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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回忆之分晓 ...

  •   紫陌和洛凛况一路南回,是回家的方向。紫陌心里觉得奇怪,姐姐从家里传来消息,流言正是老管家传播出来的,不过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动机就对不上;再来,如果事前没有制定周密的计划,就算是空穴来风之语也要保证有人会信、会传,他又是怎么让所有人相信的呢?就算是收买,那老人家并没有多少存钱,据说老仆人每次发了晌银都会带着府里年纪小的或者家里有困难的孩子去大吃一顿,剩下的就托人带给家里,几十年做下来老人也没有多少存银。就算一切能说的通,上个月才给家里送钱,这个月就脚底抹油跑路?就不怕他的家人受到报复?
      新的矛盾又出来了,家乡没有亲人,钱送到哪里去了?莫不是送钱的人为了贪图,谎报了?可是那姑娘明明说上次省乡父母已俱过世。紫陌觉得事情不对,暗自思考想找机会再回竹桥镇一趟,他刚想张开嘴和洛凛况说他的想法,洛凛况突然停了马。
      “怎么了?”
      “找到了。”洛凛况打开折扇,跳下马背。
      紫陌往他的信步的方向看去,有一个老翁正在道路边的茶馆休息,整个身子都向左边倾斜,左腿佝偻着,右腿直直地伸在桌子下面。两只手里捧着发黄了的馒头,还有只脏兮兮的野狗蹲在他对面眼巴巴瞅着他手里的黄馒头。
      洛凛况走过去,径直坐在老翁的桌子边,拿出茶碗喝茶。刚送进去一口,立马就喷了出来。老者狐疑地看着表现奇怪的年轻人,但是当他看见随后而来的紫陌时,一切都明朗了。
      “少爷?”
      紫陌本来是不愿意相信这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子就是罪魁的,可是当他们两个对视的时候,老翁眼睛里刹那间的眼泪,已经说明了一切。
      紫陌坐在老翁对面,打开自己随身带的干粮和肉,请茶铺的伙计将肉干炖一炖,撕开烧饼给了老翁一块。
      “少爷,我吃这个就行了”他连忙摆手,头低的看不见表情。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龌龊的事?紫陌将饼塞在他手里,只轻声问了一句“是你做的?”
      老翁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紫陌心里了然,不想再多说。伙计端着一锅肉上来了,虽然没有很多,但是够大家简单填饱肚子了,距离下一个可以投宿的地方并没有很远,一行三人慢悠悠晃到镇上正好是晚饭时分。
      洛凛况一下午都很亢奋,在紫陌周围转着讲着各地的风土。紫陌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人是真话多,整个下午滔滔不绝的,犹如倒粪。当然这个形容紫陌是不会想到更不会去用的,这个词出自我们季晨之口。
      “你竟然不审他。”洛凛况挑眉问道。
      “不审。”紫陌安定地吃着饭菜,想着晚上和老翁聊一聊。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最先是因为老翁年纪大,所以紫陌觉得追上他应该很快,通过他每个月送银子的地址,猜到了他的家乡。两人去而折返,没费力就找到了老头。
      大面上来看,一切似乎可以说得通。他年纪大了又独身,一人带着银子行走肯定要走官道才安全,无处可去肯定会最先想回乡看看,顺着这个思路轻而易举的就能找到他。
      吃罢饭后,紫陌和老翁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紫陌想给他和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他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不愿错怪任何人。
      “若是说这件事是你做的,我是绝对不相信的。一个连野狗都肯趴在他脚边等食的人,竟然会伤害服侍了几十年的主家?”紫陌神态淡然,桌面的烛光下,显得整个人散发出熠熠光辉,仿佛帅气的天神下凡。
      “是我做的。”老翁深吸一口气,“的确是我做的。”老翁缓缓抬头,眼睛里噙满了眼泪,但是眼泪却一直坚持着没有留下来,“我依靠着在紫家服侍几十年的威望,很多年纪小的孩子们都相信我说话的话,毫不怀疑或者反对。我造谣家主修炼妖术,已经误杀了很多仆人,我将之前失足掉进井里的那个女孩子说成是家主杀了之后扔进井里的,也没有人怀疑我说的是假话,毕竟那个女孩子死相实在可怖,大家心里也都曾猜测不是失足而是有人故意谋杀。我一说,只是将所有人的心里默认的东西唤醒了而已。”
      “原因。”紫陌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给我原因。”
      “没有原因,我厌倦了服侍你母亲的生活,想离开但是你母亲不允许。”
      “没了?”紫陌皱眉,他不相信原因就这么简单。
      这个时候,洛凛况敲门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你不是说不审吗?”
      “不审,只是问问。”紫陌站起来,准备离开。
      他刚走到门口,突然一只犹如一个胖人大小的硕大的老鼠从窗户窜进来,一下子扑到了桌子上。洛凛况闪身退后,折扇迅速打开进行防御,紫陌站在门口将自己的剑唤出显形,直直刺向巨鼠。那老鼠虽然体型很大但是十分灵活,看见紫陌的剑刺来只是向上一跳躲避,然后看向了双手捆绑着的老翁,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咙。
      紫陌见状出剑更加迅速灵力招招刺向命门,大老鼠回首朝紫陌狡黠一笑,又从窗口蹿了出去。紫陌刚要跳下去追,洛凛况一把拦住他,留了一句“我去”,消失在无尽黑夜中。
      紫陌赶快将老翁扶起来,脖颈上的两个大洞血流如注,紫陌用手捂住老翁的伤口,可是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紫陌发动全身灵力救他,可是流血仍然是不停止。这个时候,老翁慢慢伸出左手,轻轻在地上写了一个洛字,又在旁边画了一个“×”。
      “洛?”紫陌想了想,看着老翁的眼睛,“洛凛况?”
      老翁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然后指着叉,断了气。
      紫陌松开捂住伤口的那只手,静静地看着老翁满脸的皱纹和坚定的指着那个叉的手指,又看看自己满手的鲜血,一时无言。洛凛况回来的时候,紫陌已经静静在窗边坐了半个时辰了。满地的血污都清理干净了,老翁的尸体安置在地上盖着一个主席
      紫陌的后背又直又正,仿佛后背安了个板子。洛凛况看着他满目的悲伤神情,仿佛月光流进了眼睛里,他默默无言转身要走的时候,紫陌突然发问“巨鼠杀了吗?”
      洛凛况回道,“让它跑了。”
      “嗯”。
      “紫陌,他回去一样也得死。”
      “我累了,要睡觉。”紫陌声音清冷,犹如冬季里的融雪声。洛凛况看着紫陌的脸色,站了一会儿,关上门走了。
      好像一切都见了分晓,制造谣言的罪魁祸首被抓获,然后恶有恶报被偶然袭击的巨鼠咬死了,两个修仙世家子弟竟然没杀死一只杀人巨鼠妖。
      但是一切都是不彻底的,犹如一潭清水被人搅浑。老翁到底为什么这么做,竹桥镇的真相,这只老鼠今天为什么恰好出现在这里,甚至那天遇见卖馒头的小姑娘,为什么那么巧合?还有,洛凛况,以他的身手杀掉一只鼠妖绰绰有余,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给自己演出这场戏。
      他轻轻掀开他用袍子盖上的那个字,“洛×”。低头盯了许久,知道头顶那微弱的光消失,紫陌才将字重新盖上。果然,刚刚有人在屋顶偷看自己,屋内并没有燃烛才将他掀开瓦片的月光泄露,紫陌刚刚凝神看的不是那两个字,而是在确认自己头顶泄露下来的月光。
      紫陌叹口气,他似乎感受到了前方未知的暗潮涌动,对于未来的未知他是会兴奋,因为未知代表着不可测,或者是幸福或者是悲伤,至少会有一半的机会幸福。如果是人,未知就代表着危险,危险,就不一定转危为安。

