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世界旅游实录》鱼兮非渔

34、深海明珠（12）

　　海上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也许上一刻还是狂风骤雨，下一刻便拔云见日。
　　但是夜晚还是群星闪耀，星月争辉，到了本应更加光明的白昼却阴云密布，一片灰蒙，不免让人心头发闷。

　　天空是灰色的，空气闷热潮湿，仿佛被罩进了一个不怎么透光的布袋子里，让人喘不过气来。狂风吹过，波涛翻涌着，碧蓝的海水变得浑浊。

　　隐隐的雷声从远处传来，暴雨将至。

　　但外面的风风雨雨影响不到亚特兰蒂斯号内部的欢声笑语，明亮的灯光照出船内的富丽堂皇，衣着体面的先生女士们悠闲地聊着天，脸上红光满面。

　　偶尔有旅客担忧地望向窗外，又在周围人的谈笑声中伪装起笑容。

　　“走，”严寓知抬手整了整袖口，“我们去会会那个‘深海明珠’。”

　　玩家的任务也好，年长人鱼的愿望也好，严寓知和钟暮都需要去见一见“深海明珠”。
　　他会是什么样的呢，钟暮有些好奇，被人类囚禁起来的人鱼，听起来十分不可思议。

　　人鱼并不像童话故事里描述的那样善良柔弱，相反，他们残忍强大，是名副其实的海洋霸主。这样的人鱼居然也会被弱小的人类单枪匹马地捕获，甚至轻轻松松地囚//禁起来，抽血拔鳞，比一只兔子猎杀了一头猛虎还要不真实。

　　钟暮已经见过爱德华了，容貌、体格、谈吐、肌肉运动、呼吸方式，他并没有觉得爱德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钟暮想不通这段囚//禁关系，他觉得反过来才更现实一些。

　　或许我可以和特里通聊聊，钟暮直觉他们还是会有点共同语言的。

　　他们穿过人群，从喧闹的大厅走入寂静的走廊，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钟暮偏头，透过冰冷的玻璃窗，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却可以看出大海在咆哮。

　　钟暮和严寓知顺着楼梯往上走，尽头是船主爱德华的住处。爱德华看上去很浮夸，行为上却意外不是个很爱热闹的船主，除了必要的招待，旅客们很少看见他的身影。
　　当然，船上的旅客也并不待见爱德华。

　　钟暮和严寓知的路途并不畅通，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严寓知冷漠地望着堵住他们去路的侍者们。
　　侍者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有着相似的面容，脸上挂着同样礼节性的微笑。
　　“客人，非常抱歉，前面并不对外开放，”其中一位侍者上前微微鞠躬，“请让我带您回去。”

　　钟暮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人偶同类，他实在对侍者们提不起什么兴趣，难道是同类相斥？可是也达不到讨厌的程度，只能说是无感。
　　钟暮转头去看严寓知，和严寓知商量：“我想去见特里通。”他语气里还带着些许兴致勃勃。

　　这种语气可不常见，严寓知狐疑地打量钟暮一番，人偶依旧温和地看着他，目光温暖又纯澈。
　　严寓知思考了一下，目测在这个世界钟暮搞不出什么大事，这副期待的模样也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严寓知无所谓地道：“你想去就去。”
　　严寓知突然又想起些什么，慎重地警告他，“注意卫生，”严寓知幽幽地说：“又弄的一团糟我就只能把你丢进海里洗一洗了。”
　　等船一沉没，哪里来的浴室给钟暮洗漱，严寓知强烈要求钟暮保持最基本的清洁。

　　钟暮笑了笑，“好严厉啊，我尽量？”
　　“我说到做到，”严寓知瞟了他一眼，“所以不是‘尽量’，是‘必须’。”

　　两个人无视了侍者的请求，自顾自地对话着。
　　他们愉快地决定好了分工内容，面前的侍者还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们，死板规矩，更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了。

