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华》晓中溪语

7、第七章

　　春雨绵绵，又潮又湿的榆南笼罩在连绵不断的细雨中过了三天。榆南温暖，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冷冻，枝头的树叶依然郁郁葱葱，雨水雾气碰上树叶汇成一条细细的小流，顺着脉络结成水珠，叶子一弯，水珠“咚”的一声融入到地面的水坑里，仿若无所从来。
　　一只雨蛙趴在一片宽大的绿叶上，纵身一跃，跳到了另一片绿叶上。原先的叶子被人扒开，首先露出一双滴流乱转的眼，然后露出一张清美端庄的脸，最后一个人影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四处看了一圈后，转过身对后面喊道：“都出来吧，安全了。”
　　只见灌木丛被人削掉一片，一个洞穴口显露出来，人陆陆续续从里边走出来。正是叶挽青一行人。
　　李衡从洞内出来，边拍身上的尘土边道：“没骗你们，是有僵尸厉鬼吧，我跟你们讲，它们目标明确，行动坚决果断，肯定是被人操控了。”
　　“可怜我那死去的十几个侍卫，等回去了我怎么跟我爹交待…你们不要都盯着我，我怎么可能是操控僵尸的人！我们刚才可是同生共死过的，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这位公子你快让你侍女把剑放下好不好？”
　　“阿挽，不得无礼。”出声的是弗离。
　　李衡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叶挽青不情不愿的收了剑，心想：我看起来像侍女吗？云阔则“噗”地笑出了声。
　　原来三天前，这群人正在对峙，弗离一句“我看诸位的打扮不像是来除祟的。” 双方的气氛顿时紧张到极致，两方僵持不下时，一群僵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他们层层围住，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双方暂时放下矛盾，一致对敌，李衡损失了十几个人后，他们冲出重围，整整被僵尸追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一个洞穴躲进去，阿荒在洞口设了一道屏障，隔绝了气息，堪堪躲过搜查的僵尸。
　　但观众人的表情，全然没有逃过一劫的喜悦。外敌走了，就该解决内部问题了。
　　弗离：“李公子，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李衡的脸霎时黑了下来，他一把把弓箭摔到地上，义愤填膺道：“你们这些人，好没道理，我们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你管得着吗？可怜我白白死的那十几个侍卫，竟是为了你们这群是非不清，黑白不分的人死的，我看你们就是控制僵尸的人。”
　　“锃”的一声，李衡拔出了腰间的剑横在胸前，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他身后的侍卫也围了上来，手里紧握着弓，箭在打僵尸的时候用完了。
　　可惜他的这副英勇无畏没有用对地方。
　　“哈哈哈！”云阔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李衡的脸更黑了。
　　“李公子不必如此，你所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只是看你们狩猎打扮，人人一手弓箭，而在仙门中，杀尸除祟的首选不是剑吗？所以才有此一问，想不到无意中冒犯了公子，抱歉。”弗离的这番话当真一点诚意也没有，却又叫人无法反驳。
　　于是众人的视线又转向了李衡，他这才显得有点心虚，嗫嚅了会儿才说：“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朗月宗的事，没必要跟你们说吧。”
　　云阔实在是受够了这磨叽样，吼道：“你就说你是不是来抓灵兽的？”
　　“啊！难道你们也是？真是冤家路窄，我命休矣！但是我也不会怕你们的！”
　　“少唧唧哇哇的，灵兽呢？”
　　“我也想知道啊，我们找了两天，什么也没找着啊。”
　　弗离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灵兽？”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何人告诉你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是葱还是蒜。”
　　云阔：“那你就是想找死咯”
　　“哼！大丈夫舍生取义，不畏生死，要杀便杀。”
　　“李公子，何必这么激动呢，我们铁定不是坏人。这灵兽是我们家走失的，家父发了狠话一定要找回来，不然的话，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你想想我们好不容易有点线索，所以追了紧了点，李公子先把剑放下，有话我们好好说。”叶挽青道。
