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晴岚》江若吟

10、不舍得

　　我面对韩信，事出突然，一时不也知如何是好。
　　“妹子看来是嫌弃哥哥了。哥哥能够看到妹子过得如此之好，也放心了。你不必担心我会拖累你。”韩信冷冷一语道。想来是我的沉默令他误会了。

　　我急忙解释：“不是的。妹妹第一次听说自己的身世，不太敢相信而已。”
　　“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富人那么多，我为什么要骗你不去骗他们？”

　　我看他如此落魄，便道：“对不起，我们先去吃饭吧。就当妹妹给你赔罪。”
　　“好。”他也并不客气，在店里要了不少东西，狼吞虎咽地吃着。历史上，韩信开始的确出身贫寒，不知道他是否真是有个妹妹。

　　不过有这样一个哥哥，应该是不错的。我只是看着他吃，自己并不怎么动。
　　收到了张良的信，说秦军发动了大批秦兵，在定陶大破楚军，项梁也于此役战死。

　　一切都变得好快，楚军庆功的画面犹在眼前，如今却已经落败。项梁此人虽然我不喜欢，但是人已逝去，未免有所伤怀。

　　而后几句更是看得我心惊肉跳，项羽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但是如今被怀王派去和宋义一起到巨鹿解救赵国秦军之围。

　　巨鹿之战，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那是项羽战事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一笔光耀了千秋万代！

　　我免不了担心他，巨鹿之战，秦军人数远远超过了楚军。虽然历史记载如此清晰，可是置身其中，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比如说江玉吟还有个哥哥叫韩信，这不就是一个很突兀的变故吗？

　　“妹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哥哥打算去追随楚军。现在秦朝气数已尽，该是哥哥一展抱负的时候了。”

　　当下，秦军甚多，虽然暴乱不断，但还没有人敢如此铁口直断。我确定了，眼前的韩信确实是那个军功显赫的初汉三杰之一。

　　“你要去巨鹿？”
　　“不错，现在赵国被围，大批秦军压境。但是只要内外夹击，就有几分的胜算。对于楚军来说这一战至关重要，我打算追上去献策。”韩信几句话就分析出了当下的形势。

　　“好，哥，我同你去。”我下定决心要去见见项羽。巨鹿之战，我也想看看项羽究竟是如何运筹帷幄，破釜沉舟的。
　　“妹子，哥哥正愁没有资费呢。你可有？”韩信面露尴尬之色。

　　“放心，我有。今日哥哥且在客栈住下，我们明日便出发。”我起身离开。
　　“妹子，你现在住哪儿？”韩信问道，“收养你的那家人我还没有去道谢呢。”

　　“哥，这你就不要管了。我们明日出发去巨鹿。”

　　韩信要真见到我的养父母，无钱无势的，还道什么谢呢。
　　何况现在还是我给他预备银钱。

　　我突然很想见项大哥，很想很想，想要马上出现在他面前。
　　韩信如果到了楚军营，楚军胜算一定大增。我一定要说服项大哥，好好待韩信这种军事将才。这样也许，韩信便会一直在项羽这边，乌江之事便不会发生。

　　我没有想要改变历史那么伟大。
　　我只希望我爱的人能够平安。

　　第二天，再见到韩信时，不禁让我大吃一惊。他的胡子刮干净了，面色不似昨日那般苍白。一袭白底灰点文锦长袍很合他身。他拿着剑，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倒还算是半个美男子。

　　“妹子，□□后发达，定会报答你的。”
　　“哥，妹妹是图你报答才对你好的吗？”我反问道。
　　“当然不是。哥哥失言了。”韩信露出一丝钦佩的目光。

　　我们策马疾行，沿着楚军的路线。然而到了安阳，便见到了楚军大营。

　　“不对，以楚军的脚程，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巨鹿，为何在此扎营？”韩信推断道。