　　钟暮看了看侍者组成的人墙，“还在看什么，你到底行不行？”严寓知悠哉悠哉地问他，蓝眼睛的人类用指尖划过钟暮的面容，动作几分轻佻。
　　不止钟暮喜欢和严寓知皮肤接触，反过来结论同样成立，只不过比起钟暮的毫不掩饰，严寓知平日并不会过于直白地表现出来。

　　“当然行，”钟暮上前一步，在侍者没反应过来之际，蹬腿借力，凌空而起，翻了个跟头，中间踩过天花板，轻轻松松地越到了人墙的另一边，直奔爱德华的房间而去。
　　这一举动显然触发了侍者的一些机制，上一秒还是温顺呆板的侍者们陡然狰狞了起来，他们转过身子，就要去抓擅闯的入侵者。

　　枪声倏然响起，离钟暮最近的两名侍者栽了下去，他们的脑袋蹦出鲜血，子弹精准地从后脑勺射入，击溃了他们的生命。
　　严寓知举着枪对着侍者们，几秒钟的功夫，钟暮顺利地溜进了爱德华的房间。

　　仿若天籁的歌声在这一刻响起，严寓知权当放了背景音乐，他半点没受影响，瞄了一眼钟暮打开的房门，重新将注意力落到眼前的侍者们身上。
　　侍者放弃了追逐钟暮，转而面色不善地盯住严寓知，严寓知任凭他们打量。
　　“一群被//操//控的傀儡，”严寓知不屑地扫过侍者逐渐无神的双眼。

　　倒地的两名侍者姿态僵硬地抽搐起来，面部扭曲，双目的间距逐渐拉大，脖子上出现了鳃痕，皮肤出现了鳞片——两条巨型的怪鱼出现在原地，它们已经死了，只是肌肉神经还在本能地抽搐着。
　　没见过的海洋物种，大抵也不是什么浅海的生物，毕竟浅海区还有阳光光顾，那里的生物还是要脸的，样貌在视觉效果上都还算过得去。

　　“果然，”严寓知笑起来，眼底流淌着厌恶的情绪，说着似是而非的话：“真是没用啊，这条船的主人。”

　　在严寓知拖住侍者的时候，钟暮走进了爱德华的房间。
　　里面没有人。
　　桌椅被打翻在地，瓷器的碎片铺了一地，原本应当放置在桌上的观赏盆栽摔了下来，深褐色的泥土撒在地上，青翠的枝叶上是踩踏的痕迹。
　　室内是打斗的痕迹，钟暮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鲜血的气息。他走了几步，踩了踩深色地毯的某一处，果不其然感受到了液体的浸润。

　　被人抢先了？是人鱼，还是其他玩家？
　　钟暮有些郁闷，他晃着脑袋把房间的一切纳入眼底。

　　亚特兰蒂斯号非常豪华，最基础的旅客房间的附带有单独的洗漱间，船主的房间当然不可能只是个单间。
　　钟暮正打算先去卧房里看看，耳边却突然响起了歌声。
　　钟暮循声望去，歌声是从最里侧的房门后传来的，忧伤又动人。钟暮侧耳细听，还有水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在那个房间里！钟暮眼睛一亮，他把这歌声视为邀请，脚步轻快几分，快步走了过去。

　　...

　　他回到当初分别的海岸的时候，男孩已经不见了。
　　不过没关系，男孩说过会等他回来，所以一定还会来到这里。只不过暂时被其他事情绊住了，就像以前男孩一般只会在太阳快下山时才来找他一样。

　　这片海岸很偏僻，平日也没有什么人类来到这里，所以他可以白日也趴在近岸的礁石上等待。
　　太阳升起，又落下，日月轮回，他一直在这片海域等待着。
　　他是如此坚信着，男孩一定会回来。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白日，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灼热的太阳挂在天际，天地间只有浪涛拍打海岸的声音。
　　他静静地靠在礁石上，有细碎的脚步声闯入他的领域。

　　“爱德华！”他开心地笑起来，兴奋地朝金发碧眼的男人挥舞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