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目鸟》七千二白

2、与黑暗共舞

　　二

　　【A市一月十八日晚】

　　夜晚的街道，灯红酒绿。

　　这里是A市最繁华的一条街，每天都在昼夜不眠的沸腾着。从街道的尽头远远的看过去，那最高的一栋耀眼的高楼，便是那颇具盛名的A市大酒店。

　　司铭站在酒店的门口，抬起头看了看那金色的招牌，脸上有着凝重。

　　秦义，A市首富，做房地产生意而发家致富的，经常喜欢在夜半时分来到A市大酒店，或谈生意或找乐子。司铭早就将他平时的习惯和日常路线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个秦义为人不正，身为已婚之人却丝毫不检点，喜爱出没一些风月场合，其中尤以A市大出没的最为频繁。

　　“哥？愣什么呢？咱们走吧。”

　　女声唤回了司铭的注意力，是司凡。司铭回头看向司凡，年轻漂亮的女孩正值大好的青春时光，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有活力，只是那微微的黑眼圈下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快高考了，很累吧，”司铭拉近了女孩儿，给她紧了紧裹着的围巾，说道：“趁着假期，想带你来吃点好的，但是会不会耽误你学习了？”

　　“不会，”司凡甜甜的一笑：“要是天天学习那我不都学成呆子了！”

　　司铭回了她一个微笑，用右手轻轻地牵住了她纤细的小手，拉着她往酒店的大门里走。现在正是冬天，前天刚下的雪还没有完全化掉，有一些结成了薄薄的冰覆盖在地面上，司凡半滑半走的跟在司铭的身边。

　　刚进大门便有一名打扮得体的服务生迎向了二人，把二人引向了大厅的深处。即使是高消费的酒店，这里的大厅也基本上坐满了人，几人就穿过有些吵闹的大厅，坐上电梯，进入酒店的顶楼了——这里，就是这个酒店的VIP包厢区。

　　这个地方不仅相对安静，人烟稀少，更重要的是——没有监控。

　　据说酒店是出于保护客人隐私才没有设立监控的，而实际上到底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言而喻。而正是这，才让司铭有了可乘之机。

　　侍者走进包厢区的走廊，因为隔音很好所以整个区域都显得很是安静。他曲曲折折转了几个弯，将司铭和司凡引进了1908号包厢。

　　包厢很宽阔，也很豪华。不同于一般餐厅包房的设置，这里有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沙发和占据半面墙壁的液晶电视，也有一冰箱的免费高级酒水和布置的很精致的餐桌，乍一看可能会以为来到的是住的房间而不是吃饭的包房。

　　司凡一见到沙发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欢呼一声就扑到在了沙发上。司铭跟在她后面慢慢的坐在了餐桌前，熟门熟路的快速点了几个菜，就把打算在一旁等待侍候的侍者打发走了。

　　“哥，你看起来好像很熟悉这儿？”

　　脱掉了厚重的羽绒服，正在用葛优瘫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的司凡半抬起头，看向在桌子旁坐着的司铭问道。

　　“之前和出版社的老板们谈工作有时会来这里吃一顿，这里的甜点很不错，我给你点了几个。”司铭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水壶给二人倒水，一边说着。

　　“哥你真的好厉害！”司凡感叹之后，突然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笑嘻嘻的跑到了司铭的旁边，以一种很亲密的姿势揽住了他的胳膊：“哥哥哥，好不容易能和你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我们自拍吧！”

　　说着，她就开起了手机的自拍软件，选了一个带着猫耳朵和猫胡须的滤镜，凹好了姿势看着镜头。

　　然后她就看到了屏幕里一脸不配合的司铭。

　　“能不能换个滤镜……”司铭在用商量的语气和自己的亲妹妹说话。

　　“不可以。”

　　“哦。”

　　无奈之下，他只能学着司凡的样子，让她满意的照了几张在他看来极为羞耻的照片，然后看到她一脸笑容的发了朋友圈。

　　司铭顿时感觉有些头大，他说：“你哥哥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你把我这么丑的照片发朋友圈里，我岂不是很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哥哥可好看了！”似乎是为了尽量消除一些司铭的羞耻感，司凡可劲儿的在夸他：“我同学里好多人都是你的书迷，就算不是也拜倒在了你的颜值下面，我闺蜜还天天喊着要嫁给你呢！”

　　“你是说卫凝？”

　　“对！就是她！……不过你怎么会认识她？”

　　“上次去接你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和你聊得很开心的女生，我听你叫她卫凝。”

