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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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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就走?”
次日一早,任平生看着过来找他的顾蓑烟有些惊讶。
顾蓑烟点头,脸上神情似乎有些为难,“因为时间很赶,估计等不到你回来了。”
说完,她递出手中的成绩表,“所以我问薇薇先要了单子。”
任平生接过来,看着顾蓑烟的目光中有丝失落,他扶了下眼镜,“本来还想…帮你办个欢送晚会的……”
顾蓑烟眼神闪躲了下,“不用了,还打扰学生们上课。”她看着任平生桌子上整理出来的一沓文件,“啊你在忙吧,那我就不打扰了,我……”
她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人轻轻拉住。
“蓑烟……”
任平生顿了顿,然后仿佛是鼓起了莫大勇气般,目光温柔且热切地看着她。
“等我调研回来,你能和我出去吃顿饭吗?”
顾蓑烟愣了下,然后扬起一抹笑,点头,“当然可以。”
任平生心中巨石稍稍落定,他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然后看着顾蓑烟有些傻气地笑了起来。
顾蓑烟有点心虚地往回抽了下自己的手,没抽出来。
“任老师……”
任平生这才回神,忙松开手,脸有些红。
“哟,这是在做什么呢?”
组长走进来,看着两人。
任平生不自在地咳了声,顾蓑烟笑了下,“组长,我去忙了。”
组长慈爱地看了看她,挥挥手,“去吧去吧。”
等人离开,组长才意味不明地看着故作镇定的任平生道:“得了平生,别装了,你和小顾的事大家早知道了。”
任平生眼神微讶,随即明了,摇头,陈主任这个大嘴巴。
“那就是真的了。”组长见他默认,倒是诧异道:“那你还跑出去调研!快和领导说说,换人,你呀平时看着挺……哎,你们男人就是粗心,我和你说,这头三个月很危险的,你得看着点小顾!”
任平生稍露疑惑,“什么……三个月?”
组长‘啧’了声,“女人怀孕的头三个月呗。”
任平生表情一滞。
*
“陈主任?”
顾蓑烟正从文印室出来,恰好撞见陈主任。
“你的脸……”
“咳。”陈主任用手按在额头上,侧身而过,云淡风轻道:“哦,刚才不小心撞了下、撞了下。”
顾蓑烟将信将疑地点了下头。
“哦对了。”陈主任叫住顾蓑烟,“小顾老师啊,那个平生他今天下午就出发了,你……”
陈主任压低声音,“就是他啊,其实是希望你去送送他的,但他那人……你知道的,肯定不好意思说。”
顾蓑烟顿了顿,然后点了下头,微笑:“好的,我知道了。”
停车场。
任平生看了眼表,滴答的时间流逝声传来。
他看着远处的教学楼,眼光渐渐黯淡。
现在她在代课,所以很忙吧……
手机微信界面上的‘我走了(._.)’一栏输入词迟迟未发送。
任平生紧了紧手。
要不…算了?
他就出去一星期而已,虽然回来她已经不在学校了,但他们以后又不是不在一起了,而且很有可能如家人一般的……永远在一起。
所以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任平生正欲把手机揣回兜里,微信上突然冒出一个小红点。
一行信息跳了出来。
【草哀火因:路上注意安全。还有……再见。】
任平生眼神一亮,反复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眼,手在手机键盘上敲打了好几下,却将回复删了又删。
最终万言千语只留下一句。
【任平生:嗯(*^o^*)】
*
直到熟悉的车子驶出停车场,一道身影才从后头走出来。
顾蓑烟单手插着兜,另一手举着手机,低头看着亮起的屏幕。
“都来了,干嘛不见一下?”
秦薇薇看了眼顾蓑烟,一条手臂搭在她肩上。
顾蓑烟扫了眼聊天界面,手指划拉了下,“我在尽量使自己没那么渣。”
纤细的手指顿在【删除联系人】上。
秦薇薇探头看了眼,“嗳,你真打算这么干啊?”说着,秦薇薇拿出任平生走之前给她的成绩单,弹了弹。
“看看、看看,他给你打了这么高的分,要说没私心谁信啊!”秦薇薇摇着头折叠起成绩单,“你说说,我们清正廉明的任老师都为你打破了多少原则,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丢丢的触动?”
顾蓑烟垂下眼。
“我只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手指利落地揿下【删除】。
顾蓑烟熄了屏,揣着兜转身,“走了。”
秦薇薇耸肩。
*
一个月后。
袅袅蒸腾的温泉水汽中,包在袋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妈……”
“蓑烟呀,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男孩子你觉得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就是人家想和你吃顿饭。”
“哦。”仰躺在白色水波里的顾蓑烟闭着眼若有若无地嗯了声。
“你答应了?”
