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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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宋陆卿自己不知道，他的语气是有多难受。
像是被大人抢走了他最喜爱，他仅有的玩具，却连哭都不能哭一声。
“……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戚远突然开口。
他不会安慰人。
而宋陆卿觉得自己不需要安慰。
“我讲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戚远语气轻快，像在开玩笑。“嗯，让我想想讲什么好呢？”
“有关阿左和子阳的。”戚远坐起身，开口，“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吗？”
“对呀。”戚远看宋陆卿望过来就知道宋他被转移了注意力。“子阳是个现世版的没头脑加幸运A。”
“他直觉特别准，运气特别好，”戚远声音很低，语速很慢，像在哄小宝宝入睡，讲着最温柔的睡前故事，“所以啊，他一眼就相中了你。”
“他想和我拜把子。”
“对呀。”戚远在旁边笑个不停，宋陆卿一出口就把他的气氛都弄没了，也不好再抒情下去。“他当初刚见面也想拉着我拜，我没同意。”
“他也不是见谁都想来一次，他就对三个人说过。”戚远解释道。
“哪三个？”
“你我，阿左。”戚远想到就被乐死了，“也就阿左宠着他，黑着脸和他月下跪关公。”
“阿左聪明那么久，就败在了这么一个小傻子身上。”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宋陆卿突然想起来。
“……”这个不好讲，“几年前认识的。”
“……哦。”宋陆卿知道他不好开口，没再问。
戚远有些过意不去，看着宋陆卿就冒着颗头，两只眼睛咋呼咋呼地看着他。
又软又甜。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戚远转了一个话题，“知道阿左为什么会在我们班吗？”
“？”宋陆卿确实不知道。
班叔和他讲过，他们班成绩不太好，除了个别几个。
戚远成绩好，听卓子阳他们说，好像是年级第一。
温楚生说，是因为有人嫉妒他成绩好，出事后欺负戚远，戚远才到的十七班。
卓子阳成绩确实不是很好，听他自己说，他大考成绩一向不错。
他的大考指的是中考和高考。
姜左凌不一样，每次小考成绩都很好，年段前二十，最差不下五十过。
“我们当初分班是按成绩分的，除了几个单独划出来的，品行不端者。”戚远想到什么嗤笑一声，“按阿左的成绩是不会到我们这班的。”
“可偏偏他不放心子阳，分班考硬是考到和子阳一样的成绩，到一个班。”
“……家长不会说什么吗？”
“不会，倒是子阳的父母把子阳打了一顿。”戚远在一旁笑，“原因是，如果不是他不争气，阿左何必考的和他一样差。”
“委屈得子阳一天没见阿左。”
“成绩真的一样吗？”宋陆卿倒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点，分外好奇。
“一模一样。”戚远伸手帮宋陆卿掖好被子，摸摸他的头。“他太了解子阳的水平了。”
“当时子阳又气又悔又愧疚，伏小做低的，阿左过了几天实在受不了就和他谈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戚远回忆，没具体讲谈什么。
“子阳这个人，没一个人在后面逼他不行，阿左怕他不在子阳身边，会不认真学习，也怕这个傻子又像之前那样被人欺负了也不自知。”
“你呢？你被欺负了，有人替你找回公道吗？”宋陆卿问得很认真。
“……呃……”戚远不知道怎么说。
问题是没人敢欺负他啊，就算有也早被他打回去了。
“肯定有啊。”戚远咽下一口气，“子阳绝对会第一个上去，阿左在后面拉着。”
“我也会，你，”宋陆卿翻身出来，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学着戚远平时轻轻摸摸戚远的头，“你别怕。”