　　其实，司铭只是单纯的对这个女生印象太深刻了罢了，毕竟谁第一次见一个人时，被那个人用一种狂热而赤/裸裸的眼神盯着都会印象深刻吧……司铭表示他绝对不想再见到那个女生了。

　　“这样啊，你记性还挺好的……”一边回话一边刷着手机的司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连忙把手机伸到了司铭的面前，说道：“你看！这么一会儿已经有这么多赞和回复了诶，我平时发什么朋友圈没人点赞，结果只要一发有关于你的，那个赞就没停过。”司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有些怨念。

　　“可能是我有才吧。”司铭才不想承认自己能这么火一半是因为颜值。

　　“我觉得是因为颜值。”司凡一语道破。

　　当她感受到司铭那意味深厚的眼神时，她连忙改嘴：“当然，你写的书也的确相当精彩。”

　　就在二人毫无营养的进行对话的时候，两名侍者推着一个餐车敲门进入了房间，光是闻味道就让人垂涎欲滴，司凡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一条看起来颇为精致的松鼠桂鱼，一盆冒血旺，一盘麻婆豆腐，一盘蒜蓉粉丝娃娃菜，两三个小吃，还有甜点没有上。司凡的口味比较重，不喜欢吃没什么味道的海鲜，也不喜生食，很喜欢吃些麻辣的食物，所以司铭点了一些四川菜，也将那些相当贵的螃蟹龙虾什么的统统无视掉了。

　　虽然点的菜没有很高级的感觉，但是架不住酒店做的很高级，而且环境很好。司凡吃的满嘴流油，一脸餍足。司铭一边慢慢的吃，一边给司凡倒水喝，免得她吃的太急太辣而呛到。

　　甜点也在二人差不多结束正餐的时候及时的上了。冰激凌巴菲，是司凡最喜欢的巧克力味，还有一碗看起来相当可爱Q弹的布丁。即使司凡此刻已经撑的躺在沙发上养生，但是在看到甜点的那一刻还是挣扎着扑了上来。

　　“不……我不行了……我快死了……”司凡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把吃剩一半的冰激凌推向了司铭。

　　司铭很自然的接了过来，然后拿起了勺子开始给司凡收拾残局。

　　能让从小就贪凉的司凡把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冰激凌拱手让人，看来她是真的撑得不行了。

　　吃饱喝足之后，司凡便一歪头躺倒在了沙发上，开始玩手机。

　　玩了没一会儿，她就打起了哈欠，说道：“我怎么这么困啊……刚吃完饭就想睡觉，我会不会变成猪。”她蜷缩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司铭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四十二分。

　　他拿过自己的大衣，走到沙发旁，给躺在上面看起来已经有些撑不住的司凡轻轻的盖上了，然后低声说道：“那就睡会吧，咱们今晚可以住在这儿。”

　　听到这话的司凡，这才安心的睡了过去。

　　刚刚热闹的房间随着司凡的入睡而安静下来。司铭走到餐桌前，拿起那个透明的玻璃水壶和司凡的杯子，走进了卫生间，将里面的水倒的一滴不剩，又反复清洗之后才放回了桌子上。

　　真是对不起司凡，但是他接下来要实行的计划，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哪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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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A市一月十八日晚九点五十】

　　VIP包厢区有一个特点，就是会有一名服务生在走廊里随处走动，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及时发现并上报。而其他的服务生都有一个特殊的聚集地，当客人按动了铃声时，负责相应包房的侍者就会立刻动身前去。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走廊里都是没什么人的。

　　司铭换好了保洁人员的衣服，从门缝中探出个头，看了看走廊两侧。

　　很好，没有人，估计巡逻的侍者还没有到达这附近。司铭的目的地卫生间距离这里不算远，只要出门一直往左走再向右拐就到了。

　　而卫生间斜对面的房间1915，就是秦义的所在地。

　　他没有再多做犹豫，最后转身看了一眼司凡安静的睡颜后，轻轻关好了房门。

　　【A市一月十八日晚十点半】

　　1915房间里，觥筹交错，喧哗者甚多。

　　这个房间明显比司铭的房间要好太多，不仅大了有两三倍，还有一张相比起二人桌更显阔气的玻璃圆桌，甚至……在里屋还有一张足够三四人睡在上面的大床。

　　六个男人围坐在桌子旁边，一边喝酒一边高声交谈着。

　　“秦总，这桩生意干的漂亮啊，一下子就捞了八千万。”

　　一个头发半秃的男人哈哈大笑着说。

　　“那帮人太傻，还想从我手里捞油水，想的美！这不，想让他们血本无归还不是小事一桩！”

　　被称作秦总的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油光满面，但是他穿着黑色西服，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注意外在形象的人。

