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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闻君表我意(四) ...


  •   《冷王攻略法则》第四条
      “在撕碎了他的防备之后,两人关系有了很大进展,你要开始照顾他的情绪,无限的宠着他,他说不愿意的时候不要勉强,让他远离他不愿意看到的一切。”

      谢微尘是被越来越艰难的呼吸逼醒的,等他困难的睁开眼,对上施云棠杀人的目光,他知道,完了。

      昨天的棠王像只待宰的羔羊任他予取予求,可实际不过是暂时被他套住尾巴的假象罢了,如今尾巴没了束缚,猛兽的本体便显露出来。
      “说,你想怎么死!”

      谢微尘微弯嘴角,对施云棠笑,声音沙哑,“小棠,啊......”

      话还没落音,剧痛便从手臂处传来,从骨髓到指尖,铺天盖地的疼逼得他生理泪水都出来了。
      真狠,小棠直接废了他的右手。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瞬间流下,谢微尘疼的嘴唇煞白,唯有脸因被掐着脖子而憋的通红,“小棠,你......这是......谋杀......亲......”

      谢微尘“夫”字还没说出来便被施云棠获悉了意思,手上用劲没了分寸,谢微尘差点断气,勉强哽了一下,脑子仍旧被一阵嗡鸣充斥着,意识渐渐模糊,眼皮子不再撑开,缓缓的耷拉下来。

      多么深切的领悟,施云棠真的要杀他,也罢也罢,欠他的。

      没有生念的人眼睛是不同的,谢微尘的明眸不再,深瞳也渐渐的上凸,他决定放弃挣扎。

      都说人濒临死亡之时会有走马灯闪现,谢微尘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片白茫茫,以及生命流失的痛楚。

      如果可以,他想让小棠给他个痛快点的死法,都说棠王无情,折磨人的手段也确实是真不一般。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带着遗憾英魂归天时,门外有动静了。

      “住手!”红檀小楼的门被推开,率先进来的是姜国之主施玉熙。

      “王爷!”丫鬟挽流本跟在皇帝身后,瞥见里头情形后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皇帝看着额上青筋暴起满脸涨红的谢微尘,心中大惊,怒道:“棠儿住手!快放开沉绛侯。”

      施云棠见到父皇着实诧异了一回,闻言,闭了闭眼,松开他,从床上下来行礼,“父皇。”

      “咳咳咳......”挽流扶着谢微尘一顿猛咳,气儿顺的险些把肺咳出来。

      等了一会儿,谢微尘才起来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抬眸望过去时,施玉熙眼里露出了点点心疼,不过很快消逝,眨眼间还是那个威慑天下的帝王,“沉绛侯免礼,今日是你与棠王大婚之日,言妃和老侯爷都不在,朕来为你们主婚。”

      谢微尘笑吟吟的,“多谢皇上。”

      “父皇,儿臣......”施云棠想也不想便要拒绝。

      “嗯。”施玉熙接了谢微尘一声,打断儿子的话,“时辰尚早,沉绛侯休息片刻,棠儿随朕来。”

      威压的大山和酷寒的冰块一走,红檀小楼慢慢恢复它原有的古朴香气。

      “侯爷,你的手?”挽流发现的不算快,谢微尘的右手无力下垂着,藏在宽大的衣袖里,使不上劲,全是细密的疼。

      “来,帮我正正。”谢微尘也绷不住了,右臂除了疼没有别的感觉,皇上在这里他还要忍着,现在是没法了。

      挽流轻轻握着谢微尘的手,看主子疼成这样,巴不得立马冲出去废了棠王,可主子下过令,她也只能在心里骂施云棠是个阴狠毒辣的小人。

      “好了,别在心里数落小棠了,快些,别让皇上久等,沉绛侯府可还没这么大脸面。”谢微尘催了催挽流,拖得越久这手越疼,方才小棠是狠了心的,这条手臂没直接挪地儿已经是万幸,他也不奢求别的。

      挽流眼眶刹时红了,心一横,手上使劲。

      “唔——”谢微尘额上尽是汗水,眼角有晶珠滑落,无法控制。
      嘶,真疼啊。

      挽流憋着眼泪给主子上药,想想到沉绛侯府后,跟着这么个主子,一直看着他坎坷遭罪,却毫无办法,越发心疼了。

      谢微尘把眼角的生理泪水抹去,无奈道: “挽流,疼的是你主子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挽流咬着唇不再搭话,包扎后就收拾东西站到一旁去了,浑然被主子气到的小妈子模样。

      谢微尘在床榻边瘫坐了一会,马上又起来,“挽流,更衣。”

      人一动,脖子上的红痕十分明显,挽流看一眼叹一次,棠王对主子动了杀心,主子没有招架之力,若不是刚才进来的及时,也许......

