几分阴沉。
严寓知回头与盯着他看的钟暮对视，迷雾般的光给人偶带上了几分朦胧，严寓知觉得钟暮整个人更加温柔了起来，柔软地像是甜蜜的棉花糖，又像是伴着孩童入睡的毛绒兔。
“寓知？”钟暮轻笑着唤他，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乖巧和疑惑。他双脚并拢，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平放在大腿上，一副认真听话的样子。
看着端坐在椅子上钟暮，本要嘲讽钟暮不切实际妄想的话语不知不觉消失在嘴边，严寓知开口道：“你好慢。”
严寓知漫不经心地瞥了特里通一眼，道：“这么个东西，你怎么到现在搞完？”
明明还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钟暮轻声细语地说：“是你动作太快了，”他摇了摇头，“我这边可是小朋友，和外面的那些又不一样，不能那么暴力，要耐心地好好说。”
严寓知打量钟暮的表情，人偶脸上尽是认真与平静，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人类一脸的一言难尽，严寓知没有错过人鱼的反应。听见了钟暮说的话，少年模样的人鱼脸上无声的抽搐了一下，沉郁的面色里怎么都透露出一丝咬牙切齿地意味。
“......”严寓知顿了一下，说：“你开心就好。”
突然，房间剧烈的抖动的一下，书架上的书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书页大开，凌乱地铺了一地。水箱也在晃动着泼了不少水，打湿了周围的地毯，也冲刷稀释着箱边残骸上的血污。
整个房间一片混乱，人鱼怀抱着爱德华，阴沉沉地缩在角落里，钟暮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角，他一边挑着稍微干净点的落脚地朝特里通走去，一边还不忘抽空转头对严寓知说上几句话：“这次我有小心没有把衣服弄脏，”他淡定地提醒，“虽然光线不好所以不是很显眼，但是你靠的那里好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嗯，有很多灰。”
“现在弄脏了就只有待会儿去海里洗洗了哦。”
逆光的人类脸色有些发黑，不过也许是光影造成的错觉也说不定。
严寓知默默离帘幕与杂物远了些，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自己的衣着，伸手拍了拍衣服。
虽然钟暮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类似预谋的行动，但是他突然抛出严寓知先前对他说的话，令蓝眼睛的人类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严寓知眯了眯眼，“钟暮，”他抬头看着钟暮逐渐向特里通靠近，拉长了声音喊他，似笑非笑地询问着：“你说，我把你和人鱼一起丢进海里怎么样？”
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但是钟暮知道严寓知绝对做的出来。
这种想法容他拒绝，钟暮完全没有和人鱼玩捕猎游戏的兴趣，况且，人鱼哪里有他的人类有意思呢？
还是哄两句吧？
“不怎么样，”钟暮拒绝道：“我只想和你一起。”
“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只想和你一起经历，不好么？”
喜悦，幸福，收获，悲伤，痛苦，劫难，甚至于伤痛与死亡，我都只想和你一起经历。
更确切地说，只有我和你就好了。
人偶贪婪地想要独占人类的人生，然后用它填满自己的。
当然，后面的这些话就不必说出口了
钟暮没有再回头，他走到少年人鱼跟前，微微欠身，伸出一只手递到特里通的面前，微笑着说：“好了，小王子殿下，可以回家了吧？”
我只想和你一起。
这句话里的人物限定让严寓知还算感到满意，他颇为勉强地放弃了之前的打算，安静地看着钟暮表演。
特里通面无表情地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手，和人鱼连着皮蹼，骨节分明，留着尖锐指甲的手不同，钟暮的手白皙纤细，指甲干净圆润，看着柔软无力。
完全想象不出这样一只手刚才轻轻松松折断海洋霸主手腕的样子。
但这一幕就是发生在特里通眼前了。
人鱼的体型相较于鲨鱼这类海洋捕食者来说，十足的娇小玲珑，但他们却可以像是撕开一张白纸那样简单地撕碎一条大白鲨，这强烈的反差使得美丽的人鱼变得十分可怖。
但是特里通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有和大白鲨一样的心得体验。
即使装得再温顺，特里通也知道，人鱼的美丽是包含着掠食者的侵略性的，尖利的爪牙，坚固又锋利的鳞片，巨大有力的尾巴无一不在诉说着。
可是眼前的这个存在，他的身形从头到脚都书写着自己的无害与平和，这真是充满欺骗性的外貌。
“小王子殿下？”人类的童话里，人鱼公主爱上人类最后化为了泡沫，对比特里通在人鱼族群里的珍贵程度和特里通的经历，钟暮觉得这个称呼也没多大问题。
钟暮虽然询问着，但是并没有接受对方拒绝的打算。
固执的人鱼却突然改变了之前坚决的态度，只是冷漠地道：“好啊，”他阴沉的目光望了一眼窗边的严寓知，“不过你准备怎么带我回去？我可不能在空气里待太久，伤成这样又不好移动，”他抚了抚爱德华的头发，“想让我回去，也要帮我把爱德华带回去吧。”
“让你的人类来带我们离开，你去拦住那些东西好不好？”特里通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房间外，爱德华住处的大门处传来嘈杂混乱的脚步声，再来是凶狠的碰撞声，掺杂着亢奋地语意不明的零碎话语。
“我还要......”“不够......”“不够.......爱德华，我还要更多......”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深海明珠（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