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华》晓中溪语

6、第六章

　　云心月在叶挽青几人离开云门的第二天也被派遣到了妖界，她执着一块青玉做的兰花状令牌站在妖界界碑前，正准备伸手打开妖界的门，突然白光一闪，现出一道人影来，灰袍人身，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特别扎眼。这人对云心月揖礼道：“小的泽羽见过仙子，大皇子殿下已收到云宗主传书，特命小人前来，仙子这边请。”
　　两人穿过界碑，云心月只觉身子一沉，便落到一瓣和人间渔船大小的莲花瓣上，周围全是朦胧雾气，视线仅能看清莲花舟内一切。泽羽手掌按在船舷上，灵力注入，莲花舟便自动行驶。泽羽回头对云心月道：“仙子稍坐，穿过云雾，我们就能到大殿下处了。”
　　莲花舟行驶不到三刻，原本的雨雾簇涌渐渐消弭，周边的事物慢慢现出轮廓，紧接着云心月只觉船身一荡，包裹在保护圈内的船和人闪电般的飞过天际，只留下一串火星。眨眼间，云心月便稳稳当当踩到结实的地面上了，莲花做的船化为一道光飞入面前一个着锦衣玉带的人的袖子里，这个人便是妖皇的大儿子季始，妖族的下一代继承人。云心月只愣神了片刻便回过神来，泽羽上前对那人道：“大殿下，云姑娘带到了。”
　　大皇子季始挥挥手，泽羽退了下去，云心月和见过礼，云心月自袖子里拿出一块陈旧的布帛双手奉上，“这是家父特命我带来给大皇子的黑石林阵法图。”
　　大皇子接过，展开看了一眼便收入袖子中，对云心月道：“云姑娘请转身。”
　　云心月闻言转身，林深如墨，荆棘丛生，树静若止，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诡异的气息通过一阵阴风透出来，与身后花草水木整齐有致，仆从三两安静闲适不同。前方肉眼可见更有几处藤蔓堆缠如小山。不对！那不是藤蔓堆成山了。云心月心念一动，吟梦自动出鞘，把成堆的藤蔓划了个大口子，露出一撇黑色，云心月正要上前查看，季始阻拦道：“我劝姑娘别去的好，看到萦绕在黑石林间的一丝黑气了吗？”
　　季始瞥了一眼云心月，接着道：“这藤蔓之下是黑曜石，这百里深林内的黑曜石自成阵法，它们高低不同，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能自动吸附天地灵气，运转阵法。这里总共有九九八十一块黑曜石，阵法更是变幻多端，不能数数。当初打造的时候可是仙门百家倾尽所有才寻来这八十一颗黑曜石。在百年前除魔卫道时，更有无数仙人前辈陨落其中，里面会遇到什么，连阵法图都无法详尽，就算有些损坏，但威力还在，可不是你这个才修出元神，刚踏入人剑合一的小丫头能对付得了的，懂吗？”
　　“更何且除魔之战已过百年，魔族被杀的杀，镇压的镇压，这突然冒出的一丝黑气似是不妙啊？”
　　大皇子觉的自己解释的已经够直白明了了，而且这世上没几人能劳他费心解释，奈何某个人当成了西北风，连脑子都没过。如果过了脑子，起码都会看他一眼，请示一下吧，这丫头竟然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一直盯着黑石林，若有所思。
　　下一刻云心月的剑自动出鞘，只见剑光一闪，一片树叶在空中飘飘摇摇，打着璇儿落到地上，奇特的是，原本荆棘丛生，无从下脚的黑石林现出一条小路来。季始暗道一声：不好！云心月的身影已飞快的掠进黑石林，几乎同时人与小路一并消失，一阵烟雾萦绕，原本密林深深的黑石林变成了一片片怪石嶙峋，黑石林又自己发动了另一个阵法。
　　“哎！我怎么有种掉坑的感觉呢？”大皇子摸着袖子里的阵法图一脸生无可恋。
　　……
　　黑石林内，里面景象和在外面看到的完全不同，这里有青松如盖，流水淙淙，放眼远处，更有一片黄金油菜花，梯田层层。她走在有些磕绊的路上，四周风平浪静，但往往越安静代表着危险也不远了。云心月拇指抵在剑格上，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突然一群飞鸟被惊飞，正当云心月止步凝神戒备时，一道沧桑沙哑的的声音像是在心里响起：“姑娘一身正气，何故闯入除魔大阵？速速离去，免得伤……”
　　云心月一言不发，摸出一张锁魂符，还未击出，声音戛然而止。
　　同时风云变幻，地动山摇，灰尘漂浮，不算平整的路面凸起一个个土坡，土坡层层脱落，直至成人形，而且行动自如，宛如正常人。云心月御剑上升，却感觉天空有一阵压力直把她压向地面，地上是无数的土坡剥落成人形，一时之间，云心月几乎是无立足之地。