戚远：很感动是很感动，但万一有天被发现他骗人怎么办？
戚远心里一软，把人压回被子里，给他盖好：“别着凉了。”
“真的。”
“嗯，真的，”戚远一边给他压被角，一边应和，宋陆卿体质真不好，晚上着点凉，第二天绝对会感冒。“那万一我是骗你的呢？”
“……那得看你骗哪里了。”
“嗯，万一我会打架，一个打十个那种呢？”
“嗯，会打架不好吗？”宋陆卿想了想，“那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嗯，”戚远心里快软塌了，“那你被人欺负了也和我们说，我们都是你朋友。”
宋陆卿个子小小的，力气也小，身体不好，他比较害怕哪一天他受欺负了，也不和他们说。
他没法一直和宋陆卿在一起。
“我，我也会打架。”宋陆卿声音小小的。
“嗯，那也不要逞强。”戚远没太当真，摸摸宋陆卿的头发，哄着人睡。“一个人会累的，我们帮你。”
“还没给你讲我爸妈吧，”戚远想起远在他乡的夫妻俩，“他们两个也是二中的。”
“当初我报二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拦着我，”戚远回想起以前，“就只有他们支持我。”
“我妈说，读不好，回家继承家产；我爸要严肃点。
“他说，未来不是别人下的定义，是自己确定的航线。自己掌的舵，自己走的路，未来是好是坏都是自己的。”
“那你为什么要报二中？”
“因为家近啊，”戚远显得无比理所当然，“不报这个报哪个？”
宋陆卿点点头。
“你要是哪天遇见他们，躲远点。他们两个都是奇葩，尤其是我妈，”
戚远就没见过哪个母亲这么积极地怂恿儿子早恋的。
“她和我爸是高中校友，当初一见钟情，对我爸死缠烂打，最后修成正果，我爸也很宠她，随着她闹。”
“……他们也是。”宋陆卿突然开口，“我父母也是。”
宋陆卿没往下讲，他很羡慕戚远的父母。
数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而不是像他的父母，感情渐渐消散出时候5。
戚远知道点什么，主动开口：“有困意了吗？”
宋陆卿仔细感受了下，摇摇头。
“你有话说。”宋陆卿说。
“……我是有好多问题想问你。”戚远有些无奈，摸摸宋陆卿软软的头发，轻声说，“但我不敢问”
“你防着我，我知道。”戚远轻轻笑了声。
“睡吧，我等你告诉我。”
“……对不起。”
“别道歉，我也有瞒着你的。”
“可你说过会告诉我。”
“……”
别那么诚实啊，也别问什么就答什么。
“我唱歌给你听？”
戚远问，他睡不着了。
宋陆卿动了动，爬起来，跟他并坐着。
“你怎么起来了？”戚远忙着把被子给他盖上。
宋陆卿摇摇头，从旁边摸过来手机。
“我把灯开起来你再看。”
戚远要去开灯，被宋陆卿制止。
他对上宋陆卿的眼睛。
干干净净的。
怎么藏了那么多秘密。
宋陆卿看了戚远好久。
两个人都没有动。
戚远突然笑了，揉揉宋陆卿的头发，轻轻把人圈进怀里，却没抱住他。
“别信我，也别和我讲。”
“好不好？”
宋陆卿好难才睡着。
戚远一晚没睡。
他看了宋陆卿一个晚上。
仿佛看了他一夜的噩梦。
戚远打着哈欠，在一旁看宋陆卿找钥匙开门。
屋内所有东西都盖起来了。
只有客厅中间放着好几个大箱子格格不入。
灰尘满屋子的飘。
哪怕他做好了准备，也有些出乎戚远的意料。
“我当初走后，房子就空着了。”宋陆卿声音在口罩下含含糊糊的，“我暑假过来没久待，放下东西就走了。”
“……家政公司的人也快到了，”房子不大，抵不过它太久没打扫。“我们再等一会儿吧。”
“嗯。”
约在下午，临时改了地方。
附近的咖啡馆。
两人先到。
宋陆卿从书包里拿出一叠一叠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很快一个踩着高跟鞋，带着墨镜的女生风风火火进来，扫了一眼，就走向他们。
她把包往旁边一放，墨镜一摘，拿了宋陆卿点的草莓奶昔就喝。
“渴死我了。”班奇奇砸吧砸吧嘴，“你点的什么，甜不垃圾的。”
“奇奇姐……”
“这谁呀？”班奇奇整理头发衣服，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一个人。
“我是小六的朋友，戚远，”戚远露出标准的假笑，“姐姐好。”
