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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结束以后 ...

  •   “……那剑门蓬洲沈少侠,不光生的俊俏非凡,更是义薄云天,神武过人,学识渊博,以此闻名江湖,要有路见不平,定会拔刀相助,所过之处,管他是什么日日行恶的地痞流氓还是什么胡作非为的乡绅贪吏,就是是作恶多端欺男霸女的魔教狂徒,统统也要给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求饶,保管不到一日就上门请罪,末了还要让那些恶霸亲自来给受辱者做一年的劳工,踹都踹不开!沈少侠真是我剑门之荣,当是众人敬仰的丰碑啊!……”

      “那是,那是!……”

      一群身着剑门蓬洲银纹白袍的毛头小子聚在镇头,一人放声大肆张扬着,周围人也跟着附和,放声大笑,眼神里无一例外地洋溢着憧憬。

      谈笑间,一匹俊马飞驰而过,扬起细屑尘土,马上佳人一袭白衣随风飘然,一匹青丝秋水将白皙皮肤衬成霜华,一双卧蚕眉下黑漆的杏仁眼满满地溢出温良,挺俊的鼻梁线条优柔,微翘的嘴角犹如天边朝霞,岩浆不溶的钢铁都成绕指柔。明明没有男性硬朗的刚硬,却很难让人联想到男生女相,反而别有一番少年的蓬勃。

      此是轻衣怒马,年少光华。

      群聚的弟子们不禁都痴了神,目瞪口呆地望着,马上人注意到,朝他们微微颔首,嘴角笑意甚浓。

      不知哪个叫了声“蓬洲弟子恭迎梁玉师兄归来!”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倾慕地仰望着乘骑而去的背影,还在欢天喜地地喧嚷着。

      蓬洲山岳前。

      “大师兄来啦!”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看见沈梁玉在山下翻身下马,急急地三步并两步从离山口几步远的青阶上跳下来,直扑沈梁玉怀里,满脸写着高兴。

      沈梁玉摸了一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弹了下少年脑门,笑道:“那么急做什么?小心跳下来的时候要摔疼你!”

      十三岁的青葱少年“嘿嘿嘿”地傻笑,但还没等笑完,嘴就又合不拢了,诉控道:“大师兄我和你说啊,昨天小师妹听你要来整夜睡不着,这可苦了我还要半夜爬起来给她做糕点吃,可是我做完了以后她又说不吃我做的,要吃大师兄你做的,她,她还说我吵!……”

      沈梁玉耐心听着他又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直到为了在大师兄面前保持矜持而后下来的唐诗怡,捏着精心挑选过的衣裙,满脸彤红,踮着脚轻又快地走下山来,嘴里还哼着准备表演给大师兄听的新学的小曲儿,一抬头恰好看见少年在沈梁玉面前说她坏话。只见她眯着眼睛咧嘴灿烂一笑,突然瞬间怒发冲冠,丢下毫不值钱的矜持一把拍开裙子张嘴一句怒吼:“张!无!言!你!这!个!混!蛋!”

      张无言一听这熟悉无比的声音,再颤颤巍巍地扭过头去一看那熟悉无比的漂亮小脸,立马噤声,反射性地开始冷汗直流,突然脑子一激灵马上绕到沈梁玉身后,“嘿嘿嘿”憨笑着妄图躲过杀生之祸。

      身前唐诗怡毫无形象的怒吼,身后张无言害怕地嗫嚅着紧紧盘上师兄衣角,时不时也梗着脖子回两句类似“哼!你的矜持嘞?喂狗去了吗?”的嘴,还想尽量回得理直气壮。两个小屁孩好像要吵出不死不休的架势来,沈梁玉只好无奈地笑着劝架,顺便蹲下身来拍拍唐诗怡漂亮的裙角边缘的泥泞。唐诗怡马上红了小脸,张着嘴“啊……”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山脚下树叶繁茂,阳光透过一层层绿葱葱的叶泼下来,添在少年们上脸一两笔金黄,风吹过,刷过草木摇曳,牵动暖融融的碎光翊动。

      沈梁玉不禁笑出声来,回头去看张无言之时,那抹比平时要更浓一分的笑意瞬间凝在脸上。

      一眸的时间,场景毫无预兆地变换。

      沈梁玉僵着笑脸,回忆不受控制地扑面而来。不是……已经输给周玄了吗……大师兄的名分,这一袭银纹的白袍和仅剩的尊严,其实早已经灰飞烟灭,变为荒唐的笑话和嘴里的苦涩。

      惟余一片荒芜的煞白里,提着剑的墨衣人面对着他直直鼎立着,剑眉下好看极了的瞳仁里空无一物。

      那双好看极了的眼睛里,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啊,比如……在他面前苟延残喘伏着的、浑身疮痍的自己。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是……我……会拖累你吗?为什么不带我走?