      挽流捧着一件崭新的喜服重新为谢微尘穿上,鎏金刺绣的衣领刚好能遮住脖子上那慑人的五指掐痕,问:“侯爷,您这样值得吗?拿沉绛侯府来蹚定安这趟浑水,还差点把自己的命搭上了。”

      谢微尘莞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值不值得,乐意就行,再说,爷喜欢。”

      挽流明白自己主子话里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忍不住去反驳,“哪有您这样喜欢人的?”

      看着这细嫩皮肤上鲜红的印子,挽流就止不住心疼,“您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棠王婚事早定,您从前半点想法没有,这皇上才勒令棠王成婚,您轻飘飘一句要成婚就往定安城赶,老侯爷和夫人都还在西北的塞雪国呢。”

      “哪有你这样,数落主子的才对,连带着挽清,越发没规矩。”

      谢微尘出生便是富贵之子,沉绛侯府掌管着天下的经济命脉,若非权压着,世上怕是再没比他金贵的孩子了。

      只可惜金贵的多波折,侯夫人经历了两次儿子出走后担心他出意外,身边就送了挽清和挽流两个会武功的侍女,等再大点又为他配了谢长风。

      服侍八九年的主仆深知对方习性,相处起来也没那么多拘束了,挽流总算不再为谢微尘身上的伤愤懑,道:“规矩这东西也得上行下效,主子不着调,下属怎么着也不能落下。”

      谢微尘噎住,“可以啊挽流,和长风待久了,嘴皮子也厉害了。”

      “主子还说,长风是被您坑的最惨的,回回您折腾,背锅的都是长风,也亏得他滑溜性子就供您差遣了,这要是换成旁人,早半夜拿刀子捅主子了。”

      谢微尘再次怔住,虽然主子的颜面和威严很重要,可挽流说的太有道理,他没法反驳。

      “长风这会估计还在安眀司遭毒打呢,棠王府的侍卫可是出了名的毒辣,尤其是那个夏流。”

      “嗯?你怎么知道夏流毒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主子这么不省心,做属下的,只能多操心。”挽流斜着眼轻飘飘一句,想到长风又感叹起来,“可怜见的,长风眼巴巴盼着侯爷成亲,如今真成了他又不在了。”

      “瞎说。”谢微尘觉得自己怎么也不是个会让属下送命的主子,怎么让挽流这么一念,他多差劲似的。

      华贵的喜服穿在谢微尘身上,衬得人面如梨花,素雅傲然,挽流为他取出红缨束发,戴上血玉雕磨的泣玉簪,方松口气的站到一旁。

      “放心,你口中的毒辣侍卫,会把长风带回来的,成婚观礼长风是看不到了,但一杯酒我还是会给他留的,不仅如此,挽清今日也会到这里来。”谢微尘给自家小丫鬟吃了颗定心丸。

      挽流刹时喜不自胜, “真的啊!”

      **
      施云棠跟着皇帝进了别庄的小院,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施玉熙见了也是愁上三分。
      “棠儿。”施玉熙无奈的喊道。

      “儿臣绝不娶谢微尘。”

      施云棠行礼,心中即便不愿,也耐着性子慢慢道:“陆家自承尚书一职,便是满门忠臣,近来陆家一无过错,二未冒犯圣颜,父皇临时降旨悔婚,不知沉绛侯府做了什么,让父皇不惜寒了忠臣的心。”

      陆家几代为尚书,所出政策皆是利国利民,原本为施云棠定下的这门婚事,于前朝稳固,于后世也可再续千秋,本是好好的一桩婚,却在大婚当日起了变故,这不是沉绛侯府不要命了,就是陆家出了问题。

      只不过,那张所谓的圣命遗旨,迷惑旁人便罢了,他这个儿子,却骗不过的。

      历朝历代,任何能保命的护身符都是皇室的忌惮之物,沉绛侯府掌控天下财权,那道空白遗旨是大忌,若是能毁掉,按以往惯例,一个皇子婚事罢了,皇室向来乐意拿举足轻重的条件去换。

      可是,皇室政权在握,沉绛侯府无权无势,根本不足为惧。
      “朕自有主张。”施玉熙当然知道儿子问的是什么,眸光光染上一层霾暗,“好了,朕此前说过,陆茗夙傲慢乖张,并非你的良配。”

      陆家劳苦功高,尚书膝下只有一个嫡子,若不是见儿子属意陆茗夙,他决计不会应允这桩暗度陈仓的婚事。

      “那也绝不可能是谢微尘!”施云棠闻言辩驳,随后闭了闭眼,“父皇当真要如此吗?”

      都说聪明人反被聪明误,古话一点也没错,施玉熙看着儿子的眼神里,又是恼怒又是无奈。

      “谢微尘怎么了?沉绛侯府手里握着整个天下的经济命脉,于你大有助益,此人恣意淡然,日后即便你收服天下,也不必担心他权重摄政。”施玉熙停顿了一下,“至于子嗣,皇室亦有男子为妃前例,为繁衍子息,宗制有言,男子为妃的皇子登帝,后位可设男后女后二人,你日后若想要,不止陆茗溪,定安城勋贵千金,娶了便是。”

      这件事施玉熙已经同谢微尘达成协议,若日后施云棠想要子嗣,沉绛侯府不会阻拦。

      “是吗?”施云棠眸色一沉, “儿臣曾听得一传言,父皇盛年之时外巡遇一女子,娇俏果敢,却眼看着她招赘,一生求而不得,是以父皇对待她的儿子也如此特别吗?”