      紫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因为他知道,更辛苦的战役可能即将吹响号角了。

      断殒崖下,炎月和季晨在洞口赏月。
      “季晨,你可知你母亲生辰忌辰?”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小时候母亲为自己庆贺生辰,母亲去的时候我更不在身边。”
      “你母亲是今日离开的。”
      “是吗?”季晨不悲也不喜,今天是哪一天呢?在崖底这么久,今日是何年何月都不清楚了。他拿起炎月的酒坛,走出洞,也不知走了多远,只感觉自己满身的月光星辰,将酒洒在地面上,跪下磕了三个头。
      炎月看着季晨跪在那里,微微地颤抖身体才站起来。眼泪也不自觉滑落,轻轻滴在手里的酒杯中,炎月仰头一饮而尽。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雨立中宵。”炎月看着季晨回来,赶快又倒了一杯酒下肚。
      两个人正随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芝蘅远远的跑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和季晨素来友好的妖怪。
      “季晨哥。”
      “大晚上的你来干嘛?”
      “驴大叔新酿了茯苓酒给我们尝尝,然后我就带过来给你尝尝了。”
      季晨冷哼一声,“驴大叔也是厉害,茯苓花也能酿酒,真是高手。”
      “你尝尝呗。”芝蘅说完就倒上一杯往季晨嘴里怼。季晨冷不丁第一口灌进去被呛了一口,喷得满脸通红,洞口下各家小妖举着酒杯正在欢庆,看见季晨大庭广众表演喷酒不禁打心眼里敬佩他的舍己为人,纷纷鼓掌叫好,更有甚者叫道“再来一次”。
      季晨捂脸,他是真的不会喝酒啊。
      不过,谁信啊。
      妖怪们一个个走向前来给季晨敬酒,季晨抵不过一杯杯灌下去。茯苓花苦涩,虽生于死亡之中,却也代表着生的希望。季晨每喝下一杯,就觉得喉咙中的苦涩更甚一分。
      到最后,所有人都喝醉了睡着了,季晨走到河边,洗了把脸,唤出死神诀,在月光下一遍一遍练着剑法。
      炎月说的那句诗他听见了,“似此星辰非昨夜”。终究他们所有人仍是记得这段仇恨,没有人能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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