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派对[无限]》花A君

39、第三十九章

　　“不，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再谨慎思考一会之后，宋抗还是决定先留在这里，毕竟难得遇到能够交流、并且看起来好像没有恶意的怪异存在。

　　如果能从对方那里打听到额外的什么就更好了，他直接问：“如果方便的话您能告诉我这是哪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或者是需要遵守的规矩？”

　　像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死皮赖脸地不肯离开，指着离开方向的手指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在确认了没有听到离开时衣物的摩擦声和脚步声后，手指垂了下去，就和他低垂的、贴着脖颈的头颅一样垂了下去。

　　分明看不到面颊与神情，但宋抗就是察觉到了对方变得颓丧的情绪。

　　可能是对方处于一个太过凄惨的弱势地位，被关在狭小的不合适的鸟笼中连移动能力都没有的畸形男人，都不说移动了，就看已经与他皮肤连接在一起的栏杆来看，他顾及连在原地动一下肌肉都做不到。

　　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装饰物。

　　说是仅剩的怜悯也好，或者说是糟糕的恶趣味好呢，从头颅到脚趾都被蜷缩着挤压着禁锢的人，居然双手，也仅仅只有双手是可以活动的。

　　被夹在栏杆中的手掌掌心被挤得微微变形，但是这也阻止不了他确确实实是自由的这一事实。

　　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恶趣味了。

　　宋抗在心里腹诽着将男人关进这个笼子的人，胆子倒是更大了些，由向着鸟笼靠近几步。

　　他抬起了双手，将干干净净的掌心露了出来。

　　即便对方的眼睛被藏在脖颈的褶皱中，他还是竭尽全力地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宋抗：“我没有恶意，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商人，偶然之间到了这里却看见很多本不应该看见的东西，非常倒霉、厄运连连，感谢您刚刚的提醒和帮助，如果我能帮您做些什么请务必告诉我，即便是现在的我做不到，未来我也会尽我所能报答您的慷慨相助。”

　　模仿着城堡管家和女仆们文白混杂的腔调，宋抗嘴里真诚地说着，眼睛却是看向了鸟笼上方凸起的装饰。

　　那是用来穿过绳子的拉环，繁复地雕刻了层层叠叠的花朵。

　　刚刚他离得比较远只以为是因为时间久远所以金属生锈磨损，近看才发现这个鸟笼的雕工非常精细，甚至还镶嵌了不少和笼子本身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暗色宝石。

　　这些宝石被镶嵌隐藏在栏杆中，将笼中人苍白又耷拉的皮肤映衬得越发病态的白皙。

　　把他塞进去的那那个人绝对是个变态。

　　宋抗看他的神情更加怜悯和愤怒了。

　　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尤其是在认为被关着的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人来看的情况下。

　　炽热的目光落在苍白又脆弱的皮肤上，和灰质土地一样容易溃散的发丝微微抖动，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笼子里的男人微微颤抖着。

　　多么可怜的人啊，宋抗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就连颤抖都这么可怜，被铁条勒紧的皮肉连作出颤抖的姿态都是一种奢侈。

　　宋抗说不清现在的他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同理心带来的怜悯和神经紧绷的警惕，对眼前畸形人体的反胃，或者是他已经察觉到、但是却不那么愿意承认的……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愉悦之情？

　　已经很有经验地察觉到了现在情绪上完全不正常的变化，在一片负面情绪中，那点愉悦就像是一群一米五中突然出现了了一个两米一的巨人一样特殊。

　　宋抗：这都是第几次了，又来？

　　自从上了那辆马车来到这里之后，他都已经快记不清都失智和意识模糊几次了，对精神的影响太大了，他已经快要迷失在这里了。

　　当一个人对自己是否是精神病这一点产生怀疑开始，他的精神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问题，本人没有察觉到的话那就是身体已经用潜意识在向□□的主人发出了预警。

　　我不会真的精神出现什么问题了吧。

　　突然而来的高亢情绪在胸腔中横冲直撞，一股用不完的精力好似一簇火焰，由体内升腾而起，在身体中不规则地膨胀，结果就是大脑充血，四肢和躯干都开始燥热，有用不完的力气需要被发泄。

　　而面前这个鸟笼中脆弱的、不能移动分毫的、无力反抗的、本应该应当是个活物的装饰品，无疑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在孱弱的身体上留下层叠深色的淤青，将原本就几近磨平的尊严践踏在脚下，由内部倾吐而出的鲜血会落在这片已经失去生命里的土壤尸体中，作为养分被那些贪婪蠕动的根茎所补货，供养母体，培育出下一批更好的果实。

