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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闻君表我意(三) ...

  •   “在他还没有认可接受你之前,不要让他和旁人有任何接触的机会,尽量和他独处,让他只能看着你。”

      **
      沉绛侯府早在五十年前就迁到了南境的远心城,谢微尘这个小世子降生后便一直长在南境。

      沉绛侯与夫人都是身体康健没有问题的,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后得的儿子却身体有恙,习不了武不说,连重点的东西使起来都费劲。

      所以当年朔国偷布防图一事,无人怀疑到谢微尘身上,也与那副废柴窝囊的身体有关。

      这次抢亲,谢微尘策划已久,长途跋涉进了定安城,尚为水土不服折腾的精力恹恹,又顾及施云棠为一个名正言顺奔波,好不容易拿到了圣旨,身体却早就吃不消了。

      不得已,服用了药王配的辅助药物,吃了之后可与常人无异,不然他也没这个力气把施云棠从马上劫走。
      可只要是药,都有药效时辰,如今时辰已到,心心念念的人还是没吃着。
      如何不气?

      夜已深,别庄的主院里总算安静下来,十里之外的皇都却还处在风雨欲来里。

      **
      定安城,姜国皇宫内。

      偌大的紫庭殿中跪满了宫人,三十位御医围在一起抖着手,“皇上此番病情来的突然,李院正,您从医多年,可看出病因了?”

      “哎。”李院正摇摇头,“张院判,你擅攻急症,可看出来了?”

      张院判也摇摇头,众人互相看看,又齐齐垂下头来。
      “这急症的确诊需得见症,一时半会儿瞧不出来,皇上是九五之尊,药也不敢轻易下啊。”

      层层黄纱之下,圣上的贴身太监赵公公正垂首听着吩咐,末了皇帝无力的下令:“快去。”

      赵公公刚听完话皇帝就昏迷了过去,焦虑的走出来恰好听了一耳朵太医院的私语,问:“这太医们全都到齐了,众位可知晓皇上这是怎么了?”

      众人齐摇头。

      “不知?那皇上养你们何用!”赵公公吹胡子瞪眼,足足的大内总管派头,镇住了这群太医。

      非是这些有官职的怕一个阉人,而是这赵公公在皇帝还是皇子时便一直伺候在旁,这么多年,照顾着皇上从无二心,宫中的人多是敬重于他。

      “公公息怒,这九月天气转凉,皇上若是在哪受了寒引发急症也有因可循,只是圣上贵体,我等需谨慎小心方敢对症下药啊。”

      赵公公自然知道这个理,也料想太医院的人不敢不尽心,正准备再把这几日皇上的起居同太医们说一说,殿外一阵吵闹。

      雪白的拂尘一扬,气道:“哪个刁奴在外喧哗,打扰皇上休息,脑袋放在脖子上不舒服了不是?”

      殿外侍卫遇上了事也拿不定主意,连忙推门进来,“赵公公,大尚书与陆司卫求见皇上。”

      听是大尚书来了,赵公公忙收了神色出去相迎,“尚书大人,您这会怎么来了?”

      “赵公公,沉绛侯欺人太甚,老臣有要事请皇上做主。”大尚书陆资一脸气愤,说完便要往紫庭殿内去。
      赵公公伸手拦住, “尚书大人,皇上龙体抱恙,不宜见人。”

      陆资不悦,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听闻皇上病了,一阵担心,“抱恙?早朝时不还好好的吗?”

      “这天也有不测风云,何况皇上呢?昨儿夜里折子看的太晚,许是龙体入了寒气,太医们还在殿内诊治,尚书大人有何要事,还是明日再来吧。”

      “这......”陆资有些为难。

      “赵公公,今日棠王大婚被劫,此时尚不知所踪,安眀司职责在于定安,无法施救,还请皇上下旨寻人。再者,那沉绛侯声称手中有先皇亲赐圣旨,臣一时无法辨出真伪,还请皇上主持公道。”陆茗夙直言道,神色激动。

      “棠王他......”赵公公脸色骤变。

      殿内忽然传来杯盏摔碎的声音,“皇上!”
      紧接着便是太医们的喊声和宫人的脚步声。

      “皇上。”赵公公二话不说转身进了殿内,陆资欲进去却被拦在了殿外,“尚书大人,陆司卫,皇上没有传唤,还请大人等候。”