      师父还在的那个时候,如果,你带我一起离开……就算年纪再小,我又怎的,会袖手旁观……你这是,真的,不信任我啊……明明是只要你提,我连加入魔教都可……

      啊,不可以,这样的念头是……肮脏的……卑鄙的……无耻的……

      明明他是杀师凶手,明明他是魔道道主……

      可他明知梦境里的自己是最真实的。

      没有人生来就是愿意无条件背负他人苦痛的大好人,至少沈梁玉没有资格说是。

      他知道,披着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壳的他特别假,特别脏,却又不敢承认,害怕着相信,逃避着事实。所有人都在告诉他,那个壳有多么多么好,可是每夸一寸,深恨着这颗瓷一般的心的他就要对本我厌恶一尺。

      好害怕……甚至有时候会在微笑的表皮下仓皇无措,丢盔弃甲,疯子一样地想要寻找可以倾诉的出口,甚至想要奴颜媚骨地抛却嶙峋的自尊,让自己把一切都告诉他……

      却又在最后一刻愣住——告诉他什么?告诉他自己有多么肮脏吗?让他更加讨厌自己?唯有在结束之后幡然醒悟——其实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根本连倾诉的基石都达不到。所以本来就可以不烦恼这些,只要一个人活下去,一个人站在顶峰或许就够了。

      师父死后,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在广阔无垠的莽莽红尘中成了孤身一人。

      他也许并不真的想要救这所谓的混乱年代与所谓的天下苍生。太难了,实在太难了,难到要耗尽毕生的心血,却可能还是做不到,因为真要让他独自一人捂着心流血吧,他知道自己又会颤栗,又会害怕,又会在被他人请求“沈少侠,好人做到底吧”的时候违心地笑应下。不想承认,对于他,这太痛苦了,实在太痛苦了。

      早早发现自己会救那些人皮之下不知善恶,只知道自己“要活着,要过好日子”而不顾他人死活的百姓的他,只是为了狐模狗样地模仿师父,为了帮犯尽杀孽的师兄多积点功德,也早早地帮自己选好了命悬刀尖的道路。

      他无法忘记师父濒死前为了护住他与那块冰冷的玉碑而推开他的表情,也一直抱着最坚定的决心认定师父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师父,可不自知,这份执着的桀骜却让沈梁玉自焚心脏:自己的模仿如此卑劣,这缕失望透顶的魂魄怎能模拟出师尊一寸的肝胆慈悲!

      他明白自己可能真的喜欢惨了周师兄,他也痛恨极了周玄。沈梁玉无时不刻在提防着,害怕着这份深同刻于胰脏,如跗骨之蛆般的爱。

      他在梦境里四肢尽失般地失神游荡,从自己到周玄,从生死到情爱,哗然想起自己本就应该是什么都没有,什么剑门大师兄,什么天下第一剑仙,什么侠肝义胆沈少侠,名号一开始就都是空谈,名唤沈梁玉的那个少年,不过只是一个丧尽价值、傻子都不要的棋子罢了。

      又倔又假又卑微。
      我不好的……没人要的。

      那份乱麻一般的心,不待有人来解,就被一把快刀随手斩断了。

      连着梦境里墨袍人的睥睨,连着朦朦胧胧却强烈不堪的感情一起。

      你看啊,这锋芒逼人、削铁如泥的剑光。

      雨打玉璧催梦醒,黄花竹外苔薄淤。

      脸色苍白的少年猛得从床上坐起来,修长的指节紧紧攥着床单,掌心捏出冷汗,一瞬间掠过的神情似乎疲惫得要颓下去。

      未阖檀窗间,光作剑痕射进被主人收拾得有条不絮的屋内。

      “……剑门蓬洲门规第三条……剑门蓬洲有令,凡与魔道比擂者,输魔道,断其脉,废其功,除其籍,舍其名,赐玉杯泉,逐下山门,不系地位,不论情感,不问缘由……”
      现在想来……真是……荒唐的条令。

      “吱呀——”

      张无言一手推开门,一手端着盛药木盘,蹑手蹑脚地踏入屋里,一看到梁玉正坐在床上抿唇不语,结白的单衣衬肌肤似雪,精致的锁骨小巧。张无言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说不出话,手里托盘一放,快步上前让沈梁玉躺下,忙把被子往上挟了挟,想了想又把药碗端到枕边柜上,安顿好了才尝试着尽量欢快地说道:“大师兄醒啦!你先躺会儿,伤还没完全好呢……”

      “无言。”他的大师兄轻柔地打断他,笑得清润温和。

      少年肚里一股脑的话到嘴边又噎在喉咙里,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颤抖的肩膀透露了一切。

      沈梁玉摇摇头,明白门派并未因他的身名而网开一面,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身份才......

