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深海明珠（11） ...
-
严寓知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把它揣回了兜里。
“你什么时候和人鱼搞到一伙儿去了？”他问。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钟暮拉着他来到顶层的露天泳池，因为爱德华的警告和之前发生的事故，轮船顶层空旷无人，泳池里的水波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地荡漾着。
“第一天夜里和它们打了个照面，被看见了。”钟暮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落后严寓知一步，只看见人类的后脑勺。
钟暮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泳池的水面倒映着他与严寓知的身影。
今天去了船上的室内游泳馆，就听旅客们说起顶层的露天泳池更好玩，他萌生了想和严寓知一起去玩玩的想法，因此等夜幕降临，就迫不及待地邀请人类来到了这里。
“是吗，”严寓知稍微询问了一下，得到了答案就不太在意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他疑惑地顿了下身子，回头望去。
“扑通——”
钟暮迅速迈出几步，双臂张开搂住了人类，他的身体向旁边倒去，两个人一下子摔进了泳池里，激起大片水花。
严寓知本能地划动四肢向水面浮去，但是马上就被钟暮缠上，往水底拖去。
这里是深水区，要淹没他这个一米八几的人类绰绰有余。因为是猝不及防被钟暮拉下水的，严寓知肺部并没有储存多少氧气，很快，微微的窒息感让他不快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和钟暮稍微过了几招，随后停止了无意义的动作，想要知道钟暮在搞什么。
钟暮贴近人类，轻轻吻过他的眉心，想要抚平对方的不悦。
严寓知没有过分挣扎，这个认知让钟暮愉悦。
人偶又稍稍拉开一段距离，他们脸对着脸，整个人被水包围着，柔软又稠密，是与在空气中完全不同的感受。
钟暮张开口，一字一句比着口型，就这么与严寓知交谈着：“听说，人鱼会用歌声引诱人类靠近，然后把中意的人类拖入深海。”
严寓知仔细辨认着他的话语，眼神回应着：所以你也想学着它们试试把我淹到水里？
净学些不好的东西，人类想，小幅度地动了动手，掐了钟暮一把。
钟暮微笑着，月光透过水面，给他披上一层朦胧斑驳的光影。他缠住了严寓知，不让他浮出水面呼吸空气，却没有限制对方向自己靠近。
严寓知凑近些，眯着眼睛看他，他像是水中的幻影，惑人的海妖，人类毫不客气地反手搂住他，从他的口中掠夺氧气。
唇齿相依，钟暮放任严寓知发泄般的啃咬。
他好像又把自己的人类弄生气了。
钟暮任由严寓知在他口中掠夺残余的氧气，人类血的味道使这个吻变得更加美味。渐渐的，双方的氧气都变得稀薄，严寓知的动作变得舒缓起来。
他们在水中依偎着。
他们突然看见了一片盛景，一根光线牵着两端，一端是繁华的城市，一端系在钟暮的手腕上。亚特兰的光景突然出现在了这方狭小的水域里。
当然可以肯定它并不是真正的亚特兰，但这无疑是一种提示。
钟暮抬起手腕与严寓知对视，人类眼中毫不掩饰地显出愉悦与赞扬，他们相视一笑。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严寓知就会放任钟暮一直将他缠在水下了。
你准备在这里耗到什么时候？人类不耐烦地又掐了他一下。
钟暮把手搭上严寓知的后颈，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人类颈侧跳动的脉搏。
他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吻回去，将阵地转移到对方口中。通过对方才严寓知的学习和模仿，加上本身储存的知识，钟暮很快在实践中掌握了与人类接吻的诀窍。
人偶不需要呼吸，但是人类需要。
察觉到严寓知的不适在加大，钟暮过滤起水中的氧气。他从水中获取氧气，又把氧气通过吻渡给他的人类，构成了一个循环。
严寓知不由自主地更加贴近了他，贪婪地从他口中获取氧气。
喜欢。
好喜欢。
离开了他就不能呼吸，主动地贴近着索取着。钟暮对此时的境遇感到由衷的满足。
他看着严寓知半睁着的眼眸，蓝色的虹膜在水下更显出几分梦幻。
人类被他溺于水中，他被人类溺于眼眸。
钟暮忍不住加大了亲吻的力度，像是要把人类吞噬殆尽。
“哈——”刚一浮出水面，严寓知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他浑身湿透了，晶莹的水珠顺着面容与发梢落下，连成细细的水帘。
水浸入眼睛毕竟不好受，严寓知使劲眨了眨眼，不可避免地生理性地红了眼角。
平复了一下呼吸，人类第一时间没有去责问钟暮把自己淹在水里，而是喃喃自语，“以后再潜水倒是不用担心了，”毕竟身边有个能渡气的人在。
钟暮细细地将一切收入眼中，“嗯，”他把头埋进人类的脖颈处蹭了蹭，“可以再来一次吗？”
他不想把人类溺死在海里，但人鱼的传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严寓知嫌弃地说：“不可以，你把我的嘴都咬破了。”
恶人先告状，钟暮觉得冤枉，“那明明是你自己咬破的，”他轻轻在脖颈处咬了一下，“我有很小心，难道你不觉得我亲的很舒服吗？”
为了能够让人类以后还同意他的这种行为，他还特意关照了人类的感受，务必让严寓知喜欢。
这种问题为什么要这么直白的问出来！