      “你们!”陆茗夙怒气冲冲,今日之事,实在如鲠在喉,又事事不顺心,连侍卫也对他横加阻拦。

      “夙儿。”陆资拉住儿子,“宫廷内不可无礼。”

      九月凉风,陆家父子气势汹汹过来找皇帝做主,连面都没见着就传话圣体抱恙,又碰上这么个情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侍卫不会擅自做主,里头说不定混乱成什么情况,堂堂大尚书就这么晾在外头。

      半个时辰后,殿门打开,“快快快,皇上有旨,请陆大人进宫来。”

      赵公公捏了一把汗,走出来看陆资二人还在宫里,冻白了一张脸,连忙道:“造天啊,老奴糊涂,竟然把尚书大人忘在殿外了。”

      陆资年近四十,身体却有些熬不住,被陆茗夙扶着,“无事,赵公公,皇上如何?”

      “急火攻心,太医说少不得要卧床几日静养。”赵公公道。
      “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奴才省的,定会全心全力照看好皇上。”赵公公道:“陆大人,皇上有旨给您。”
      闻言,陆资和陆茗夙立马跪了下来。

      “皇上有旨,朕事事躬亲多日,不幸抱恙,如今欠安,宫内皇子行事欠妥,朝堂之事暂交大尚书代为处理。”

      旨意降完,陆资和陆茗夙愣了片刻。

      赵公公宣完赶紧把陆资扶了起来,“陆大人,前朝,皇上就交给您了。”

      陆资为官多年,自然也不含糊, “老臣遵旨。”

      “父亲!”陆茗夙还想说什么,被陆资呵斥住,“夙儿。”
      “皇上龙体,就拜托赵公公好生看顾了,老臣这就带犬子回去。”

      赵公公心系殿内,面上略带歉意,“老奴明白,这就派人送大人出宫。”

      “赵公公不必忙活,皇上圣体要紧,老臣可自行出宫。”说完,便拉着陆茗夙一同朝紫庭殿内行礼告退。
      见事情安排好了,赵公公虚捏了一把汗,转身回了紫庭殿。

      宫道上,陆茗夙不甘的问:“父亲,方才你为何拦着我?皇上抱恙,那棠王与大婚一事怎么办!”

      他们今日进宫可都是为了这件奇耻大辱的事,尚书府一人之下,与棠王府结亲更是满面荣光,可朝夕之间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满定安不知如何笑话他们呢,明日早朝怕是不好看了。

      “夙儿,你平日行事稳妥进退得宜,一遇上棠王的事就失了分寸,是要陷尚书府于绝境吗?”陆资训斥道。

      “皇上抱恙好生修养难道不妥?这时你把棠王一事报上去,不是加重圣上病情吗?”

      陆茗夙心知有错,仍旧不松口,“那是皇上,棠王被劫皇宫不会获悉消息吗?棠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如何无动于衷?还有谢微尘那份赐婚圣旨,儿子看,不像作假。但若非皇上首肯,谢微尘真有那个胆子私下启用先皇遗旨吗?那圣上这又是什么意思!”

      “茗夙!”陆资一脸怒容,仿佛恨铁不成钢,“你也知是圣上,棠王是不是被劫,宫里是不是知道消息,都不是咱们能议论的,皇上没说,那便是不知道。”

      “赐婚圣旨一事,以后再提。”

      “父亲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认了?谢微尘借由祝棠王大婚献礼为由进京,却又公然抢婚,咱们就任由沉绛侯府把陆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吗?”陆茗夙不甘,那是最受宠的九皇子,那是最无双的棠王,那是与他一同从国院走出来的人。

      “你既知沉绛侯府那份圣旨不是假的,那也该知道圣上为何身体抱恙却不把朝中之事交给五皇子、六皇子处理。”陆资心中长叹,夙儿还是太年轻了。

      “父亲是说......” 圣上借此让咱们肃清朝堂立威,来息婚事被搅的怒火?