      “这些日子照顾我,无言你受累了。”

      辛酸味突然涌上鼻子,张无言嘴张得大大的,声音却全都压抑在干哑的咽喉,一丝都逃不出来,只能拼命擦揉着带了一圈黑的眼睛,尽力掩饰湿润的眼眶通红。

      他最好的大师兄,冬夜里总会等夜深人静再轻悄走来给他扶好棉被、吹尽灯火的大师兄,出任务归来总不忘给他和小师妹带好吃的或是新奇玩意儿的大师兄,在他被罚得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总是温柔地安慰他,偷偷带他下山玩,回来时又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的大师兄,武练场上一个人打遍满门弟子稍微休息时,总爱在树荫下给他讲奇闻异志的大师兄……

      总是那么温柔,那么潇洒,那么坚毅,那么强大又光芒万丈,宛如铜墙铁壁一样挡在他和小师妹身前保护他们,把错处不由分说地全揽在自己身上…那是他最好,最喜欢的大师兄……

      他再也不能在这么好的大师兄面前哭出来,让他伤心了。

      张无言放下快要把脸皮搓掉下来的手,抬头好像没心没肺地嘻嘻笑道:“没有没有,哪有的事,我一点都不累的,比起被师尊罚扫全院的地的时候轻松多了!还不用给小师妹上刀山下火海排除万难偷偷跑下山去买那些胭脂粉墨,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对了大师兄,话说这几天那小祖宗又……”

      “无言。”沈梁玉无奈笑道。

      张无言一听涨红了脸:“那什么对不起啊,我那么健谈,都吵到大师兄了……嘿嘿嘿,那大师兄你休息,药我就放在柜上,我,我就先走了啊……”说罢便慌不择路地跳窗而出,又想起来跑到门前轻轻拢上。

      “啊……”

      空无一人的屋内,沈梁玉突然又攥紧了床单,低低地沉吟。苍白的脸上泌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挂着一如既往却更显无力的笑,眼神又仿佛飘忽不定,又好像只是木然垂着,怔怔地没有地方安放,如孤身在烈火之中,与生死彼岸遥遥对望。

      移指间忽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颤了一下,转头看到钟仁剑静静躺在身边,嘴角狠狠地向上咧了咧,发自肺腑地感到可笑。但这回笑的却不是他人,笑的是他自己。

      抬手抚额,自笑喃喃:
      “……还是不甘心呐……”

      张无言背对门,走出几步远,脸上终于绷不住,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少年稚气未脱的眼角里,如同断了线的琉璃珠般掉下去,一落两行,收不起,停不住。少年慢慢蹲下,抱着双膝,难过地呜呜轻声细哭起来。

      那天听说大师兄战败负伤归来,张无言着实震惊不已。在他的心里面,大师兄永远是最厉害的,和师父不相上下的人物。

      大师兄输了?

      怎么可能!?

      这莫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明明在应战前夕,还温柔地摸着担心不已的他的头,偷偷塞给他一把糖果,笑着安慰他:“没事的,大师兄的实力你不是很清楚吗?你大师兄还需要担心?”

      自己还抬起头,笑得那么灿烂:
      “大师兄最厉害啦!大师兄一定会赢的!”

      所以……
      大师兄怎么可能会输呢……

      他是知道剑门蓬洲第三条戒令的。他不甘,他愤怒,大师兄怎么可能会输!?肯定是那卑鄙的魔教狂徒使了诈!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为平时做尽了善事的大师兄说情?!

      沈梁玉回来后的这三天,他眼睁睁看着平时那些与大师兄称兄道弟的人现在却一下都没来看望大师兄;平时那些拼命夸赞大师兄是纵天奇才的人现在却在那里胡说八道煽风点火,以此贬低大师兄;平时受过大师兄帮助的人这时候却全都躲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大师兄说话!!

      居然还有人觉得大师兄没救了,来攀附身为二弟子的他!?

      “混蛋……都是一群混蛋!!!”