“嗯，弟弟好。”班奇奇仔细打量着戚远。“我听小六说起过你，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了。”
“应该的。”戚远也在打量着班奇奇。
班奇奇回以温柔一笑。
“中午吃饭了没？”班奇奇向宋陆卿伸手。“吃多少？”
宋陆卿递过来文件，班奇奇直接避过，把魔爪伸向宋陆卿的脸蛋。
“哟，胖了点。”班奇奇诧异地看向一直被忽略的戚远，“你养的？”
戚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奇似“你把我家猪养得不错”的语气的问题。
“谢啦。”女孩笑着，眼里像是有星星般闪亮。
“奇奇姐……”宋陆卿被班奇奇捏着脸，不好说话。
他突然伸手捧住班奇奇的脸，很认真地说：“我很好，你看，我有新朋友啦。”
“嗯，知道啦。”班奇奇火速收回眼泪，又摸了一把。“他知道吗？”
宋陆卿摇摇头。
“什么时候回去？”班奇奇把文件都拿过去翻阅，又拿出一张卡递给宋陆卿。“钱都在里面了。”
“价钱还没商定好，还不够。”宋陆卿收起银行卡。
戚远在旁边听的一脸懵：“我去买点东西。”
他刚刚看到外面有家奶茶店，反正他也插不上话，还不如给他们空间。
这家奶茶店生意不错，戚远等了好久。
他在给闲得快长蘑菇的温楚生回复。
［戚远：不要想。］
［温楚生：你不能这样讲。］
［温楚生：他到底在做什么呀？］
［温楚生：谁他妈想和你聊天啊啊啊啊］
［温楚生：快把我的小可爱给我。］
［戚远：不是你的。］
［戚远：不要想！］
［温楚生：凭什么，小可爱无名无主的，凭什么不能想］
［戚远：他还小。］
［温楚生：感情你还记得人家是个未成年呢］
［温楚生：你不要拿你的想法来揣度我］
［温楚生：我就单纯觉得他讲的话好听，不行？］
［温楚生：啧啧，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戚远：干我屁事。］
［温楚生：就是这句！］
［温楚生：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比比，要你你爱听谁讲。］
［温楚生：你想清楚了没到底］
［戚远：我只是把他当弟弟看］
［温楚生：你说这话自己敢听吗］
［戚远：不说了，到我了。］
戚远起身领走了奶茶。
他回去却只看见班奇奇一个人坐在那里：“小六呢？”
“我想吃蛋糕让他帮我买去了。”班奇奇示意他坐下，“坐吧。”
戚远把其中一杯取出来推到她面前：“你的。”
“挺乖。”班奇奇挑眉。
“没小六乖。”戚远微笑点头。
“那倒是。我弟弟很讨人喜欢吧。”班奇奇笑着，把吸管插进奶茶里，“钱微信转你。”
“可以。”
两人就这么加了微信。
“有什么想问的说吧。”班奇奇吸了口，不甜。
说实话，她和三三讨论过好多次宋陆卿宛如坏了的味觉。
再甜他都觉得不够，丁点苦都受不了。
可她们两个谁也没阻止。
“我好奇他的过去。”戚远开门见山。
“哎呀，”班奇奇笑眯眯的，很有老班的风范，“那可能不行。”
“那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戚远也知道没那么好打听。
“那我问问。”班奇奇不紧不慢，“小六在学校里怎么样？”
“挺好。”戚远笑容不变，观察着班奇奇的表情和动作，“开学第一天发烧进医院，周五又晕倒进了医院。”
“什么？”班奇奇惊了，奶茶的杯子差点被她捏爆，幸好及时把手拿走。
“你不知道吗？”戚远表情不变，慢悠悠地说，“第一次你的母亲去看了，第二次你的父亲去看了，每一个人告诉你吗？”
“艹，”班奇奇没忍住骂了一声，忍了下来，“继续。”
“没了。”戚远冷着脸。“之后该吃吃该喝喝，我都盯着。就是昨天——”
“教师节？”班奇奇仔细想了想，“他妈妈去学校了？！”
从疑问转为肯定。
“是啊，没去见他，见了我，”戚远漫不经心，似笑非笑，满是嘲弄，“打架，斗殴，作弊，早恋……”
“他没有！”班奇奇很清楚陆绯会讲什么。
“这位姐姐最好小声点冷静点，到时候弄坏什么是要原价赔偿的。”戚远“嗤”了一声，也不慌。
他就没这么无力地气过：“还没完，她让我给小六带饭，全是油辣。”
“小六不能吃。”班奇奇冷静下来，直接点出。
“……可之前每次他都吃完了。”戚远想想心里就一阵刺痛，他有些疲倦地按揉眉心。