　　李衡：“你不是侍女吗？”
　　叶挽青：“我哪一点像侍女了，你见过这么美丽端庄的侍女吗？”
　　“我看你们都听这位公子的话，我猜错了吗？”
　　“是的，你猜错了，我叫叶挽青，这位是云阔，那位贵公子是……”
　　“在下洛子宜，这才是我的侍女阿荒。”弗离打断叶挽青道。
　　李衡：“叶挽青、云阔……怎么这么耳熟，你们是不是就是……”
　　云阔：“是的，是的，我们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塘州祸害豺青狼阔，全不是人。”
　　李衡“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啥都没说。”
　　云阔：“所以，少废话，问你啥说啥，不然…你懂的。”
　　“……”
　　在一群人的长篇大论之后，弗离几人终于弄清了李衡身上那扭扭捏捏不肯言说的秘密。
　　自小和李衡一起长大的堂弟李寞几年前招纳了一位奇能异士，号称天机子，占卜算卦，窥探天机，很是了得。朗月宗宗主更是对其礼遇有加，奉为上宾。这些年这位能人为朗月宗的发展壮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将原本默默无闻、当地人提起都要想上一想的宗门，在这几年内发展成了当地大门派，一扫门可罗雀的窘境，可以说真是能人了。
　　一个月前这位能人便窥探到将会有一头灵兽出现在榆南山，灵兽坐骑是绝好的，但如今魔族覆灭，人妖和平共处，妖族更是有令：所有能修炼的妖族，都不得随意出现在人界。这灵兽毕竟出自妖族，嘱咐李衡不可招摇，偷偷的将灵兽捕回来炼制成丹药，可增长三年功力。同时有城中百姓来报：有一支商队在榆南山里遭到僵尸袭击，望仙门能去帮忙解决。本来这种事是不必李衡出马的，但李衡一来想增加资历，再来李寞极力游说，急于表现的李衡便气势汹汹的进了榆南山。
　　了解了来龙去脉的弗离眉头紧皱，双手结了个手印，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叶挽青道：“洛公子，可是有什么发现？”
　　弗离：“三天前，我还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它的气息，现在妖火弥散，气息也消失了。”
　　叶挽青：“要么是隐藏起来了，要么是死了。”
　　云阔：“会不会是碰上操控僵尸的人了？”
　　弗离：“走吧，到它消失的地方看看，李公子和我们一起吗？”
　　李衡：“当然去，但是我事先说明啊，我就只看看，不会打它的主意。”
　　云阔：“识相就好。”
　　弗离：“此去危险难料，如有不测，李公子可自行逃命去，免得枉死。”
　　“你们放心，我绝不拖你们后腿。”
　　李衡把剩下的侍卫都遣了回去，只留下一个武功高的，可能也是觉得他们作用不大，还拖后腿吧。
　　灵兽消失的方向在东南方约十里，正当他们准备启程时，一阵窸窣声引起的大家的警觉。
　　阿荒：“公子不好了，恐怕那群僵尸又来了。”
　　弗离：“我们赶紧走。”
　　一行人朝着东南方奔跑，僵尸是从西北方追来。
　　等众人健步如飞的跑完十里路程后，一个大溶洞出现在众人面前。空气中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家还没来得及细想，一直跟在身后的僵尸追了上来，弗离在洞口不远处找了一处茂密灌木丛，向云阔他们招了招手，等所有人都聚到了一起，弗离朝阿荒点了点头，阿荒手放在弗离肩头上，弗离双手结了个复杂的手印，有一丝红色的流光自手印中漂浮到空中，不紧不慢的盘绕四周，瞬时众人便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了，如果有人来看的话，除了看见灌木丛上的几朵小红花外，什么也看不见。
　　“妖族的镜花水月！听说这是妖族二皇子的秘技，洛子宜，洛子宜…妖族二皇子不叫洛子宜啊，那你是、是他的弟子？”李衡惊讶的大叫起来。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弗离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色，难道这个阵法运行起来很费力吗？叶挽青担心的伸出了左手放在弗离的另一个肩膀上，一股清泉般的灵力便涌进了弗离的身体，脸色才稍微好点。
　　李衡把一圈的人看了个遍，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讲话，看他们都一脸严肃的样子，他懂事的闭了嘴，乖乖的站在一旁，心中默念：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别知道……。
　　云阔也想给弗离输送灵力，叶挽青阻止道：“云阔，保存体力，对付外敌。”
　　云阔：“好吧，那些僵尸都进洞里去了，我猜这可能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了。”
　　弗离撤了手，几个人的身影又出现在原地，弗离艰难的咳嗽了两声，伴着这声咳嗽，一阵癫狂的笑声洞内传出来：“哈哈哈…果然是一条肥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