　　“是啊，从来没有人能在秦总手下得到甜头，您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不是有好多小姑娘抢着要倒贴啊。”

　　房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恭维声，还有几个人发出了豺狼般猥琐而难听的笑声。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好多女人抢着倒贴，我们秦总那是一天一个美人，种子洒满了大江南北。”一个看起来稍微年轻些的男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争相给秦义敬酒。

　　但是唯独秦义，脸色似乎不太好的样子，没有接过来任何一个人敬过来的酒。

　　而刚刚阴阳怪气的那个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吓得手一哆嗦，酒杯险些掉了下来。

　　“秦……秦总。”他小声说着，观察着秦义的脸色。

　　其实……以他的身分，就算是换一个老板他也不会这么害怕，但是秦义不同啊！秦义以前的什么身份？那是左青龙右白虎的主儿，虽然现在洗白了，但是谁敢惹？谁都得看着他脸色过日子，省的到时候死的不明不白。

　　“没事儿。”秦义摆了摆手。

　　那个年轻人这才松了口气。

　　“我那个混蛋儿子死了就死了吧，活着也只会败坏我的家产，反正我孩子多的是。”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醒悟了。合着是因为秦鸿啊！前些日子秦鸿被人杀死的消息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秦总当时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这些人可不相信是因为爱子被杀他才会这么气愤，多半啊，秦义是因为被那个凶手落了面子而不爽的。

　　“没事提他干什么！这是我们秦总的好日子！大家喝酒喝酒！”

　　一个男人看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站起来给每个人倒上一杯白酒，活络着气氛。

　　“喝酒喝酒！”

　　周围几人也随声附和着。很快，房间里的气氛又火爆起来，随着服务生再次送进来的高级酒，六个大汉几乎喝的意识不清，房间里内置的卫生间被吐得到处都是，颇为恶心。

　　二十分钟后，杯盘狼藉，六个人或坐或躺在沙发上和餐桌旁，满足的打着酒嗝。

　　“嗝！秦总……吃饱喝足了……哥们儿是不是该找点乐子了。”

　　一个胖胖的男人仰着那张通红的脸，呵呵地笑着，一张嘴酒气熏天。

　　“找吧找吧，”秦义挥了挥手，然后扶着椅子背站起了身：“我先去上个厕所，记得给我找个最漂亮的。”

　　“得令！”

　　那个男人笑着按了呼叫服务生的铃。

　　见到秦义艰难的起身要出去，那个年轻一些的男人连忙跑了上去，搀扶着他，说道：“秦总，我扶您去。”

　　秦义顺手就把左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说道：“去外面的……厕所，不去……不去屋里的。”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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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VIP区每个屋子都自带卫生间，也因此这个公共应急卫生间基本上很少有人来，司铭在里面的隔间里等了有一个多小时，这才看到了摇摇晃晃向这边来的秦义，只是出乎他所料地，还有一个年轻人搀扶着他和他一起往这边走。

　　其实……司铭之前和司凡没有全部说真话。司铭何止是来过一两次所以比较熟悉，他来这里的次数数不胜数，不过都是和一些老板啊，或者朋友们来的，从来没有单独一个人来过。

　　在很多次的“踩点”之后，司铭才算是摸清了一些秦义的个人习惯。

　　他喜欢酒足饭饱之后找一些女人玩乐，通常在凌晨一点左右开车回家。而且他这个人除了□□以外很少和人直接接触，在外一直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外表，与其说他是爱干净，不如说他是瞧不起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所以就连接触在他眼里都变得难以接受。

　　所以，当那些人喝嗨了之后吐得满卫生间都是的时候，秦义宁愿选择很干净的公共卫生间，也不愿意选择充满污秽物的内置卫生间。十次里司铭见到秦义，有八次他都是这么干的，这也是司铭选择在卫生间蹲点的原因。

　　很幸运，今天秦义也来了，但是意外的是还带着一个不相关的人。

　　但是他并不慌乱，虽然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也好解决。毕竟醉醺醺的男人，一个两个在他面前不过也就是多了一只待宰的羔羊罢了，对屠夫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他在最里面的隔间，打开一条门缝，观察着二人。

　　“我……我进去了，你在外面等我吧……”秦义说着，打开了与司铭两个隔间之隔的门进去了，看来他也是打算好好吐一吐。

　　年轻人则是走到了水池旁，打算用凉水洗一洗脸。

　　“哗啦啦”的水流声掩盖了渐进的恶魔的脚步声。被冰凉的水刺激了的年轻人感觉大脑瞬间清醒了很多，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然后下一刻，他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