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派对[无限]》花A君

4、第四章

　　好像是没有察觉，或者说可以忽视了宋抗的警惕，老卡尔继续说：“每隔一段时间就总是有穿着白衣服站在路边上的人。”

　　“中间间隔的时间虽然不太稳定，但总能见到这样的旅人。”

　　“他们总是有些狼狈的，或者缺少一点零星的身体部件，或者满身尘土十分狼狈”，他抬起肿胀的厚眼皮看着宋抗，漆黑的小眼珠里充满了浓烈的情绪，语调也高亢了起来，“但我老卡尔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这衣服的材质和款式绝对是一模一样的。您也是我见过的出现在那里最干净最轻松的大人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恭敬和谄媚，因为笑容脸上挂不住的肥肉挤到了一起去，挤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虽然不晓得大人们到底是从哪个国家来到这里的，但我接待过的大人们都做的不差，单单是我这样的小人物也收获了不少报酬哩。”

　　看着这个有些狭小的木屋，再想了想面前人用听起来价值不菲的三个“金大头”奢侈地买酒的行为，宋抗有些明悟了。

　　这家伙……难道是类似新手指导一样的存在？

　　虽然看起来这个新手指导还要从玩家这里扒一层油水的样子，但有了说明一切都好说。

　　不清楚别人的系统能做些什么，自己的系统倒是一直在装死，什么忙也帮不上。

　　如果这时候遇到了新手指导，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心里高兴，宋抗脸上不显，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他没有否认了老卡尔那个“来自于不知名国家”的说法，心里的警惕一分也没有少。

　　想着老卡尔话里一身伤痕，甚至缺胳膊少腿的自己的前辈，又想了想索非亚年轻的脸庞和娇俏的笑容，心里在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那一栏里再画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但多少知道老卡尔是有求于自己的，或者说对方是认真的在投资自己未来，宋抗反而有些不自在。

　　他一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什么时候被人家认认真真地期待过未来的发展，突然窜出来这么一个人，盯着他可能的大好未来准备吸血，他半是好笑半是无语，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状况。

　　这时候，宋抗看到安娜拎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小木桶回来了。

　　她一双大手珍贵地捧着小木桶，活像是捧着什么珍贵无比的稀罕宝贝。

　　老卡尔也宝贝得紧的样子，安娜还没走到跟前呢，嘴里就一串的“好酒小宝贝”说出来了。

　　看得出来他极其喜欢这名为舌朵拉的酒水，看着老卡尔一脸肉痛地拿出两个拇指大的小杯子倒满，宋抗觉得好玩也没拒绝说自己不喝。

　　宋家家世比上不足比下倒是绰绰有余，虽然不敢说什么都吃过，但好东西还是见过不少的，这时候看到老卡尔为了拇指大小的一杯酒就心疼成这个样子，他倒是有些新鲜。

　　宋抗兴味地看着老卡尔小心翼翼地把软木塞结实地塞了回去，然后动作缓慢地把其中一杯舌朵拉送到他的面前。

　　其间老卡尔的小眼睛一直在盯着宋抗的脸看，好像就在等着他的拒绝。

　　如此老卡尔就能名正言顺地一次独享两杯酒了。

　　左等右等也不见宋抗有拒绝的意思，他脸上的沮丧一下子显露出来，动作也不再缓慢了，嘴里嘟嘟囔囔着：“哦真是可惜，分明之前的客人都拒绝了的，可怜的老卡尔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拥有两杯的舌朵拉哩。”

　　宋抗没有理会老卡尔言语中的试探意思，他拿起了杯子，闻了闻味道。

　　略微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对老卡尔口中的美味产生了怀疑，他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点点。

　　不想只是舌尖接触了舌朵拉，甜津津的味道混着如同实体一般的无形液体流入口中，填满了口中每个角落，舌头的表面，脸颊的内侧，牙齿的缝隙，无一不被这没有形体的满足感所笼罩。

　　愉悦的情绪迅速充斥了头脑，从喉管一直蔓延至四肢末梢的暖意让宋抗舒服得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

　　他缓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从那股过于舒适的感觉中抽离开，回过神来发现安娜已经熄了灶火，用厚布包裹着滚烫的瓦罐端上了桌。

　　离得近了，瓦罐里沸腾着的肉汤散发出美妙的香气。

　　“第一次喝舌朵拉吧，卡尔当年第一次喝到舌朵拉的时候也像是你这般样子。”

　　安娜笑着在靠近老卡尔的一边坐下，很有女主人风范地介绍起了菜式。

　　“这是霍顿家里养的好鸡，从小就吃谷子长大的，它从来不会随意在人家的菜园子里撒野，用的新鲜的罗勒炖的酱汁，还加了美味的红果酱……”

　　宋抗礼貌地听着安娜的介绍，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实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顿意外而来的晚餐。