“……艹他妈的……”班奇奇在那儿低声骂了好一会儿，戚远听不太清。
“我在旁边生气，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戚远不是第一次这么无力了，“他连自己哭了都不知道。”
“他连你生没生气，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班奇奇突然说了句。“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呢？”
“不可能，”戚远斩钉截铁，“我相信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看，你才认识他多久，连你都不信的可偏偏她信了。”班奇奇表情有些奇怪。
“我认识他挺久的。”戚远说，“他转学前我认识他。”
戚远把过去讲了遍。
“那又怎样，”班奇奇不屑，“人会变啊。”
“对呀，他会变啊。”戚远点点头，“可他还是他啊。”
有时候戚远也觉得挺神奇的，时间总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许多东西，但有些人无论过了多久，你回头时他依然在。
就像从未离去过。
但他确实走了，一下离开好多年。
幸好，那个让他担惊受怕，牵挂多年的人还是回来了。
“他会因为不小心把别人的手弄伤而愧疚难受，悄悄给人送棉花糖。
“他会因为别人的小善意而害羞。
“他会牵着走丢小女孩的手，带她找姐姐，既会给她糖，也会和她说不能多吃。
“他会因为一两块钱和我闹小脾气，只是不想占我便宜。
“他会乖乖让女孩子夹上粉色的发夹，满足她们的小要求。
“他不喜欢说话，出门，自己的药还要我盯着，可他不会忘记去给学校后面的小猫崽倒专用奶，给猫妈妈带食物。
“他会去给老师送适合的精心挑选过的礼物，却不留姓名。
“他会在老师嗓子哑的时候偷偷在办公桌上放润喉糖。
“……你看，他还是那么温柔，他变过吗？”
戚远很温柔地笑笑：“就算我不认识过去的他，我也会喜欢这个小心翼翼却温柔对待世界的男孩子。”
“是，他温柔。他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对上好几个比他高大的男生，就连被困在漆黑的地下室，他都在担心外面那个女孩有没有事。”班奇奇擦去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可他的温柔，却成了他们伤害他的借口。”
“倒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也没那么清楚。”
班奇奇勉强地笑笑：“他的事情由他说最好，或许，国庆陪他走一趟？”
“你要真对他好，就保护好自己，”班奇奇认真地说，“你活着，他才能好，再死一个，他就真走不出来了。”
“什么意思？”戚远脸色不是很好。
班奇奇话里有话。
“你以为他为什么转学？最清楚一切，最靠近他的人死了，所有的谣言成真。”班奇奇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谢谢。”戚远起身鞠躬。
戚远去了附近的几家蛋糕店，没看见宋陆卿。
他又四处找找，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他怕人一不小心又走丢了。
手机突然震动，戚远低头查看新消息。
［miracle：谢谢，奶茶很好喝。］
miracle，奇迹。
我们都在等一个奇迹。
“你在哪儿？”
“我在那家咖啡店附近。”
戚远仔细听，好像还有猫叫声。
“你在那儿等我，不要乱走。”
戚远又走回去，绕到后面的巷子里。
宋陆卿正提着盒蛋糕蹲在地上，一手轻轻摸着小猫，小猫在他手下温顺得很，“咪呜～咪呜～”地叫着，时不时蹭蹭他的手心。
阳光照在他乌黑的发上，却只是撒下了金粉。
少年酒窝温柔，眉眼舒缓，
是黑暗侵蚀不下的干净，在角落发芽。
也许，喜欢也是。
那温柔的少年啊。
不仅会笑着给女孩糖果。
他还会，轻轻摸着小猫的头。
带着笑的模样，让他怎么能不动心呢？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