      陆资知道陆茗夙想说什么,当即打断,斜睨着他,“夙儿,慎言 。”

      “圣意难测,你焉知这不是圣上对陆家的一种试探呢?”

      “可是父亲,若谢微尘手里的圣旨真是皇上的意思,我与妹妹该如何?真就这么弃了棠王吗?棠王可是皇子里,圣上最宠爱的,成为储君的不二人选。”

      棠王妃的位子就那么一个,尚书府绝不会做小,原本皇室与陆家好好一桩婚,半路杀出个沉绛侯府,他真是恨不得杀了谢微尘。

      “什么你和溪儿如何?当初这婚事为父便不同意,棠王无情,搭上溪儿为父都觉得心疼,更别提你也上赶着,如今正好,让你看看清楚,你口中的情意在棠王那里值个什么。”

      “父亲,棠王不是......”

      “好了!”陆资耐心告罄,“皇家不可轻议,圣上最宠爱这种话以后切勿再说,这棠王,可不一定是圣上最喜爱的皇子,哼,毕竟,天家无父子。”

      到底是唯一的儿子,陆资见陆茗夙还是一副不甘又痛苦的神情,也知道情这东西一时难以割舍,“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陆茗夙眼里亮了亮。

      “好了,溪儿今日受了惊,回去看看吧。”

      得了这么句话陆茗夙算是按捺住了,父子俩出了宫门,陆资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夙儿,今日拿圣旨的那人是谁?”

      说起这个人陆茗夙的怒气险些又要压不住,“是沉绛侯府的仆人。”

      安眀司的人前来报过,谢长风那个人行为举止破是配合调查,偏偏说话滴水不漏又油盐不进,难缠得紧。

      “一定要把那个人看住了,这背后若真有算计我陆府的阴谋,为父绝不轻易放过。”

      “是。”陆茗夙想的也是这个理。

      可谁知父子俩刚坐进马车里,安眀司的守卫便追了过来,“禀报陆司卫,谢长风被人带走了。”

      陆茗夙噔的从马车里站起来,“你说什么!谁带走的?”

      司士瞧着陆茗夙阴晴不定的性子又冒出来了,忍不住一哆嗦,“回......回陆司卫,晚间送饭的司卒来过,没过多久,司卒死在牢里,谢长风就......就不知所踪了。”
      “好一个棠王府总卫!很好!”
      ——————————
      被陆府父子记恨的夏流一行人,还在羊肠小道上与马儿斗智斗勇。

      他们追着主子的坐骑碎尘出来,奔走一路,算下时间,眼看着就要找到了,谁知碎尘半途刹住脚,停在一棵酸枣树下,与一匹赤毛马较劲。

      两匹马相互对视,目光犀利,似有电流穿过,可这一对视,就一个时辰,四只马眼都通红了,两马还是不罢休。

      碎尘认主,夏流对他也没辙。
      “碎尘,去找主子,你和这个红毛公马斗个什么劲啊!”夏流恨铁不成钢的在旁边规劝。

      谁知碎尘没听见似的,不理他。
      这边没办法,夏流又去找红毛马说理,刚靠近红毛马就对他撩蹄子,把夏流逼得一退,“谁家的马性子这么野。”

      “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夏流把它左瞧瞧右看看,渐渐起了征服欲,正打算上马去驯一驯,谁知碎尘好似看懂了他的心思,不乐意了,斜睨着夏流,也想撂蹄子。

      夏流赶紧闪开,“得,亏得我天天在主子面前夸你忠心,没想到也是个背主没良心的,得得得,你是靠不住了。”

      嘴里叼着狗尾草,夏流把玩着手指,暗卫被他派出去找王爷了,他正琢磨着怎么搞定这匹死马。

      听说性子烈的马中正不阿,脾气倔,宰了有点可惜,阉割了怎么样?