      他哭嚷着向师尊求情,从清晨在殿外长跪不起到三更天明,跪到双腿麻木,好似废了一般的毫无知觉。可有什么用呢?收到的不过冷漠的一瞥与“你是要承受起天下第一剑门大弟子重担的人,为了一个输给魔教徒的废物在大殿外哭泣喧哗,成何体统!?”的斥责。

      生在朝廷高权世家的小师妹眉间净是疲态,用生平最温柔的力量轻轻将跪在紧闭殿门外绝望木然的他扶起,可也只能喃喃道:
      “……放弃吧,你执着的行为在那些利益至上的位高权重者眼中,不过只是孩子气的小打小闹罢了……很残酷吧?就算是我,对于触碰到他们利益的事,也无能为力啊……”

      张无言尽力了,可还是一次都帮不了助过他那么多次的大师兄。因为弱。

      可恶,可恶啊!!

      沈梁玉屋院前,上官正廉款步踏入院门,身后跟着面色不善的盘岩长老。张无言抬起涕泪纵横的脸,眸光里印着他的师尊。

      为何……为何师父还能如此风轻云淡?明明大师兄即将受罚,就是为了门派的公正不帮自己徒弟说话也就罢了……为什么会是这种事不关己、毫无波澜的表情?大师兄…大师兄他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啊……为何如此荒唐,我不明白啊!

      上官正廉漠漠瞥了一眼蹲着止不住泪流的张无言,眉头微微一皱,叱了声“成何体统”便擦身而去,倒是盘岩长老缓了缓神色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大步直向沈梁玉屋里走去。

      门被推开。沈梁玉向来者瞟了一眼。上官正廉未走近,也没看他。

      沉默许久,掌门人道:“你放水了。”

      “不曾。”沈梁玉割去犹豫很快答道。

      掌门人说:“那三式本应更加凌冽暴戾、环环相扣,为何停顿?你该清楚后果。”

      “是梁玉手法生疏,学艺不精,辜负掌门期望。”沈梁玉淡淡道。

      “……”上官正廉沉默半响,轻轻摇了摇头,叹道,“你若肯低头,若肯放下,又怎会如此。”

      “你若肯真这么替人着想,天又怎会会塌下来。”沈梁玉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凉的笑,却因讥讽话语的衬托增添麻烦三分不屑的寒意。这对他来说更像是破罐子破摔了。

      “沈梁玉!你怎么敢如此污蔑掌门!?这是大逆不道!!”盘岩长老老脸一黑,大声怒斥。

      “盘岩长老,不是前几天才说我不是凡星,是人中豪杰,兽中龙凤的吗?况且你们做过什么,在什么时辰什么地界动过什么手脚,长老您自己清楚。”沈梁玉嗤笑道。

      盘岩没料到平日温驯和良的沈梁玉会如此顶撞他,脸色更加不善,气得颤抖:“你,你……!”

      沈梁玉弯着嘴角,没有理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突然说了一句:“你要让无言做下一任掌门?他不合适。”无言他太单纯了,那些脏手的事,他怎么肯做……若是他知道他最敬爱的大师兄也在安排下做过这么恶毒的事,该会怎么想……

      上官正廉神色黯了黯,没有说话,转身拂袖离去。盘岩长老面色阴沉地冷笑道:“明日午时善恶殿受罚,哼,自身都难保了,还管无言呢。”话毕,也跟在上官正廉身后离开了。

      “师父!求您帮帮大师兄吧!!”张无言见到上官正廉出来,忙跑到师父面前“扑通”一声跪在潮湿的泥地上,银白的弟子袍溅上半身落花泥垢。

      上官正廉看着他,蹙起眉,长叹了一口气,绕过他大步穿院而去。盘岩长老停下来,伸手要扶起张无言,可执着的少年不肯,盘岩只好耐着性子,无奈地“安慰”道:“无言,你是天下第一剑门正派下一任掌门,怎么能随意做下跪这种有伤自尊的事呢?况且蓬洲戒律上不也讲的明明白白吗?不系地位,不论情感,不问缘由……所以掌门他也是有苦衷的啊……你不必为了一个让门派蒙羞的废材……”

      张无言一把拍开盘岩长老的手臂,眼眶通红,怒吼道:“大师兄不是废材!我才不想当什么掌门!这掌门之位永远只能是大师兄的!!”

      盘岩长老顿时哑然:“这…你……唉。”老态龙钟混浊的眼珠对上少年溢出怒意明亮的眸,最终也只好摇头叹息,颤巍着沧桑离去。

      独自与众人为敌的少年愤怒颓然地狠狠锤击着土地,无能地哭泣。

      “为什么大家都不帮大师兄啊……大师兄那么多的好,难道因为一次暂时的失败就都得抹去,被世人所唾弃吗……为什么,我不明白啊……”

      “明日,明日大师兄就要……”

      屋里,沈梁玉低头紧抓着床单,听着无言的怒吼,脑海里赫然映照出那夜眼睁睁看着师父倒在雪地里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还是……不甘心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结束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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