严寓知无言以对，但他素来坦率，自己的确被吻的很舒服，因此坦言道：“舒服。”
钟暮笑起来。
钟暮的笑容在严寓知看来怎么都尽是得意，人类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开，我要去换衣服，待会还有事。”
这艘轮船根本不可能到达目的地，现在船只已经行驶到了大海中心，随着船上人鱼越来越少、可供人鱼寄生的人类越来越少，沉没是迟早的事，大概就在这两天之类吧。
严寓知在心里估算着，今天就去提前准备好逃生用具，只是因为钟暮突然提出要去露天泳池看看所以延迟了些而已。
严寓知游上岸，钟暮还待在水里，上半身趴在泳池边，头顶是夜幕星辰，身下是水光潋滟，比起美人鱼，或许他才更像是水中的妖魅，至少对严寓知而言就是如此。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严寓知，“在这里换衣服吗？”
人类瞥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有人过来了怎么办，”他没有暴露狂的癖好。
“我不会让他们看到你的，”钟暮笑着，黑色的眼睛里尽是晦暗，漫天的星辉缀满了黑夜，却洒不进他的眼里。
严寓知似笑非笑，也不多说什么，就把浴巾抛给他，盖了他一脸，“起来了，”严寓知随手顺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向更衣室走去。
夜空中一反前几日的多云，一道璀璨的星河蜿蜒其中，星光点点。明月皎皎，不甘示弱，将光辉撒向大海。
林岩言没有心思欣赏这份美丽，他正拼尽全力地奔跑着。白日里还是同伴的男人追逐在他身后，尖锐的指甲要将他开膛破肚。
突然，转角处出现了隐瞒着身份的年轻人，他面上一喜，毫不犹豫地祸水东引。
杨斐如他所愿的转换了目标，不过并不是他所以为的人，而是他视觉盲区里的另一个。
更加旺盛的生命力，那是比林岩言更好的猎物。
严寓知随意地避开来者的攻击，望着林岩言逃走的背影冷笑一声。
钟暮上前一步，拦下不肯罢休的袭击者，“请等一等，我们谈谈？”
杨斐沙哑的声音不甚流畅地说：“让.....猎物......给我，会......补偿......”
他急需一套新的外衣。
闻言，钟暮的眼神凉了几分，嘴角的弧度却分毫不变，“他是我的人类。”他摇了摇头，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不要弄的到处都是，”严寓知不咸不淡道。
钟暮掐住杨斐的脖子举起来，另一只手轻轻一划，人鱼混着内脏的碎末滑了出来。
这条人鱼相较于之前的人鱼，年纪看上去要年长很多，也更加沉稳。她没有急着再去攻击，而是放缓了动作，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异类的瞳孔满是冰冷，鳞片微微竖起，“——，”她微微张口，尖锐的牙齿上还有丝丝血渍。
为什么阻止我，不是说好了互不干涉吗？
“可是你先袭击了我的人类？”钟暮想了想，“这么说你应该可以理解吧？人鱼应该也有类似的传统。”
中意的人类只能由自己来杀死，擅自插手者视为挑衅。
人鱼沉默了。
“你们上船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特里通吗？”钟暮对人鱼的效率感到诧异。
“——，——。”你知道我们的目的，我的同伴是你杀死的。
“我只是扔下船了两条，”钟暮不接受人鱼的污蔑，“死掉的可不是我杀掉的。”
“——，——。”没错，她们是被那个该死的人类杀死的。
人鱼顺着说下去，她对此心知肚明，去找爱德华麻烦的人鱼都被解决掉了。
如果可以，当然是一起上最好，可是不行，这不止是救援，也是挑战，特里通已经宣布了规则，围攻的胜利者是没有资格带走他的。
正说着，钟暮感到脚后跟被轻轻踢了一下，就见人类靠着墙看着他，像是只被冷落的黑猫。
于是他走过去，捏了捏人类的手。
“你会说人类的语言吗？你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人鱼的语言天赋在人类之上，你可以说的吧？”钟暮对人鱼说，问句硬是被他说成了肯定句。
不会说的话就马上学好了，这对人鱼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钟暮愉快地做了决定。
因为钟暮的走动，人鱼与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看上去也放松了些。她看了一眼严寓知，人类冷漠地与她对视。
当然会，人类的语言如此简单，人鱼怎么可能不会，可是人鱼有什么必要和人类沟通呢？人类难道会喜欢和面包说话吗？
“嗯？”
不知名的存在还在释放着无形的压迫，人鱼只好硬着头皮用人类的语言回道：“会。”
“那真是太好了，”钟暮又转头看严寓知，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惹得人类好笑的瞅了一眼。
“我觉得按照你们的水平是不能解决掉这件事的，”钟暮意有所指地对人鱼道。
“......他是我的孩子，”人鱼道，她的喉头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是激动，又像是窒息的前兆，“我一定会把他带回亚特兰。”
“不要激动，”星辉洒在人偶的脸上，他语气轻柔，“我只是想问你——”
“需要帮忙吗？”
...
她的身体化作泡沫，一点点消散。
思绪的最后，她想：“我会救他，让他返回深海，即使他并不这样想......”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深海明珠（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