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形城堡（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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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虽然自诩为“玩家”，但事实上，除了新人和疯子，很少有人从心底真正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游戏来玩乐。
钟暮看着这个年轻的人类，时间轮回了一次又一次，他见过无数“玩家”，他们有的兢兢战战，只求能够活下来；有的锐意进取，想要更好地完成任务，获得馈赠；有的自暴自弃，有的放纵自我。
钟暮也曾见过将一切视为游戏的“老玩家”，他们肆意玩弄着“NPC”，挑战着规则，毫无底线，灵魂污垢地不知到底是来净化世界碎片还是来污染世界碎片。
但他第一次见到严寓知这样的“玩家”，他将漂泊在世界碎片间的时光当做一场旅途，专注地欣赏着风景，他真心实意地将这一切看做游戏并断言自己将取得胜利，他如此肆意却又并不疯狂。
在人人求生的时空裂缝中，他是何等傲慢啊。
钟暮讨厌严寓知将此世视为一场游戏的说法，但他也不由自主地对严寓知心生好奇。
正午12点，玩家们聚集在了餐厅，既是享用午餐，也是交换情报。
钟暮安静地咀嚼着食物，他身边坐着的李子木正兴高采烈地向大家讲述自己的发现：“我找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娃娃！”
他举起人偶示意，那是个做工十分精湛的人偶，确实和李子木十分相像。
“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么，这玩意儿看得老子瘆得慌。”王正终于起床了，不过因为他没有与老玩家一起参与上午的调查，所以被隐隐地排斥了。
“可以拿给我看看么？”孙骏说，李子木闻言递给了他。
孙骏把娃娃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除了外形，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片刻后，他有些失望地把娃娃还给了李子木。
“如果是这样的娃娃的话，我们也有发现。”那对情侣玩家一下子拿出了好几只娃娃，仔细一辨认，竟然都是在座的各位，“因为和玩家太像了，所以暂时收集了起来。”
大家分别拿走自己模样的那只娃娃观察，这样就只剩下孙骏、黄子期、严寓知、高露和钟暮没有相似的人偶了。
“我们也有找到哦。”高露手上拿着她自己模样的人偶，严寓知手上也有一只。
钟暮好奇地朝严寓知的人偶望去，小小的一只，比起本人难以接近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看上去是莉莉会喜欢的样子啊。
“劝你们最好别乱碰。”严寓知慢悠悠地说，自己的手倒是在人偶上捏来捏去。
“有什么不对吗？”拿到人偶的玩家愣了一下，赶忙追问。
严寓知没回答，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情报交换，你们还知道什么？”
孙骏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严寓知不会在这方面作假，虽然看不惯严寓知，但此时交换情报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第二层，阅览室，书不能带出来，有记载这座城堡里曾住着一位伯爵和他的小女儿，但是后来奴隶起义攻入了城堡，伯爵的女儿被杀死，而伯爵本人则失踪了。”
“还有呢？”
“这已经够了吧。”李子木愤愤地说，他对这个不合群又没拿正眼看过人的老玩家很没好感，看见他逼迫似的问孙骏，心里更是厌恶。
严寓知没理他，继续望着孙骏。孙骏顿了一下，接着说：“伯爵沉迷于炼金术和黑魔法。”
严寓知嗤笑一声，“好吧，估计你也没货了吧。”他拿起手边的餐刀，用力地划过人偶的手背。
“会长！”高露来不及阻拦，着急地叫了出来。
不知什么材质的人偶，坚硬的表面出现一道划痕，接着，严寓知光滑的手背上突然出现一道浅浅的刀痕，红色的鲜血流了出来，虽然很快被人体自身的自愈能力止住，但还是与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的身体素质应该还算可以，所以这一下也就是个小伤，不过你们如何，就说不定了。”他恶劣地笑了起来，随手把餐刀扔回桌子，高露想要帮他包扎一下，被他挥挥手拒绝了。
所有玩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拿到人偶的玩家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娃娃，没拿到的则对自己可能存在的人偶忧心忡忡。
“现在已知，每一个玩家都有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偶，人偶受到的伤害会反映到玩家自己身上，虽然人偶做的质量还行，”他说到质量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人偶，“不过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非人的东西把它弄坏呢。”
钟暮是在阅览室找到严寓知的，他的手已经好好包扎过了，可能还是被身边的那个女人劝过了吧，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从侧面看，他的睫毛很长，一颤一颤的，让钟暮有一种想要碰一碰的想法。
果然在好好查证啊，毕竟明明还有大把时间可以自己来阅览室找线索。
“有事？”严寓知忽然出声，他总是对自己周围的人或事很敏感，钟暮已经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了，还是稍稍一靠近就被察觉了出来。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人偶的事儿呢？”钟暮好奇地问，第一天平常地对待人偶是不会发现任何实质联系的，而最开始也鲜少有玩家会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偶进行破坏。而在这个世界里尽早获得情报是极为重要的。
“当然因为是我人美心善，好心帮大家共同通关。”严寓知随口道，他合上书，将其放回原来的书架上。