　　“军营重地，两位是谁？为何而来？”守卫士兵拦下我们。
　　“在下韩信，献计而来，阻我者，必是无功而返。”
　　“呵，好大的口气！”一人出门而来，将领打扮，“宋义倒要看看你是嘴上功夫厉害，还是真有点真功夫。”

　　“好！”韩信也答得痛快。于是我们进了营地。

　　我见营里的楚兵，各各面黄肌瘦，萎靡不振，不禁暗自叹道：“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赢巨鹿之战呢？”

　　项大哥也不知道在哪儿？我正想找他，突然天降下大雨。我隐隐听见主帐里，觥筹交错，一片欢腾之意。没想到这个时间，他们还可以饮酒作乐。我忿忿不平。
　　雨越下越大，我不得不躲到一个营帐里。天黑下来，风也很急，我见这里的被褥还算干净，便用它围了自身。这样便不太冷了。

　　暂时无法出去，我在里面又觉得无聊。不知不觉睡过去。

　　脸上有些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有人解开了我腰部的衣带，我的裙裾袍开了。我惊醒过来，一阵吻铺天盖地而来，脖颈上，温热一片，衣服也慢慢被人褪下。
　　“不要！”我用力推开来人，手指触及到那人的手心，我一愣，是项大哥。
　　我用被子裹住我裸露出来的身体，死死地裹住，然后才说了一声：“项大哥，你……”
　　打火石摩擦的声音，然后油灯被点燃了。

　　项羽的上衣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那里的伤痕依旧清晰。他的面色憔悴了不少，脸上的轮廓日益成熟，黑色的髯附着了嘴角一周。

　　“你……你不要……”我缩到一角。
　　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臂：“你为什么要走？你走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我一时语塞

　　他又离我近了一步

　　“项大哥！我那个时侯不离开你怎么行？我们成亲之日，清儿姐临盆，难道我们还要照常洞房花烛？这叫清儿姐，情何以堪？”我急忙脱口而道。

　　他放开了我的手，在塌边坐下。

　　我们之间沉默了。我急忙把衣带系好，理了理蓬乱的头发。

　　“我不能要你。你离开我是对的，不然你会和清儿一样，沦为寡妇的。”他慢慢地说出了这些话。
　　“胡说！你不会死的！”我掩上他的唇。他笑着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吟儿，我们在这里就快断粮了。”他的每字每句都很沉重。“宋义要坐山观虎斗，他天天地宴宾客，弟兄们却都在挨饿！”他的眼里闪烁着愤怒。

　　我握紧他的手。

　　“吟儿，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安全的地方。”项羽看着我，伸出手来拢了拢我的发鬓。
　　“不。不要。在你的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摇头。
　　“傻吟儿。”他居然淡淡地笑了。

　　“今晚这么大雨。你就在这里歇着吧，我不会再碰你。”项羽看了看窗外，回头道。我害羞地低下头。

　　“你安心睡。”项羽吻了吻我的额。
　　“你——你也不必出去。外面……下着雨呢。”我低头说道。

　　“好。我陪着你，你安心睡。”他握住我的手，带着一丝宠溺。我慢慢地躺下，看着他的脸，慢慢地进入梦乡。

　　早上，被一阵骚动惊醒了，项羽已经没有在我身边。

　　“兄弟们！上将军和齐国阴谋造反，楚王命令我杀死他！”项羽的声音如洪钟，字字震我耳膜。
　　我急忙熟悉出门，与韩信撞个正着。“别出去！叛乱了！鲁公杀了上将军，取而代之了。”韩信抓紧我的手臂。

　　我挑了挑眉，道：“宋义一直逡巡不前，这样下去迟早会打败的，项羽取而代之也没什么不好。”

　　“你懂什么？”韩信打断我，“如此军心会乱的。”

　　话音未落，我听见窗外的喧哗声：“我们支持鲁公！”
　　“创建楚国的都是将军一家。现在又是将军处死了叛乱的人。我们拥立您为上将军！”
　　“上将军！上将军！上将军！”