　　云心月收剑握在双手中，借着从天空而下的落势一剑劈开石人，趁机落地，掀起一地灰尘，还没待云心月喘口气，蜂拥而上的石人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铺满四面八方。石人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数量太多了。饶是你实力再强悍，也会有力竭的时候。
　　云心月一边寻找脱身之计，一边出招不断，吟梦霞光万丈，震碎一圈石人，脚边也堆了一堆堆灰尘碎石，使得脚步有些受阻。不多会儿云心月就脚下一个趔趄，后背一疼，一个拳头打在了后背上，她来不及喊疼，强提一口气，就着前倾的去势，剑尖抵住石人，才没有使自己倒在地上，吟梦飞快横扫四周回到手里，同时胸口一窒，咳出一口血来，渐渐有些力竭。
　　但她相信这一定不会是她的葬身之地。在石人把自己碾压成齑粉前，吟梦如一道光飞向三尺之外坟茔上的一株雷公壶，同时云心月倒在了地上，幻境消失。民间曾有传言，雷公壶的笼子不能摘，如果摘了它们，那么这个地方半年之内都不会下雨，所以一般人是不会去摘的，这也许也是被当做阵眼的原因吧。
　　“猜对了。”云心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感觉全身有点酸软无力，她来不及调息，便落到了下一个幻境里。
　　只见青石铺路，商铺林立，嘈杂的小贩叫卖声，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俨然是凡间景象。
　　“这是什么操作？难不成是看你打的累了，让你在这歇歇？”云心月喃喃自语道。
　　怀着满怀的疑惑，云心月一边好奇的走过热闹的街头，一边戒备着，同时看到新奇玩意还会上前摸摸，辨认真假，虽然什么也看不出来。越往前走越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人间，难道真的回到了人间。云心月驻足，小孩嬉笑街头，商贩讨价还价声，老大爷下棋落子争论声，亭子里两父女拉二胡卖唱声……甚至远处茶楼下围了一群年轻女孩的呼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这惊叫声怎么这么像云阔还没成恶霸前在街上被女孩围着扔香包的样子呢。
　　茶楼下的呼叫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云心月刚被人群簇拥到茶楼下，就听到有人大喊：“泠音先生，我爱你！”
　　云心月一怔，这位泠音先生是不是就是那位创作瞑魔曲的泠音先生？这里出现的泠音先生又是什么意思？
　　茶楼二楼窗台露出一张脸来，上半张脸被面具挡住，但从勾嘴邪魅一笑来看，定然是位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翩翩公子。一支竹笛横在嘴边，传出一阵靡靡之音。
　　云心月：“……”
　　女孩们叫的越加疯狂，笛声都被淹没了。云心月皱着眉头看着这位泠音先生，透过身后的纱幔，看到了一个影子，上半身被纱幔遮住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那身影似乎也看向了云心月，四目相对，云心月立马惊觉不好。果然随即楼房人影消失，狂风大作，黑雾缭绕，转眼就到了一个眼不能视物，耳朵只充斥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内丹，我的内丹，有谁看见我的内丹吗？”
　　云心月被风刮得睁不开眼，迷茫的黑雾好似刮不散，一直弥漫在四周。云心月元神扫过四周，发现没有危险之物，她更懵了，难道这是谁的残魂？吟梦出鞘，插入地面，结出一个光圈，把云心月护在里面。
　　“姑娘，你知道我的内丹被谁挖走了吗？”
　　耳朵刚好不用被大风蹂躏后，这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云心月转了一圈，除了一团黑雾，连个鬼影都没有。这世界能被人活生生挖走内丹的人绝对没有，人死，内丹消失，不是自愿献出，也会消失。云心月又摸出一张锁灵符，正打算打出，突觉身体一轻，眼前一亮，便对上大皇子那双横眉冷对的眼。她被大皇子抓出来了。
　　“云姑娘，你这么任性妄为，你爹知道吗？”大皇子冷冷道。
　　“知道。”
　　“……”
　　“算了。泽雨，送云姑娘回去。”
　　于是，在大皇子的威严下，云心月最后又望了一眼黑石林，有点不舍的跟着泽雨出了妖界，回了人界。她想：这次先回去把剑练好，等下次来，一定不会这么吃力了。