      远处一道黑影出现,朝着碎尘而来,落定在夏流面前,“总卫。”

      夏流抬了抬眼,是夏展来了。
      夏展把肩上扛着的谢长风扔到地上,额前秀发一甩,五花大绑也挡不住谢长风的如玉之资。

      谢长风的到来说明宫中有疾,那圣上同意所谓的圣旨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夏流啐了一口,把嘴里的狗尾草吐掉,蹲下来捏住谢长风的下巴。

      嘴巴堵着不干不净的布条,脸上有道细小的口子,看起来没有外伤。夏流一笑,不错,自己带出来的暗卫,下手就是比陆府快。

      “沉绛侯府可真行,搅和了王爷的婚事还能得到皇上的认可,谢长风,你们这么挑衅王爷,做好怎么死的准备了吗?”夏流拿下那块随便裹好的布,把谢长风瘦削的下巴掌握在手里。

      谢长风不答他的下半句,笑吟吟的道:“要是不行,侯爷又怎么做棠王府的半个主子?”

      “呵,主子?你是太看得起沉绛侯了还是看不起棠王?”夏流手下用力。

      精致的下颚被夏流捏的嘴唇张开,颚骨似要碎掉,谢长风依旧云淡风轻,“难不成夏总卫觉得,陆家那群人配?”

      夏流话头一噎。这话倒没错,起码陆家小姐就配不上,至于陆茗夙,那可是主子的青梅竹马。

      他忽然有点欣赏沉绛侯的这个仆人了。
      下巴的桎梏松开,谢长风动了动下颚,缓解那处疼痛,慢悠悠的站起来。

      抬眼看到枣树旁的红马,马儿却只盯着眼前的白马,谢长风忍不住过去调侃:“哟,不错啊破云,这么快就找到姘头惺惺相惜了。”

      马头上纯正的赤色发毛被人抚摸,破云也忙不上和小白马较劲,别过头去,对长风撂蹄子。

      “小没良心。”长风匆忙闪开,嘴上骂了句。亏得他有提防,不然就和主子一样,被这匹傲东西掀翻了。

      夏流总算想起来了,这不是昨天大街上看到的那匹从眼前飞过的马吗?谢侯爷骑着它把他家王爷抱走了。年轻的侍卫表情略显肃杀,也就是说他的主子就在这附近了。

      他看向谢长风,逼问道:“我家王爷呢?”
      谢长风看对方一副焦急的样子,幽幽的道:“不知道,兴许在我家侯爷的床上吧。”

      “你!”夏流身形一闪,重新擒住谢长风,眼神略带危险,却又很快释然,“嘁,王爷的功夫在世间少有敌手,凭谢侯爷那没底子的身体,你就不担心你家主子此刻,半条命都没了?”

      这话说的谢长风心里一咯噔,棠王什么性子放眼整个姜国都无人敢试,偏偏他家侯爷想的是这么一出主意,这万一真没制住棠王,他家主子别说半条命,就是九条命,那也没了啊。

      谢长风认了,“沉绛侯府不是那种腐朽的贵族,没那么多规矩,侯爷若是没了也不需要报仇,我正好从此远离朝堂纷争。”

      “......”什么东西?
      原来沉绛侯府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啊,小小仆人都能叛主,那有些事就容易多了。

      谢长风说的那么随意,夏流差点就信了,好在多年总卫也不是白当的,五指一弯,不羁的仆人仍旧被拿捏着,“那想必你是个惜命的,既然沉绛侯性命犹在否对你不重要,这样,你说出沉绛侯今日抢婚的目的,我就放你走。”

      “你说话算话。”谢长风丝毫不慌乱,端看夏流神情也不去考虑是否真实,乐呵道:“那是你不知道,我们侯爷天性爱美,棠王生的貌美,多年前又有那么一段渊源,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侯爷见了棠王那么多的风华,唯独没见过红衣,这大红喜服加身,侯爷见了心中欢喜,自然就把人......”

      话还未说完,风划过,一颗夜明珠破空而现,堪堪擦过夏流脸颊,紧接着一声惨叫,“哎呀。”

      满嘴胡话的谢长风被打的头破血流,黄昏下一抹暗红色倩影踏着晚霞落下,又是两颗夜明珠出手,一前一后落到两个方向。

      夏流提了口气,把泛着流光的夜明珠接住,侧目便听到谢长风又是一声惨叫,“哇呀,小姑奶奶手下留情。”

      美人肃穆,娇小的鹅蛋脸上带着冷意,薄唇微抿,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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