　　我回过头来，微笑着看着韩信。他的脸色缓和下来：“没想到……”
　　“哥，你的才华到施展的时候了。项羽大概会去攻打巨鹿。你跟随着他。”

　　韩信摇摇头，说道：“昨晚和宋义喝酒的时候见到他了。看得出他不是个擅于挖掘人才的人。更何况，他一定认定我跟的是宋义。他没有杀我，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不会的。战争中最缺的就是哥哥这种军事人才。项羽既然要夺天下，怎么会计较这些？”我辩解道。
　　“咦，妹子，你认识鲁公吗？这么替他说话？”韩信奇怪地看着我。

　　“不认识。”我镇定住自己。不太愿意他知道我和项羽之间的事。
　　“好！既然妹子这么相信哥哥的才华，哥哥即刻就去见一见鲁公。”韩信转身出帐。

　　我不安地揉捏着双手，期待着韩信能够为项羽所用。时至中午，我看见韩信一脸愠色地回来了。

　　“妹子，走吧。鲁公命令我和桓楚去报告宋义之事。”看得出来他很失望。
　　“哥哥，你的计谋没被采纳？”
　　“我的想法和宋义一致，又怎么会被采纳？不过封了我个郎中，哼，我韩信岂可屈于此位？”韩信不快地说。

　　“哥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信你的才能，他日项羽必定能够发觉到你的。”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如今巨鹿之势，敌众我寡。除非能够激发出所有人全部的斗志，尚有一丝胜算。否则只会落败。我还没想到什么方法能够让人拼尽自己的全力，所以才建议先观察。可惜，上将军一意孤行。唉，说这些给你有什么用？妹子，我们走吧。”韩信止住了自己的话。

　　只有置之死地，方能激发出全部的斗志。

　　我知道这方法，项羽肯定也想到了。可是真的是一个过于冒险的行为。在他实施之前，我还想见他一面。虽然我知道，历史上他因为此战，一战而名。

　　“哥哥，我收拾一下就和你走，你去门口等我吧。”我说道。
　　韩信答应着出去了。

　　看着他不得志的背影，我心里也不是一般滋味。有几人能及项羽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迅速收拾好一切，到达将军营帐前。我见到项羽正在和一个人在帐门前点头交谈些什么。我待那人走后，项羽进了营帐，方才跟进去。

　　“吟儿？！你怎么在这儿？我刚刚交代桓楚送你走的。”如今他一身戎装，更加衬出了他勇猛无畏的气质。
　　“我只是来看看你。你放心，我会走。不会给你添麻烦。”我轻声说道。

　　“傻吟儿……”他笑了笑，伸出手来划过我耳畔的发垂。“吟儿，为什么你还是像四年前在虞地时那么美呢？我都已经老了？”他的目光迷离，似乎穿越了时光，一直望见了四年前虞地的姻缘石。

　　穿越而来，时间也似乎遗忘了我。我没有一丝丝长大的痕迹。

　　“你哪里老了，你分明是更加英姿勃发了。”我含笑握住他的手。
　　“你的手还是这么小。”项羽摩挲着我的手心。
　　“你快走吧。大军还要部署很多事情。”他收起了他的手。

　　我点点头，走到帐门口。一种强烈的感觉突然撞击在我的心上。这一走，便是诀别。

　　我忍不住回身，很快地扑进他的怀里，尽管他的铠甲烙得我身疼。我还是没有松手，紧紧抱着他。他的气息，他的目光，他的一切一切。

　　我不可能失去他的，历史上，巨鹿之战，他明明赢了的。难道是我的穿越生涯即将结束？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温柔地唤我：“吟儿……”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阻挠他的大业。

　　我松了手，再出门时，不敢回头遇上他的目光。我怕我一回头便舍不得，走不掉。

作者有话说

　　淡定地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