      这话头直指谢微尘的母亲谢瑶落。
      沉绛侯府几代单传,到宣平年,谢府仅有一女名瑶落,为此谢府旁支虎视眈眈,精打细算等着老侯爷一过,好把沉绛侯府的财各家分一分,收入囊中。

      可谁知老侯爷早有预料,没有子息也不强求,把女儿当传人教导,养的潇洒脱落的性子。

      施玉熙曾微服出巡远心城,瞥见一红衣女子肆意张扬,骑术碾压其他男儿,一举拿下沉绛侯府的掌家权,施玉熙更是忍不住现身,亲自为她正名。

      自此,一度传言姜皇对沉绛侯府的郡主一见倾心,只可惜谢瑶落大义在先,选择了沉绛侯府,后辗转择了一位平民为夫,侯爷之位落在了谢微尘的平民父亲身上,孩子继更为谢姓。

      那张承袭的折子,还是施玉熙亲自盖的章,准的恩。

      “胡说什么!”不论这事是真是假,被亲子提出来编排,纵是他有意传位给棠王,施玉熙也怒了,“施云棠,朕告诉你,谢微尘你非娶不可。”

      施云棠冷笑一声,知道自己已经触了天子逆鳞,却浑然不在意,“那何不让儿臣把陆茗溪一并娶了?得谢微尘得了财,得陆茗溪便得了百官与子息,诸多皇子中儿臣便无人能撼动了。”

      施玉熙不断的被施云棠激怒,身位帝王,往日喜形不露于色,此刻也难以克制了,广袖一扫,“你到底想做什么?”

      上位者少不得子息,可施云棠身为王爷,正妃之位只能给一人,即使他属意陆茗夙,双方也乐得其成,这妃位也只能给陆茗溪,陆家可只有一个嫡子。

      只不过,这桩婚若成了,也算是默认了今后施云棠身边只有陆家兄妹二人了。

      可若是换成了谢微尘坐这个妃位,不提沉绛侯府也只有谢微尘这一枝独秀,这个节骨点上纳了陆茗溪,这不是公然打陆家的脸吗?

      “呵,可笑。说到底,不过是九天殿里的权谋算计罢了,父皇何必说是为儿臣打算。”施云棠侧头嘲笑了一句,皇墙高深,九天殿最是。

      “棠儿,别忘了同朕的约定,朕可以给你权利,达成你所想,但你的婚事,由朕做主。你若无妃,皇位便由不得你继承。”

      言妃随太后前去南境礼佛前,唯独放心不下这个凡事自有主张的儿子,皇帝得知,便拿了条件,与施云棠婚事作为交换。

      彼时施云棠心不在婚事上,左右不过是高门娶妻罢了,便痛快的同意了这桩交换,可谁知局面成了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形。

      当年朔国之事尚历历在目,施云棠的手渐渐握紧,这个皇位,乃至天下,他不稀罕。

      “这个皇位,父皇愿意给谁便给谁。”施云棠凝眸,“谢微尘,儿臣绝不会娶!”

      “逆子!”施玉熙被忤逆至此,气急翻了桌案,扬手直指施云棠,“不日前,南境传来消息,一只山匪破山而出,连退南境守军,言妃为护太后安全不知所踪,守军搜索三日未果。”

      “什么!”

      施玉熙道:“你若不娶谢微尘,朕绝不会放你离开定安。”

      景帝登位,后宫初有八位高阶妃嫔,因着帝王不愿铺张便没再选修,到如今,仅剩二人。

      张美人久居深宫,膝下所出皇六子,因五皇子母妃早亡又与六皇子年岁相仿,便抚养了五皇子。

      而因出身卑微,张美人自身无法封妃,膝下两位皇子亦无法封王。

      施云棠的母妃出自陆尚书府远房表亲,膝下一子一女,在宫中位分最高,虽未封后,却掌管六宫多年。
      皇宫年年宴会,都是言妃操办,在官员家眷及百姓心中,言妃已经形同皇后。

      多年相伴,他的母妃遇难,他却以此被逼迎娶谢微尘,皇家果真无情,父皇啊父皇。

      施云棠一口气血生生憋住,“既然如此,儿臣,领旨。”

      不过是府里多了个不要紧的人罢了,只不过,这人若是进了府里,是死是活,就不保证了。

      “成了婚,儿臣请旨,立刻前去南境。”
      施玉熙嘴唇微抿,“准。”

      红色的喜服衬得尊荣华贵的棠王浑身噬血之气,由内而外,稍许,施云棠平举双手推至胸前,垂首行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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