　　脑海中叫嚣着的、是他自己的声音么……

　　从小被养大形成的道德底线发出了警告，李女士关门、抽出皮带时金属带扣碰撞的声音在耳边清脆地响起，春天的雨点击打芭蕉叶片掩盖不住当初被打时的闷哼。

　　小时候的记忆总是格外清晰，因为被打的次数并不算多，所以每一次被打的痛苦更加清晰。

　　而这些疼痛，代表错误。

　　在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鸟笼的旁边，抬起的右手只要落下，就会彻底触碰到笼中人的皮肉。

　　我能推倒他么？

　　宋抗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这一下并没有收力，这一个巴掌打得他脸颊失去了几秒钟的感觉，过了一会火辣辣的痛楚才席卷而来。

　　身体内憋得已经开始胀痛了，皮肤表面大师发红发胀，那是毛细血管膨胀过度造成的破裂导致血液从血管溢出的结果。

　　这样下去连他自己都活不下去，更不用提什么日后报答旁的人了。

　　他快速翻找着口袋，试图能解决当下问题的方式。

　　目光最终落在了口袋中的系统道具上。

　　「每天一次糖果扭蛋机」

　　先是后退拉开和笼中男人的距离，随后宋抗就像是捧着什么了不起的神圣物品一样，小心翼翼地双手托举着大概能有桌面垃圾桶一样大小的扭蛋机，虔诚地将其平放在了沙土一般细密的土地上。

　　再一次将有点向右塌陷的扭蛋机扶正，宋抗双手合十，两个手掌严丝合缝地并拢，指尖对着指尖，指腹对准指腹，手掌紧紧贴在一起，立在鼻尖前方，端端正正地拜了拜。

　　只是没敢闭眼也没敢低头，心意到了就足够了，并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也不能完全指望没有影子的神明保佑吧。

　　只有一次机会啊……

　　他扭动了下方那个红色的按钮。

　　先向左扭四分之一圈，再向右扭半周，手下阻力传来的瞬间，咕噜噜物品滚落的声音响起，心脏短暂地停止了跳动，红色的扭蛋从出口落下，碰到地面的瞬间炸开，白色的烟雾炸开，又激起地上轻飘飘的灰色沙土，让原本白色的烟雾变得灰扑扑的。

　　最终烟雾散去，留在地上的只有一颗指甲盖那么大小的糖果。

　　在看到一块没有包装纸的、连颜色都和地面相近的浅灰色糖果时，宋抗已经觉得身体里涌动的鲜血和无处安放的精力停滞一瞬，随后则是更加强烈的反扑。

　　果然把一切希望都压在同一个机会上是不合理的，他捡起了地面上的糖，确认了那是扭蛋机中最普通平常、甚至连简介都看起来有点可怜的物品。

　　「一块灰色的二手糖（1）：消耗道具。被人扔到地上了吧，这个东西好像被人踩过，真的还能吃么？」

　　想要靠这个解决现在他身体的问题是不太可能了。

　　但想着至少这也是抽出来的系统道具，宋抗还是将这块“被踩过”的糖塞进了脏兮兮的口袋，同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两个圆圆的东西。

　　他想起来了，这是之前给蜘蛛找糖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同样是从扭蛋机里抽出来的彩虹糖。

　　当时他把半融化又和泥土马粪混杂在一起的巧克力扔给了那群蜘蛛，但是这两颗勉强算是保存完好的糖，倒是被他塞回了口袋。

　　因为觉得没什么用处所以彻底被抛在脑后的糖果，根本就没被他想起来过，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衣服口袋的缝隙里，直到现在被他发现。

　　可惜的是，因为污染，系统对其的描述已经完全成了乱码。

　　而经历过几轮的精神恍惚和折磨，宋抗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细节，这些记忆中的片段就像是用了高斯模糊后期处理了一般，任凭他怎么努力回想，底片就已经变成了模糊不清的情况。

　　他想不起来这两颗糖的具体效果了。

　　宋抗站在原地，意识实际上是空白的，没有任何依据的选择题只能依靠运气，思考在这一刻成为了累赘。

　　身体上的疼痛越发尖锐，他能看到裸露在衣袖外的手部已经开始浮肿，变得通红一片，而原本合脚的靴子，现在已经觉得拥挤，坚硬的指甲破开膨胀的皮肉。

　　他感受到了靴子内部一片潮湿。

　　应该是出血了。

　　宋抗盯着手掌中两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糖果，鲜红的圆脸上两只眼睛闪亮。

　　要不要赌一把。

　　反正本来也是要死的，赌输也是死，死了就死了，赌赢那就是赚回一条命。

　　表情越发痛苦，但他的神情却逐渐疯狂，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宋抗抬手仰头，两颗糖被生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