顾蓑烟拿下眼罩,悠悠睁开眼,“人长得不错,为什么不答应?”
“那成,你什么时候旅游回来呀,妈给你们安排安排?”
“后天吧。”
”嗯,亲亲我的乖宝贝!”
“嗯,我挂了。”
顾蓑烟挂断电话,还没丢下,另一通电铃又响了起来。
“今天可真忙……”顾蓑烟坐起身,拿过一看,却是正经了神色。
“教授?……嗯,是论文问题吗?好的……我会回学校一趟的,嗯,麻烦您了……”
落地的移门打开,秦薇薇包着头发走进来,顾蓑烟正好打完电话。
“怎么啦?”
顾蓑烟从池子里赤身站起,一边裹着浴袍一边说,“论文有点问题,我先回趟东大。”
“嗳?教授的电话吗?”秦薇薇一愣,“不过这个不能发邮件解决吗?”
顾蓑烟耸肩,“教授说最好面谈。”
“行吧……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不再玩两天?”
“你都走了,我玩什么呀……”
*
十一月末,冬意已经漫上东大的校园。
顾蓑烟穿着呢子外套,内搭白色高领毛衣,灰色围巾已经搭上了削肩。
麂皮短靴在楼道上叩击出清脆的响声,顾蓑烟呵了口气,才搓着手敲了敲门。
“教授……”
“进来吧。”
顾蓑烟推开门,看着坐在桌后的老教授正推着眼镜看书,她笑着颔首,“教授,您……”
下半句话在看见屋内另外一人时戛然而止。
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呵呵,蓑烟啊,这是平生,我以前的学生。平生,这是蓑烟,你们都别杵在那儿了,来,坐。”老教授笑呵呵道。
顾蓑烟看着一个月不见的男人,短发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黑色的长外套挂在身子上,好像比之前更清瘦了。
而一个月来的无望与痛苦,让任平生目光如同濒死之人般死死攫住面前神色惊讶的小女人,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伸手紧紧抓住她的冲动。
他手指微颤,目光紧盯着不住闪躲自己的顾蓑烟,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的一样。
“你好……”
老教授没察觉到两人间的异常氛围,他指着任平生,乐呵呵道:“蓑烟啊,说起来平生和你可不仅是校友。他是08级毕业的,你们俩又都是我的得意门生,你喊他一声师兄可不为过……”
“啊…哦……师兄……”顾蓑烟脸皮子都要笑僵了,任平生怎么会在这?而且…他也是东大毕业的,她竟然一直不知道!
更悲剧的是,为什么他们俩选的教授都是同一人啊!
顾蓑烟真想头疼地捂下脸。
但老教授浑然不知,甚至兴致颇高地谈了两个小时,而这两个小时,顾蓑烟一直在努力忽略身旁任平生的紧密目光,可谓是如坐针毡。
终于等到结束,她忙不迭起身告辞。
果然,手还没离开门把手,就被人一把攥住。
“蓑烟……”任平生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却如同禁锢。
顾蓑烟抽了抽,没抽出来。
她四下一看,头疼道:“你放开我……”
任平生固执地不肯放手。
顾蓑烟没办法,只能把他往旁边的会议室里一推,一把关起门。
她握着门把手,闭了闭眼。
“你干嘛过来啊,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半晌后,身后的嗓音低低。
“为什么……”
顾蓑烟摁了摁太阳穴,“因为我只是想和你交往而已,谁知道你打算来真的啊……”她叹了口气,“如果你今天来只想问声为什么,那我告诉你,我们结束了,分手了,如果你是来讨说法的,那我告诉你,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适合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会答应你的。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们之前的事,你当成露水情缘或者被人骗了都可以,总之,你不要来找我了……”
顾蓑烟说完,转过身。
却在看见身后男人红着的眼眶时顿时惊了一跳。
天呐!
顾蓑烟张口结舌。
她顿时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啊……”
神啊,她居然把一个大男人搞哭了!
任平生眼角泛红,喉结滚了下,嗓音沙沙的,“我发你消息,你不回我,我以为你在忙,然后消息发不过去了,显示说我们不是好友了,我以为你误删了,我加你,你不回我。我再打你电话,你电话也不接,我以为你出事了,就赶回来找你,可你不在学校,学校说你回家了,我就去打听你家的地址,但到了地方,你家也没人,我找不到你,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低低的嗓音愈来愈委屈。
“现在我才知道,不是我找不到你,而是你不要我了……”
听到这里,顾蓑烟头皮一麻,不禁咽了咽口水,“我……”
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蓑烟,你怎么可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顾蓑烟一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