“你有照照镜子吗？”钟暮对他的敷衍十分不满意，他歪了一下头，语调平平地接道：“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严寓知目光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吐槽我吗？”
“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钟暮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发现刚才他拿的是一本童话。
“那你们的做工真的很不错啊，挺人性化的，”他感慨道，“就算是在我原来的世界，这种品质的机器人也够资格我买了吧。”
该怎么说呢，被发现了呀，还被当做什么东西比较了。要杀了他吗？
心里这么平静地想着，钟暮习惯性地微笑起来，“你特地引我过来，就是要激怒我吗？”
“我有做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而且原来你会生气吗？”对面的人兴趣盎然地看着他。
当然有，而且似乎十分热衷呢。当做游戏也好，伤害人偶也好，评价他也好，虽然钟暮的确没有生气这种情绪，但按照正常标椎来看，他应该已经被激怒了吧。
钟暮觉得，这个人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好。
“人偶——”钟暮不想理他了，朝他伸手，乌发蓝眼的小人偶被人类随意地放在身后的架子上。
“不给，”人类嘲笑他：“我还从没有自己投降认输的时候。”
人类没有否认之前特地展示自己的人偶就是为了引他出来，而他满足了人类的要求，却没有得到自己的报酬。
“之前就注意到了，你很喜欢盯着我的脸看啊，”严寓知说：“这样的话，会为了相似的人偶找上门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
光看表象的话，完全看不出来是我行我素行动派类型的人，应该说也看不出来和人类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奈何这个钟暮在他刚进城堡的时候就给他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不正常。
“真的生气了吗？今晚会来找我吗？”严寓知观察着他的反应，试探性地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见钟暮没有制止，得寸进尺地把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热的？”
之前我碰你就生气，这时候却自己主动来碰我，人类真是奇怪，钟暮想着。
“不可以，今晚和其他人有约。”他出乎严寓知意料的认真回答了问题。
大抵是因为钟暮不讨厌眼前这个人类的触碰，严寓知也还没有触发他的规则。
不过，明明是关系到生命安全的问题，却被两人如此轻飘飘地抛了出来。
严寓知看上去也对他很好奇，钟暮想，人类的手指轻轻触碰的感觉和自己触碰完全不一样，虽然没有拿到小人偶，但是这样似乎也很有意思。
“不问是和谁的约吗？”
“问那个干什么，难道我还会吃醋吗？”严寓知嗤之以鼻，他对这个明显有着自己理智的非人类更感兴趣，这种不带恶意而且会乖乖满足他的好奇心的鬼怪可不多，重点，他有脑子，不会发疯乱咬人。
“也许是其他玩家？”
“又不是我的下属，和我有什么关系，人偶的联系我都提前告诉他们了，各有各的命。”他进一步贴上前去，一边陈述自己的探究体会，一边回答钟暮的问题“感觉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嘛，如果是其他鬼怪，就更不用告诉我了，我可不用作弊的啊。”
啊啊，是的，这个人类可是扬言要认真地完成游戏取得胜利呢。
“你在看童话书？”他刚才看到了，明明看上去不是那么有童心的人。
“注意到了啊，”严寓知继续他的捏捏碰碰事业，并不打算接住钟暮的话题。
人类的体温比钟暮略高，暖暖的，钟暮不讨厌。但拿不到原本的报酬，他也不乐意全部遵循人类的期待。
他没什么意愿再继续保持这个姿势来满足严寓知的好奇心，因此很干脆地抓住严寓知的手腕拉了下来。
钟暮的手劲很大，严寓知试着挣扎了一下，虽然他也并没有认真的反抗，但如此轻易地被制住了，这个认知让他心情不太好，他十分厌恶被压制的感觉。
钟暮察觉到了严寓知阴郁的情绪，虽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但钟暮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人类明明在笑着，钟暮却能感觉到他身上蠢蠢欲动地暴虐。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呢。钟暮在心里叹了口气，面对这个人类，他的情绪总是更加的鲜活。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类太有活力了吧，他默默地想。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呢？”钟暮尝试着挑起另一个话题。
“你根本没怎么掩饰吧，难道不是已经有好几个人怀疑你了吗？”严寓知带着些讽刺反问他。
因为没有掩饰的必要和价值，钟暮心说，他并不关心玩家们怎么看待他。
“那吃晚餐？”这个话题似乎是人类间常用的。
“你认真的吗？”眼前的人类干脆利落地对他的聊天内容做出了嘲笑，不过可能看在他不是人的份儿上，严寓知大度地接住了他的话题：“懒得去了，会有人帮我送到房间去的。”
钟暮努力思索了一会儿，艰难地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了那么一个人：“唔，是你身边的那个女性人类吗？”
“高露，算是我的下属，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吗，她介绍过的吧，明明每次别人说话的时候都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结果什么都没听进去啊。”严寓知一只手抓起自己的人偶，准备换一个书架寻找线索。
还说我总是盯着你看，你这不是也总在盯着我看，钟暮的眼里明晃晃地这样写着，严寓知才不管他，反正他这次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啊，不太清楚呢。”
是有听到过，不过听过不意味着记过吧，钟暮可没有记住玩家名字的习惯，毕竟——
玩家，是迟早要杀掉的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人形城堡（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