　　看起来因为使用年限过长而导致表面斑驳氧化、边缘破损的破瓦罐，和光洁崭新的木质盘子，还有擦拭得反着冰冷白光、看起来应该出现在贵族餐桌上的银质刀叉。

　　看起来十分不搭调的餐具混杂在一起，大大咧咧地被端上桌。

　　按道理来说，能买得起三个金大头的稀有酒水这种奢侈品的家庭，不应该窝在这偏僻的树林里，用着破烂的瓦罐当作盛汤的餐具。

　　“多吃一点，多吃一点，这还是前几天我进城去买的，从河里捞上来以后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好东西哩，就算是贵族老爷的餐桌也就不过如此了。”

　　他胖乎乎的脸颊上泛起了骄傲的红晕，宋抗听着他的介绍吃了不少，也毫不吝啬自己对于安娜手艺的夸赞。

　　虽然不少食材自己都没听说过也没见过，比如那只长着三对翅膀的鸡，顶着一脑袋眼睛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去世的鱼。

　　外观看起来如何暂且不提，味道倒都不错。

　　吃饱喝足后，三个人都懒洋洋的，有点想打盹的意思，就连自从宋抗进屋以后一直忙来忙去的安娜，此时也安静地坐在老卡尔的旁边。

　　“虽然这么说很不可思议，但是一见到您我就从心底里觉得亲切，十分亲切，好像是我的小女儿在我身边时一样让人熟悉而幸福。”

　　出乎宋抗的意料，最先打破这片寂静的，居然是除了尖叫“客人来了”和介绍菜式以外就没别的话的安娜。

　　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很安宁，宋抗认真地看着这位手艺很好的女士。

　　她肥胖而臃肿的头顶所剩不多的头发被整齐地梳好，手指皮肤虽然粗糙，但是指甲的缝隙清理得十分干净，骨瘦如材的身材根本就撑不起她身上那身宽宽松松的麻裙。

　　之前还不明显，但这位安娜女士安静下来以后，身上有别于这座木屋的气质就独特得有些乍眼了起来，而老卡尔还在一小口一小口和他那小小一杯酒做斗争。

　　这是一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十分怪异的夫妻。

　　宋抗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心平气和地和这对陌生的怪异夫妻在见面的第一天就答应了和对方共进晚餐的邀请。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因为这顿十分美味的晚餐对这对充满秘密的夫妻十分有好感，于是对着安娜真情实感地点点头表示赞同，“那您的小女儿一定十分可爱。”

　　“我对自己还是有一点信心的，她必定是一位美丽的淑女，”宋抗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在来的路上卡尔先生已经和我说过他的小阿苏娜塔，据说是一位比城堡里的公主还要漂亮的小姐呢。”

　　宋抗特地夸张了一点对这位阿苏娜塔小姐的夸赞，听到他夸赞自己女儿，安娜微微笑了起来。

　　“真亏的你对着我们这两张脸还能夸出漂亮这种话来，你也不怕吃下肚子的鸡啄烂你的肠子破开你的肚子抓着你的心脏飞出来。”

　　此时的安娜并不像一个村妇，她脸上的笑收了回去，一双分得很开的小眼睛看向宋抗，言辞满是刻薄。

　　老卡尔终于喝完了他的酒，他那条肥厚而灵活的舌头在杯底刮了好几遍，最终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杯子，将目光转移到宋抗脸上。

　　“我亲爱的安娜，你是最清楚不过我们的客人有没有撒谎的不是么？我恳请你收回这些并不好听的话语吧，这可是我们亲手在霍顿家里捉住的真言飞鸟，还有从游行商人那里买来的红果果酱，吃下后不洁者终将失去力量。”

　　老卡尔耐心地安抚着情绪激动起来的妻子，但他的语气也愉悦了起来，“但你看，一位真正的高尚者，我们终于等到了这样的人。”

　　安娜擦拭着泪水，尖酸刻薄仿佛只是在脸上突然闪现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温和贤淑的样子，她歉意地看向宋抗，“对不起，我向您忏悔，请务必原谅我的言辞，它们脏污了您的耳朵，我只是太过激动。”

　　对于她的抱歉宋抗已经不想追究，毕竟自己势单力薄，即便是想追究也追究不了，不如暂且带过。

　　“是我言语冒犯在先，对不起安娜夫人了。”

　　看起来其实这位安娜夫人格外在意自己丑陋的长相，宋抗选择避开这个雷点，老卡尔点点头接受了他的道歉。

　　“在一些问题上安娜稍微有一些神经质，偶尔会言语伤人，但请您相信她只是太过激动。”

　　他低下头，瘦削的臂膀几乎要撑不住他硕大的头颅一般，呈现出即将断裂的样子。

　　不等宋抗问出他们在激动什么，就听老卡尔继续道：“安娜之前烧好的热水应当温度刚好，辛苦了一天您也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宋抗感觉出相拥的二人此刻并不想被他人打扰，自觉地起身向老卡尔手指指向的方向往屋内走。

　　直到房门口，宋抗忍不住回头去看想依偎着在餐桌前的夫妻二人，他们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勉强能看到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唇，在炉火的照映下有白色的泡沫翻飞而出，不知道他们在低低说着什么。

　　熊熊燃烧的明亮炉火前，他们二人细瘦的身子被巨大头颅的阴影所笼罩。

　　宋抗摸了一下口袋里的解毒薄荷糖，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吃掉，转身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